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

　　晨光熹微，窗外的翠竹漸漸明麗起來。

　　凌家前廳，藍(lán)衣少女坐在主位上。

　　她正襟危坐，氣質(zhì)清冷又嚴(yán)肅。

　　凌家姨娘和兩位小姐分坐兩列。

　　牧黎隨手指了一個小廝，“你，去請老太太?！?p>　　小廝點(diǎn)點(diǎn)頭就跑出去了。

　　沒一會，凌老太太就來了。

　　她走到寶貝孫女旁邊，牧黎已經(jīng)退下主位。她扶著老太太的手臂，“祖母，快坐下?！?p>　　誰知竟被老太太一把按在主位上。

　　“初元，今天是你審案，祖母就坐在你旁邊?！?p>　　老太太想利用此事為心肝兒立威。

　　從前初元癡傻，雖是嫡女，只能得到寵愛，卻并無實(shí)權(quán)，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

　　她的心肝兒不僅身份尊貴，且一定聰慧。是時候讓府中眾人知道，誰才是冰城城堡最尊貴的繼承人。

　　“祖母，初元不能坐在這里。”

　　老太太一把握住牧黎的小手，親昵的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鼻子，“胡說，你是凌府唯一的嫡女。今天是祖母讓你坐主位，祖母覺得你可以誰都不能反對！”

　　一時間整個前廳鴉雀無聲。

　　眾人心中明白，老夫人此舉就是為嫡女立威。

　　凌襄元面色蒼白，她有些后悔，怎么沒立刻杖殺了春棠。

　　沒得讓她做了凌初元的墊腳石。

　　凌冰元板著臉，神色不明。

　　但是兩房姨太太都異口同聲，“二小姐，老太太都發(fā)話了，你就不要推辭了?！?p>　　牧黎這才沒拒絕。

　　“去請庫房管事。”

　　陳姨娘一聽，有些錯愕，“二小姐，不是要審問春棠嗎？怎么還要請庫房管事？”

　　牧黎蹙眉。

　　果然是涉府中事的姨娘，就她問的多！

　　“陳姨娘莫急，一會兒您就知道了?！?p>　　牧黎心想，一會就等著跪下來給你那不爭氣的女兒求情吧。

　　誰知陳姨娘竟然回道：“二小姐，今天是審問春棠，您應(yīng)該把她帶到這里來?！?p>　　這話說的，好像牧黎特意袒護(hù)春棠似的。

　　誰不知道春棠都快被她女兒打死了？現(xiàn)在帶過來，分明是抬過來！

　　牧黎平復(fù)了一下，算了，就按她說的做，這樣為春棠平反也會更加公平。

　　牧黎道：“去我院子里，把春棠抬過來。”

　　很快，春棠和庫房管事被帶來了前廳。

　　牧黎站起身，走到庫房管事身旁，“你是凌府的庫房管事？”

　　來人恭敬跪拜，“小人陳旺，正是凌府的庫房管事?！?p>　　“那好，陳旺?！蹦晾柩劬σ徽２徽５赝?，“你說說凌府小姐的首飾是怎么分配的?！?p>　　她頓了頓，又提醒道：“別的不用說，只用說金簪?！?p>　　陳旺老實(shí)交代：“二小姐您是嫡女，各式金簪共十二只。三小姐金簪共有六只，四小姐金簪共有四只?！?p>　　“你確定？”

　　陳旺連忙回道：“小人掌管凌府庫房已有十年，主子的首飾是小人每天都要清點(diǎn)入賬的，自然不會記錯?！?p>　　牧黎笑了笑，“很好，你可以退下了?！?p>　　陳旺一聽，連忙退了。

　　“去把三小姐的金簪取來?！?p>　　凌襄元一聽，反應(yīng)很平靜。她如今只有五只金簪，誰去取都只有這些。

　　牧黎看了凌襄元一眼，心中暗道，裝，你就裝吧。看一會姑奶奶怎么撕了你的面具！

　　沒一會兒，小廝就端著凌襄元的首飾盒走了進(jìn)來。

　　眾人打開盒子，數(shù)了數(shù)金簪的數(shù)量，果然只有五只。

　　陳姨娘嘆了口氣，“二小姐，你也看見了，我家襄元，的確丟了一只金簪?！?p>　　“至于丟失的那支是誰拿的，您還沒懲戒詢問呢？”

　　牧黎端了杯茶水給老太太，“莫急，很快我就會懲戒詢問了?！?p>　　春棠聞言，立刻抬起頭。

　　她眼睛中畜滿淚水，“只要小姐能夠找到偷簪子的人，春棠甘愿受懲戒。不過，不是春棠做的，春棠哪怕被打死，都不會認(rèn)！”

　　凌襄元一聽，氣的拍桌子，“你這小蹄子，明里暗里的說我冤枉你了？”

　　“院子里的下人都看見了，大家都說是你偷得！”

　　牧黎接過話茬，“哦，你院子里的下人都看見了？那就把他們都請過來吧?！?p>　　很快，凌襄元南院的下人都被帶到老太太面前。

　　牧黎問他們：“你們真的都看見了？”

　　下人們面面相覷，他們把目光都放在了三小姐身上。誰知凌襄元面色極為不悅，“讓你們回答你們都看我做什么？”

　　那群下人趕緊點(diǎn)頭跪在地上不敢再抬頭。

　　春棠見了，臉色蒼白的嚇人。

　　牧黎支著下巴，“丟失的簪子我已經(jīng)找到了，若是你們現(xiàn)在承認(rèn)呢，我既往不咎。如果依舊死不悔改，那到時候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少女?dāng)S地有聲，雖然是個清麗可愛的小姑娘，卻因尊貴的身份和嚴(yán)肅的態(tài)度，驚得眾人面色皆是一變。

　　陳姨娘撇撇嘴，沒有說話。

　　她問過凌襄元，是否真的有栽贓春棠，她的女兒否認(rèn)了。

　　陳姨娘自然相信她。

　　凌初元剛剛的話卻讓她心緒不寧。

　　難道，襄元說謊了？

　　杜姨娘倒是面色如常，也對，畢竟沒關(guān)她和凌冰元什么事。

　　二人只用安心看戲就夠了。

　　凌襄元的臉色很難看。

　　那群下人也已經(jīng)被嚇傻了，他們誰都沒想到，之前癡傻的嫡女，怎么如今變化這么大。

　　他們嚇得瑟瑟發(fā)抖，卻都不敢貿(mào)然翻供，畢竟三小姐也不好得罪。

　　牧黎見了，嘆了口氣，“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然如此，那就麻煩陳姨娘和三小姐陪我走一趟吧?！?p>　　她頓了頓，轉(zhuǎn)身看向老太太，“祖母，也麻煩您陪著孫女去看看吧。”

　　老太太抬手，“那就陪著我的心肝兒去看看?！?p>　　凌府一行人，在牧黎的引路下，浩浩蕩蕩地來到凌襄元的院子里。

　　牧黎指著她院中一棵不起眼的梨樹，“李管家，派人挖開這塊地。”

　　凌襄元臉色大變，“凌初元，你要干什么？”

　　“別管她，給我挖！”

　　很快，金簪就被挖了出來。

　　凌襄元當(dāng)初埋金簪的時候，害怕泥土?xí)阳⒆优K，煞有介事的用帕子把金簪包裹個嚴(yán)實(shí)。

　　牧黎打開帕子，金簪就掉在了地上。

　　她沒有去撿，而是將繡有水仙花的帕子遞到凌冰元面前，“四妹妹，這帕子是你的嗎？”

　　凌冰元笑了笑，“怎么會是我的？我向來節(jié)儉管了，用不得這金線繡一朵水仙?！?p>　　凌府用的上金線的，除了老太太，只有陳姨娘和凌襄元。

　　眼下帕子是她們母女的，金簪也是從凌襄元院子翻出來的。

　　凌襄元無從抵賴。

　　誰知陳姨娘見了，瞬間臉色煞白，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夫人，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栽贓給襄元的。畢竟二小姐很久沒在家中了，她怎么會一找就找到了？”

　　牧黎沒等老太太為她說話，便自己站了出來，“陳姨娘，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個小丫鬟栽贓襄元？”

　　“但凡你把維護(hù)女兒的心思用在查找金簪上，就不難發(fā)現(xiàn)，襄元這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這棵梨樹下的草長得差?！?p>　　“若沒什么在這埋著，相同的土地，相同的草植，怎么會長出長勢不一的草來？”

　　陳姨娘啞口無言。

　　凌襄元見了，也撲通一聲跪在老太太面前，“祖母，我錯了。我只是不喜歡春棠那丫鬟對我不敬，我再也不敢了！”

　　呵呵，死到臨頭還敢破春棠臟水？

　　牧黎那叫一個氣呀。

　　老太太沒說話。

　　牧黎明白，祖母這是讓她來處置。

　　牧黎走到凌襄元跟前，半蹲下來，“那就把三妹妹府中的下人都撤了吧。這么不老實(shí)的下人，沒得教壞了主子！”

　　“我之前問過三妹妹，若是春棠是被冤枉的，該怎么處置。三妹妹說的是任我處置，不知現(xiàn)在你認(rèn)不認(rèn)？”

　　凌襄元抬眸，兇狠的看著牧黎，一句話也不說。

　　牧黎輕笑一聲，“不說的話我就當(dāng)你認(rèn)了?！?p>　　“那就……”

　　老太太的聲音在她身后響驀然起，“襄元的月奉減半，抄送佛經(jīng)百遍。沒我的命令，不得出南院一步！”

　　牧黎錯愕地望著老太太，就這？

　　她都把春棠差點(diǎn)打死了，結(jié)果就這點(diǎn)懲罰？

　　這一刻，牧黎終于深刻體會到了封建大家族的尊卑之別。

　　牧黎不甘心！

　　她握拳看向凌襄元，“祖母慈愛，是你我的福氣。不過你的貼身丫鬟秋雨的確刻毒。那就懲罰她三十大板吧。”

　　尋常犯錯的丫鬟，被打個二十大板就疼得一個月下不來床，要是這三十大板打下去，秋雨肯定受不住。

　　秋雨聽了，連忙跪下求凌初元。

　　初元好心交代一聲，“別打死了?！?p>　　說完，就帶著疲憊的祖母離開了。

　　*

　　洪荒魔界，玄衣魔君靠在王座上。

　　他睥睨著殿內(nèi)的幾個魔界騎士，“還沒找到仲孫冥蒼？”

　　那幾個騎士低頭，“沒有?！?p>　　“妖王洛水呢？”

　　幾個人面面相覷，不敢說話了。

　　魔君九寰冷冷看向他們，“快說！”

　　“妖王大人又到人間找那只小貓去了?！?p>　　九寰輕笑一聲，“一只只剩下一魂一魄的低級動物，她找到了又能如何？”

　　一個黑衣騎士道：“聽說妖王大人找到了適合那只小貓的魂魄。”

　　另一個騎士也補(bǔ)充，“是的，屬下還聽妖王的貼身守衛(wèi)說，那魂魄是個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是冰城的守護(hù)神。他一身正氣，尋常妖魔不能近身。所以妖王她親自去奪那魂魄去了?！?p>　　九寰一聽，黑黢黢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

　　他猛地起身，沒走幾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