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ㄎ烈咭u擊景德鎮(zhèn),求醫(yī)問藥苦無門;梁老夫婦雙染病,耿正購得板藍根。)
早春的江南,天氣熱得很快,人們不約而同早早就換上了春裝準備迎接新一年的到來了。但非常不幸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流行性熱病,在人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猶如惡風一般席卷了這個美麗富饒的瓷都重鎮(zhèn)及其周圍數(shù)十里的縣郡、鄉(xiāng)鎮(zhèn)和村莊。當疫病襲來時,在僅僅三天的時間內(nèi),鎮(zhèn)子上三分之一以上的人都給病倒了。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人,更是幾乎無一幸免。凡是得了這個病的人,一開始都是發(fā)高燒干咳渾身無力,很快就喘不上氣兒吃不下飯甚至昏迷不醒了。在這場劫難中,剛剛享受到孫娃兒繞膝融融親情的老梁頭夫婦倆幾乎是同時病倒了。老婦人的病情更是來勢洶洶,頭天兒晚上臨睡時剛剛感覺有些不舒服,第二天早上就出現(xiàn)了昏迷的癥狀。好在耿正兄妹三人年輕,身體素質(zhì)尚好,還沒有感覺到有什么不適。
看到老梁頭夫婦倆如此病況,兄妹三人都急壞了。當時,家里臨時周轉(zhuǎn)的銀子已經(jīng)非常有限了。于是,耿正匆匆吃了點兒早飯,就大步流星地趕往“盛元酒店”。到酒店后,他也顧不上找老板敘話,就直接去柜臺上把剩余的一百四十兩銀子全部取了出來。然后,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去東大街請那位張老郎中去了。盡管明知這老先生的特長是醫(yī)治跌打損傷的,但耿正并不認識知曉其他的郎中,只好臨時抱佛腳,請這位不但人緣極好,而且已經(jīng)彼此很熟悉了的老郎中來給兩位老人醫(yī)治了。但是,當耿正心急如火地趕到張老郎中的家里時才得知,這位可敬可愛的老郎中自己也已經(jīng)病倒了。
看到耿正急急忙忙趕來,老先生已經(jīng)猜了個大概。不等耿正開口,他就氣喘吁吁地說:“這種流行的熱病沒,沒有特效藥物治療的,年紀大的人,恐怕是,難逃一劫了。你去藥店里多,多買些板藍根吧!記著,是板藍根,用水煮了,讓他們多喝一些也就是了。還有啊,你們兄妹三個也,也要當茶喝,多喝一些才,才好??!你,快去買吧,去晚了,怕,買不著呢!”
看老先生病得不輕,還氣喘吁吁地囑咐了這么多,耿正非常難過,也特別感激。匆匆謝過并默默為老先生祈禱之后,耿正趕快趕往最近的藥店買板藍根。不巧的是,這個藥鋪早已經(jīng)斷貨了。耿正繼續(xù)一邊打聽,一邊趕路,在幾乎跑遍了景德鎮(zhèn)上所有的藥鋪后,最后終于在最偏遠的一個小藥鋪里找到了這種平日里最平常不過的草藥。耿正二話沒說,花平日里十倍的價格買下了這家藥鋪里所有的十斤板藍根。過秤后,又花錢買了一條藥鋪里采購草藥用的大麻袋。這十斤板藍根分包打包后,居然裝了滿滿一麻袋!過午后,耿正筋疲力盡地背著這一麻袋板藍根回來了。
此時,老梁頭還可以氣喘吁吁地說話,也可以喝下去水,吃得下半碗米粥,可梁奶奶一點兒也不見好轉(zhuǎn),依然還在昏睡著。問問弟弟妹妹,都說沒事兒,耿正略微放心一些。
耿正來不及洗臉喝水,趕快過來對老梁頭說:“梁爺爺您放心歇著,我已經(jīng)買回治療這個病的藥了!”
又把弟弟妹妹拉到一邊,低聲對他們說“張郎中自己也病得不輕,說是這種流行的熱病沒有特效藥物的,只能把板藍根用水煮了,盡量多喝一些也就是了。還說讓咱們也要當茶喝,看來是傳染病了。這板藍根現(xiàn)在緊缺著呢,我跑遍了所有的藥鋪,只有那家小鋪子里還有,就全部買回來了?!?p> 耿英兌了一碗溫開水遞給哥哥,也低聲說:“我早知道是傳染病了,要不怎么會這么多人同時得病呢!好在買到這藥了,我這就煮去!我們已經(jīng)吃過飯了,你的飯在鍋里,估計還不涼,擦把臉自己去吃吧!”
耿英說完,轉(zhuǎn)身將一麻袋板藍根提到里間屋里地上,打開了取出來一包,拿到廚房里用大沙鍋子煮去了。
耿直湊過來親切地對老梁頭說:“梁爺爺放心,您和奶奶喝了我哥哥買回來的藥,肯定能很快好起來的!”
老梁頭心里非常明白,耿正和耿英適才說的話也多少聽到了一些,知道這不是善病,干咳一陣后喘著氣對耿直說:“你離爺爺遠,遠點兒說話!爺爺奶奶老,老了,好好歹歹的,沒有啥,啥要緊的。你們還小,千萬別,別傳染上啊!”
耿正說:“梁爺爺您別著急,沒有那么嚴重的!”
但想一想還是對弟弟說:“你去告訴姐姐,多放些水;煮開了之后改用小火,小心溢了!”
半下午,耿英把晾得半溫的藥水端過來了。耿正把老梁頭扶坐起來,老人家皺著眉頭服下一大碗。
耿正說:“梁爺爺您再喝一些吧!張郎中說了,要盡量多喝呢!”
老梁頭搖著頭說:“實在喝不下去了!”
倆人又把老人扶睡下,掖好被子,說:“那您睡一會兒吧,我們想辦法給奶奶也喂一些!”
看著昏迷不醒的梁奶奶,耿正和耿英犯難了。
耿正小聲兒說:“張老郎中也病得那樣,那個灌藥壺我又不能借用,這可怎么喂?。俊?p> 耿英想一想,說:“不就是個長嘴壺嘛,就用咱們飯店里的那把老酒壺吧,估計能行!”
于是洗干凈了拿來,總算是也給梁奶奶灌下去一大碗。
然后,耿正兄妹三人也都盡量地多喝一些。
當兄妹三人感覺又能喝了的時候,就再給兩位老人喝一些,灌一些。
耿英想到,當年在老家時,家里誰要是發(fā)燒生病了,娘總是說,‘這發(fā)燒生病了就必須吃得清淡一些,多喝水,好好歇著’。眼下兩位老人已經(jīng)病倒了,兄妹三人雖然尚好,但預防還是必須的。于是,兄妹三人不再吃油膩干硬的飯食,每頓飯都只是煮一些米粥,簡單做一些青菜而已。與此同時,大家都把這用板藍根煮的藥水當水喝了。梁爺爺胃口很差,就少吃多餐地細心照顧了;梁奶奶還不清醒,就給她罐一些稀的米粥。
如此護理著,兩天之后,梁奶奶似乎有清醒過來的跡象了。她偶爾能發(fā)出輕微地哼哼聲,甚至還會張開眼睛看一看,耿正兄妹三人感到有了希望。但梁爺爺?shù)那闆r卻在持續(xù)加重,不斷干咳,越來越虛弱了。挨到第三天中午,竟然水米不進了,但神志還一直很清醒,也能說話。
耿英說:“奇怪了,爺爺奶奶得的都是熱癥,而且同時發(fā)病,這癥候怎么不一樣啊?”
耿直說:“是啊,奶奶怎么不干咳呢?”
耿正說:“奶奶也許是沒勁兒干咳啊!這可怎么是好,我還是再找別的郎中來瞧一瞧吧!”
無奈這幾天全鎮(zhèn)上疫情太重,年紀大的郎中們也都相繼病倒了,而年紀輕一些的幾個全都關(guān)門謝客,根本不敢給人瞧病了。
到了半下午,耿英發(fā)現(xiàn)梁奶奶似乎繼續(xù)好轉(zhuǎn)了一些,只是還不能開口說話,但梁爺爺?shù)那闆r還是那樣。就對哥哥說:“爺爺這樣干熬著不行,我們也給他灌藥灌粥吧!”
于是,在給梁奶奶灌完之后,就過來勸說梁爺爺也給他灌一些。無奈老人死活不肯,兄妹倆又不忍心,也不可能給他強行灌入,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干咳一會兒,喘息一會兒,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痛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