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變質
感情是什么時候開始變質的呢？
蔣衛(wèi)逸都記不清了。
記憶中沈皎和他不是這個樣子的。
但那也是很遙遠的記憶了。
少女時期的沈皎就像是最清冷最高不可攀的白山茶花。
她身姿纖細，走起路來都比其他女孩子好看。
同齡男孩子最喜歡討論的就是她，偶爾得幸和她對視上一眼，就能讓其他人面紅耳赤半天。
而這樣的沈皎是他蔣衛(wèi)逸的未婚妻。
少年人輕狂又驕傲，恨不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能擁入懷中。
而沈皎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
他心中漲滿，虛榮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不停地告訴別人，沈皎是屬于他的，他與沈皎而言是不同的。
惹得其他人羨慕不已。
可是在一個稀松平常的日子，蔣衛(wèi)逸發(fā)現(xiàn)他和沈皎的關系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
那一年蔣衛(wèi)逸十六歲，他跟著父母去國外玩兒，在一片少有人至的地方，頂著烈日，親手挖出了指甲蓋那樣大小的黃鉆。
起初純粹是因為覺得好玩兒，就跟著旁邊的人學。
誰想到真的被他挖到了。
蔣衛(wèi)逸對這種亮閃閃的東西無感，可是他想起沈皎。
沈皎很白，手腕骨骼清瘦，這種東西應該很襯她。
于是他又花了大量的時間精力設計了一條手鏈。
黃鉆被銀絲嵌在中間，周圍又連著小小的碎鉆，戴在手上會垂下來，簡單不失好看，主要是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看的樣式了。
過多繁雜的東西，反而不得沈皎喜歡。
在一個稀松平常的下午，他把手鏈送出去。
光下，手鏈上每一顆鉆都發(fā)出耀眼的光芒，沈皎情緒淡淡，微笑著和他說謝謝。
蔣衛(wèi)逸并不為沈皎的反應感到失落，沈皎從小就在金銀鮮花堆里成長起來，什么好東西沒有見過？
況且是他喜歡沈皎，他愿意為沈皎做這些事情，即使只得到她的一個淺笑他也心甘情愿。
她愛美，首飾不停的換，那條手鏈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她的手腕上。
沈皎成年，待人接物很有沈家大小姐的風范。
她對誰都擺著笑臉，就連對蔣衛(wèi)逸也不例外。
可是他們倆之間又不該這樣生疏，他們本應該是最親密的人。
他也曾嘗試過拉近兩人的距離，沈皎卻像是沒有感情的洋娃娃，不論他做什么，她總是笑，眼底里卻沒有一絲感情。
和沈皎接觸得多了，他逐漸意識到，他對沈皎而言，好像和其他人沒什么區(qū)別。
最后，他甚至抵觸和沈皎見面，他被沈皎冷漠的眼神給看怕了。
一直到這里，他將來還是可以和沈皎做一對恩愛夫妻。
他喜歡了那么多年的沈皎，怎么可能說放手就放手？
可在他的生日宴上，他聽到沈皎親口對別人說，她只是把他當做朋友，當做一個很好的哥哥。
蔣衛(wèi)逸再也忍不下去，他大聲質問沈皎是什么意思。
即使這樣，蔣衛(wèi)逸心里還想著，要是沈皎能哄哄他，不讓他在朋友面前那么難堪，他都會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可是沈皎只是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只留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她幾乎是有些同情不忍地看著蔣衛(wèi)逸。
就是這樣的神情，蔣衛(wèi)逸內心深處仿佛有什么碎掉了。
她是他的未婚妻，怎么可以這樣看著他？怎么可以因為不愛他而憐憫他？
不該是這樣的。
慌亂之中，他隨意拉了一個女孩子接吻。
可沈皎還是那副不在乎的模樣。
恍然間，他又想起給沈皎送手鏈那一天。
那天真的稀松平常嗎？
不是的。
出門之前，他挑了好久該穿什么，認認真真選了禮盒，一路上都在想沈皎會露出什么表情。
可是沈皎只是平靜地笑，所以他也把心中的驚濤駭浪掩藏，只留下同樣淡定的自己。
蔣衛(wèi)逸以為自己這樣就會贏，起碼不算輸，但在沈皎面前，他永遠都只能是狼狽的輸家。
因為他喜歡沈皎，可沈皎卻只是把他當朋友。
沒有其余的期待，自然就不會親近，也不會對他準備的驚喜而開心。
蔣衛(wèi)逸幾乎是有些怨恨沈皎了，在她面前伏低做小那么多年，卻什么都沒有換來。
和沈皎呆在一起，蔣衛(wèi)逸永遠都是自卑的，以前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沈皎的話卻像是一棒子把他打醒了。
那天之后，蔣衛(wèi)逸和沈皎的關系降到了冰點，他們開始真正像陌生人。
鬧成這樣，蔣衛(wèi)逸也沒有想過和沈皎取消婚約，畢竟蔣家需要沈家的助力，不是他可以隨性而來的。
其他的念頭，蔣衛(wèi)逸不肯承認。
他就是要和沈皎做夫妻，這是從小就定下的事情，誰也別想改變。
沈皎只能是他的。
反正圈子里多的是貌合神離的夫妻。
沈皎既然不喜歡他，不把他放在眼里，在沈皎這里得不到的東西，他就從別人那里獲取。
他本身條件很不錯，勾勾手指就有女生撲上來，滿心滿眼全部是他。
她們滿足他的虛榮心，蔣衛(wèi)逸也給她們提供想要的東西，錢，包包，甚至向上的渠道。
偶爾也會有不耐迷茫的時候，可是沈皎同情的眼神就像是刻在他靈魂里。
他只有日日夜夜沉浸在別人崇拜仰慕的目光里，才會讓自己覺得好受一點。
當聽聞沈皎并不是真正的沈家大小姐的時候，蔣衛(wèi)逸無比憤怒。
他甚至動手打了那個亂說話的人。
沈皎完美且優(yōu)秀，怎么可能不是沈家的孩子？
可是沒過多久，沈家就放出風聲，說要辦場宴會，為了他們真正的女兒。
謠言得到證實的那一刻，一切聲音都消失了一瞬，隨即他竟低低笑出聲。
哈！
原來不是什么天之驕女，只是偷別人身份的小偷罷了。
月亮被踩到泥地里，曾經(jīng)只能遠觀月亮的任務，開始嫌棄月亮沾了污泥。
這么多年一直在他面前擺出高冷不愿與人親近的樣子。
結果也算不上多高尚嘛！
最可笑的是，他居然會在這樣的人面前自卑。
蔣衛(wèi)逸忽然感到恥辱。
沈皎又算個什么東西呢？如今沒有了沈家大小姐這個身份，可能連他都不如。
她甚至本來沒有資格接觸到他的圈子，一切都是這狗血又可笑的抱錯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