“哎喲喂,怎么過的那么快啊,一眨眼我的假期就xiu的一下結(jié)束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呢。”于夢玲跨著臉和姜念走進(jìn)校門。
太陽當(dāng)空照,花兒對我笑。這個點(diǎn)校園靜悄悄的,只有他們,也就是準(zhǔn)高三生,拖著赴死的步伐走進(jìn)校園。
“補(bǔ)習(xí)很快就過去了,安啦安啦?!?p> 于夢玲:“呵呵,呵呵,呵呵呵,補(bǔ)習(xí)結(jié)束是更痛苦的到來??!”
于夢玲一把抓住姜念的胳膊,痛哭流涕,“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覺都夢見我升到高三后,寢不能寐食不下咽,活活瘦了五斤啊,五斤!”
姜念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道:“昨天是誰跟我說為了沖刺高三,天天睡12個小時,起床就吃,然后活活胖了五斤。”
于夢玲:“……”
“反正肯定不是我,對了念念,怎么沒看見班長啊,他已經(jīng)來了?”于夢玲環(huán)視班級一圈,沒看見人,“人不在啊?!?p> 姜念放好書包,他們還在原來的班級補(bǔ)課,等正式開學(xué)再搬到高三的班級。
“他有點(diǎn)感冒,請假了,說明天再來?!?p> “噢噢?!?p> 于夢玲一屁股坐下,八卦臉揚(yáng)起,笑嘻嘻小聲的問:“你們兩個怎么樣了???”
“挺好的啊,該吃吃該喝喝的?!?p> 這話說得沒錯,暑假兩個月他們天天黏在一起,不是去圖書館就是去羽毛球場,形影不離。每回從姜國慶面前晃過去,都免不了一陣吐槽,這時候姜念就會笑著反駁他,說老男人不懂小情侶的熱戀期。
姜國慶有時候?qū)嵲谌淌懿涣司蛦柦顬槭裁茨銈兊臒釕倨谶€沒結(jié)束,姜念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回道,“姜念和周眠熱戀一輩子?。 ?p> “哦~”
“早早早。”何德打著哈欠往后走,看見同桌沒來,把書包往他桌上一甩,意識到同桌是誰后,又把書包拿了下來。
“早啊?!?p> “班長沒來?”何德問。
姜念把剛才跟于夢玲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后者點(diǎn)點(diǎn)頭,貓腰著身子拿出手機(jī)打游戲。
“于夢玲上號!趁班長沒來先打一把?!?p> “好嘞,馬上到!”
姜念笑著搖了搖頭,抽屜里的手機(jī)震動了一下。
周眠:「上課了嗎?」
姜念打字回道:「沒?!?p> 周眠:「嗯。」
姜念剛要打字問他怎么了,對方先一步發(fā)了過來。
周眠:「想你了,想看看你。」
姜念耳垂又一次不爭氣的紅了。
念念不忘:「我們不是早上才見過面嗎,我上完課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記得按時把藥吃了。」
周眠:「好?!?p> “叮鈴鈴!”
念念不忘:「鈴響了,拜拜哈,等我回去。」
周眠:「嗯,拜拜,等你回來?!?p> 姜念關(guān)掉手機(jī)頁面,右眼突然跳了下,她嘟囔了句奇怪。
周眠看著暗下去的手機(jī)屏幕,沒由來的笑了下,跟老板娘打了聲招呼走出花店。
他手里拿著一束向日葵,開的正艷,姜念應(yīng)該會喜歡,周眠想。
“呦,這花好看啊,特地給老婆子我買的?”李奶奶坐在門前小凳子上問道。
周眠把花舉到她面前,李奶奶剛要伸手去拿,周眠把胳膊收了回去。
“當(dāng)然——”周眠拉了個長長的尾音,嬉皮笑臉說:“不是?!?p> 李奶奶:“......”
李奶奶抄起屁股底下的小板凳要打他,被周眠笑著躲了去。
“哼?!崩钅棠谭畔碌首樱黄ü勺?,冷冷道:“都沒見你小子給我買過花?!?p> “您早上還說我上次給您買的玫瑰花被爺爺拿去泡茶喝了。”
李奶奶狐疑道:“有嗎?”
“有啊,”周眠點(diǎn)頭,指了指旁邊的窗戶,輕飄飄道:“那還剩幾片花瓣呢?!?p> 李奶奶看過去,窗臺上確實(shí)還有著那么幾片玫瑰花瓣,哦,是她說蔫了泡茶不好喝淘汰下來的。
李奶奶心虛的咳了兩聲。
“下次再給您買好不好?”
“行,那下次我要粉玫瑰,紅色太艷了,不適合我這老婆子?!?p> 周眠哦了聲,討打的說:“是誰說女人上了年紀(jì)就要光鮮艷麗,不管什么東西,顏色一定要選最亮眼的,是誰來著啊,奶奶您知不知道是誰???”
早上剛說過這句話的李奶奶:“......”
“滾滾滾,滾蛋!”李奶奶翻臉趕人。
周眠眉毛一揚(yáng),哼著曲朝巷子里走,剛走沒幾步,身后響起李奶奶的聲音。
“我記得姜家那小丫頭早上好像問我某人打算怎么陪她過生日呢,我想想哈,好像是......”
“我錯了我錯了奶奶,您別告訴她?!敝苊咭徊讲⒆鋈秸刍貋怼?p> 李奶奶扭頭就走,周眠跟在身后苦苦哀求。
*
“這題按照我們平常的思路去解肯定是行不通的,我們要學(xué)會換位思考……”
臺上老師語速飛快的講著題目,臺下學(xué)生認(rèn)真的聽講。姜念垂頭記好重點(diǎn),再抬頭時右眼皮連續(xù)跳了兩下,她微微蹙起眉頭。
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半彎著腰摸出手機(jī)給周眠發(fā)了條信息,三分鐘過去,對方?jīng)]回,五分鐘過去了,聊天框依舊安靜,悄悄的給他打電話,沒人接,電話自動掛斷。
“怎么回事?!?p> “?。吭趺戳??”于夢玲歪頭問。
“沒事沒事?!?p> 可能喝了藥睡著了,手機(jī)設(shè)了靜音模式,姜念安慰道。
姜念抬頭記筆記,心臟猛地一下刺痛。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下課?!?p> “欸念念?你急著干什么去???!”于夢玲望著飛奔去校門口的背影大聲問。
響了鈴,姜念匆忙收拾好東西狂奔出了學(xué)校。她等不及公交車,一路跑回家,突然,心臟劇烈收縮,疼的她彎下腰。
好疼......
她忽地想起周眠。
周眠在哪,對,他在家,在家等她,只要趕緊回去就能見到他了。
姜念咬緊牙關(guān),踉踉蹌蹌往桂花巷跑。
“嘀-嘟-嘀-嘟-”
“這是怎么回事啊?”
“是周家那小子嗎......”
“醫(yī)生,你們一定要救救他啊......一定要救救他……”
“心肺復(fù)蘇!快!”
救護(hù)車的鳴笛聲、嘈雜的人群、老人的哭聲和......巷子里擔(dān)架床上的周眠。
姜念剎住步子,僵在原地。
“讓開!讓開!讓一讓......”
姜念被人群推搡著退到一旁,接著周眠被推了出來,醫(yī)生正一下一下的給他做心肺復(fù)蘇。
“聽說是他爸突然找事,要揍他,周家小子和他動起了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臟病復(fù)發(fā),他爸看都沒看一眼轉(zhuǎn)頭出去了,還是李奶奶不放心去看了一眼......”
“說進(jìn)去的時候周家小子躺在地上抽搐,李奶奶嚇壞了,趕緊打了120來。”
“你說這孩子命怎么這么苦啊,小時候喪了母,又?jǐn)偵线@么個爹,唉?!?p> 周良平,動手,周眠,心臟病突發(fā)......
姜念猛地扭頭去找他,擔(dān)架上的周眠像是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歪頭。
隔著人群和她對視。
姜念看見他眼神放空了片刻,接著伸出手,像是想要再碰一碰她。最后,那只手無力的垂下,手腕上的平安扣晃了晃。
周眠閉上了眼。
救護(hù)車離去,人群消散。
“滴!”
“念念!快上車,去醫(yī)院!”姜國慶降下車窗喊到。
姜念渾身冰冷,抬起腳步?jīng)]一步,雙腿發(fā)軟,強(qiáng)撐著身子上了車。
“念念,別擔(dān)心,一定會沒事的......”
好像有一面隱形的墻,阻擋了四面八方的聲音,姜念聽不見他們在講什么,腦海里全是那雙好看的眼眸,以及那句“等你回來”。
對,周眠在等她。
等她回來,然后過幾天陪她過生日,陪她去看海,再接著和她一起過年。
周眠不會騙人。
車子挺穩(wěn),姜念手忙腳亂的下車,往醫(yī)院跑。突然,她停下步子。
急診室大門開著,一位護(hù)士正在蓋白布,周眠靜靜的躺在上面,好像睡著了,護(hù)士推著擔(dān)架床出來。
“你們是死者的家屬嗎?”護(hù)士問。
芳茹捂著嘴,搖了搖頭:“我們不是,是他的鄰居?!?p> “那請你們盡快聯(lián)系一下他的家屬來簽署死亡通知書?!?p> 嗡——
死亡通知書。
護(hù)士要走,姜念拽住她的胳膊:“我有藥,是不是吃了藥就好了,對,吃了藥就好了……你看,你們救救他,救救他……”姜念把書包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書、筆和藥散落一地。
她拿起那些藥塞進(jìn)護(hù)士手里,手緊緊抓著護(hù)士的胳膊,強(qiáng)忍著眼里的淚水。
“念念你聽媽媽說,念念你先把手松開?!狈既闳リ畠旱氖种?,卻怎么也掰不開一根。
“這位小姐,請你節(jié)哀?!?p> 眼淚終究還是忍不?。骸安灰灰銈兙染人貌缓?,救救他啊……”
姜國慶用力拉開她,護(hù)士走了。
“不要!不要!周眠!”姜念像瘋了一般要去追。
跑出去,咚的一下摔倒在地。
周邊來往的人紛紛停下腳步,小聲議論。
“我看見那小伙子拉進(jìn)來的時候就沒氣了?!?p> “哎呦多可惜啊,那么年輕的一個小伙子……”
“念念你聽媽媽說,你聽媽媽說……”
瓷磚刺骨的冰冷感傳來,姜念抬起頭,眼睛被閃了一下。
平安扣。
姜念站不起來,雙腿麻木,她一步一步往前爬,嘴里含糊不清的喊著周眠的名字。
指尖碰到那枚平安扣,姜念顫抖著手拿起它,緩緩收起手指,弓起身子捂住胸口,她沙啞道:“周眠,我心好疼啊?!?p> *
太平間。
姜念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一墻之隔,周眠躺在里面,她在外面,等著他的家人來。
“我的小眠在哪……”
姜念抬頭,她沒想到再一次和沈媛見面是以這種形式,女人滿臉疲憊,雙眼通紅頭發(fā)凌亂,手邊牽著小小,小姑娘茫然的望著姜念,另一側(cè)站著一位高大的男人,攙扶著妻子,眼含淚花。
姜念開口,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小姨?!?p> “請問你們是死者的家屬嗎?”護(hù)士走過來問。
沈媛身形一晃,死死扶著男人的胳膊,顫抖著問:“我們能進(jìn)去看一眼嗎?”
護(hù)士點(diǎn)頭,領(lǐng)著他們穿上防護(hù)服進(jìn)入太平間。正中央停尸床上躺著周眠,上面蓋著白布,一切都靜悄悄的。
沈媛掀起白布一角,露出傷痕累累的周眠,她一下軟了腿。白布被掀到下巴,眼角有道凝固了的傷口,嘴邊有著大片的淤青,左側(cè)臉微微隆起,面色發(fā)白,整個人沒有一絲活氣。
姜念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歪了歪頭,眼神迷茫。這是周眠嗎?不會動也不會呼吸,是個死人。
躺著的是周眠,是她男朋友。
芳茹握住女兒的手,姜念抽了出來,顫抖著手想要碰一碰他,手在半空停住。
“小眠,小姨來接你回家了,我們回家,回家……”
“媽媽!”
“媛媛!”
沈媛暈了過去,男人扶著沈媛連忙出了太平間。芳茹和姜國慶陪著她,芳茹一直把頭埋在姜國慶懷里。
“我和他單獨(dú)待會兒,可以嗎?”
“念念……”
“好,爸爸媽媽在外面等你。”姜國慶朝芳茹搖了搖頭,出去了。
姜念站在他跟前,看了他好久。隨后走到一旁拿起生理鹽水和棉簽,彎腰,深呼吸,摁住顫抖的手,輕輕的給他消毒。
“疼嗎?”
“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苯钭匝宰哉Z,湊在他眼角,吹了吹。
消毒好眼角的傷,她走出停尸間問護(hù)士要了冰塊,然后再次走進(jìn)去,和剛才一樣,給他處理嘴角的傷。
“反抗了嗎?”
“我猜你肯定反抗了,不過你還是被他打到了,你是不是傻啊周眠,打不過可以跑啊?!苯钆み^頭,用手背抹掉眼淚。
傷口不會再好,人也不會再醒過來。姜念做完一切,站直身體看著他,忽的往后退了一步低下頭,肩膀劇烈顫抖,一聲接著一聲的哭泣聲徘徊在房間里。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拼命想要擦干眼淚再看一眼他,可怎么擦也擦不干凈。她弓起腰,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大口喘氣,泣不成聲一句一句的喊他。
班長、小周老師、周眠、哥哥,都喊了一遍,沒有人應(yīng)她,以后也不會再有人應(yīng)。
“騙子,你是騙子。”
姜念擦干眼淚抬起頭,苦澀的笑了下,“你不是說要陪我去看海,陪我過生日,和我一起過年,你說你哪一樣做到了?!?p> 手指撫上他的臉,微微彎腰,和他額頭相抵,姜念輕聲道:“沒事,我是個大度的女子,我不怪你。”
姜念往前一步,閉上眼緩緩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嘴唇輕顫,“下次,別再言而無信了。”
良久,在眼淚要落下時,她立馬直起身,攥緊白布,慢慢蓋了回去。
一切都再次歸于平靜。
只有一滴又一滴眼淚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
她轉(zhuǎn)身側(cè)過臉,一滴淚從臉頰滑落,她輕輕道:“周眠,再見?!?p> 我等不到了,你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