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之以理動以情,耿英勸解白小青;棘手麻煩全化解,東伢子終得小青心。)
且說耿英,只見她說著話馬上轉(zhuǎn)身來到西屋門前。稍微猶豫了一下,她開始輕輕拍門,并且大聲對還在屋里邊兒痛哭著的小青說:“小青姐,你哭夠了沒有???在我的印象中,你并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在咱們四個娃兒中你最大,怎么就沒有一個當(dāng)姐姐的樣子了呢!”
聽一聽,這樣說好像不管用,屋里的小青還在痛哭。耿英就將口氣放緩和一些,繼續(xù)大聲說:“姐姐,你小聲點(diǎn)兒哭聽我說話好不好?我也是一個女娃子,你現(xiàn)在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但是,這件事情你一點(diǎn)兒也不應(yīng)該怪我哥的,他在認(rèn)識姐姐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自己傾心相愛的人。他能拒絕姐姐你這樣的好女娃,說明他是一個非常重情重義的好伢子,你應(yīng)該為自己沒有看走眼而高興?。∵€有,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哥,就應(yīng)該為他祝福才對??!”
小青的哭聲小了一些,抽抽泣泣地說:“我,我并不是怪他啊,只是這心里邊太,太難過了??!我的命怎么,怎么就這么苦啊!”
話音未落,哭聲又大了起來。
耿英說:“姐姐啊,你還是小聲點(diǎn)兒哭,聽我說話好不好?我告訴你,你的命其實(shí)一點(diǎn)兒也不苦,讓我羨慕還來不及呢!你也知道的,對門兒的東伢子一直很喜歡你。今兒個下午,他知道我哥去了小樹林里,后來又看到你慌里慌張地也去那里了,他不放心,就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去了。看到你哭著跑了出來,他還以為是我哥欺負(fù)你了,就掄拳頭打了我哥。他一邊打著還一邊對我哥說:‘小青她既然喜歡你,你可以娶她,但我絕不允許你欺負(fù)她!’。我說我的好姐姐啊,居然能這樣全身心喜歡你的東伢子,你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耿直一聽姐姐說到哥哥被打,就哭開了,說:“小青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東伢子把我哥哥打壞了,他的一條胳膊都不能動了!我也打他了,可是我的力氣太小,打不壞他啊!”
小青停止了哭泣,抽泣著問:“直子弟弟你說什么?東伢子,他打壞你哥哥了?”
外邊的人相視一看,都松了一口氣。耿英對弟弟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耿直是何等聰明啊,他繼續(xù)哭著說:“不信你出來看看啊,他們都在門口呢?!?p> 門里邊傳來“吧嗒”一聲,耿英輕輕將門推開,拉著弟弟往旁邊閃開,示意東伢子趕快進(jìn)屋里去。看東伢子還憨憨地站在門口猶豫著,耿英就用力推了他一把,說:“好你個東伢子,還不趕快給我姐姐賠不是去!你這膽兒也忒大了,居然敢掄拳頭打她的兄弟!”
東伢子冷不丁被耿英這么用力一推,居然給單腿撲跪到了小青的面前。小青正好掄起雙拳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嘴里還斷斷續(xù)續(xù)地叫著:“你,你怎么能打我兄弟!你,你知道個啥呀!我要,打死你……”
東伢子也不躲閃,任憑小青的拳頭雨點(diǎn)般落在頭上、臉上、肩膀上……
耿英偷偷地笑了。她打趣地輕聲對小青說:“姐姐,你悠著點(diǎn)兒打啊。東伢子那么結(jié)實(shí)倒也不容易被打壞的,擔(dān)心你的嫩拳頭喲!”
說完這話以后,耿英輕輕拉上屋門,轉(zhuǎn)身過來扶著哥哥,招呼大家去院子里坐著說話。
喬氏心疼地看著耿正受傷的肩膀,滿懷歉意地說:“唉,都怪我,沒有早點(diǎn)兒把該問的都問清楚,該說的都說清楚。要是早問了,早說了,就不會發(fā)生今兒個這些事情了?!?p> 耿老爹試探著問喬氏:“兄弟媳婦,這東伢子喜歡小青丫頭的事兒,你和白兄弟之前知道嗎?”
喬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唉,知道啊,早就知道的。本來嘛,這事情我和她爹也是同意的。說實(shí)話,東伢子這孩子挺不錯的,凡是做長輩兒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可不知道為什么,小青這丫頭就是死活不樂意。東伢子越是對她好,她就越發(fā)看東伢子不順眼??蛇@個既憨厚又倔強(qiáng)的東伢子呀,就是認(rèn)了死理兒。除了小青,給他說誰家的丫頭,他都不要。所以啊,事情就這么‘剃頭挑子一頭熱’,一直拖著?!?p> 看耿家父子們都沒有接話,喬氏又嘆息一聲接著說:“唉,這說起來啊,自從去年八月里見到你們父子四個,這丫頭就發(fā)瘋似地喜歡上了你這個英俊灑脫的大兒子。也怪我,我也很喜歡這伢子呢,一心盼望著耿正能給我家做女婿。因此啊,硬是把你們父子們挽留了下來。他爹回來后,也很喜歡耿正,很敬佩耿大哥你的為人;當(dāng)然啦,他也很喜歡你的丫頭和小兒子。于是啊,才有了以后的事情。”
耿英說:“我早就……唉,其實(shí)啊,東伢子是一個很不錯的后生呢!”
喬氏感激地拉起耿英的手說:“英丫頭啊,你小青姐姐今兒個能這么快就想開了,還多虧了你呢!你又懂事,又能干!唉,這青丫頭有你一半就好了。”
耿英說:“娘娘,你說啥呀?我哪里有小青姐聰明啊,我只是一個稀了馬哈的粗心丫頭呢!”
喬氏搖搖頭說:“不,她只不過是有一些個看似很機(jī)靈的小聰明而已,而你卻擁有顧大局,識大體的大聰明、大智慧啊。不能相比的嘍!”
耿英卻說:“娘娘,您這樣說小青姐可不對,她只是被自己心里邊的那個‘瘋狂的喜歡’給昏頭了呢!小青姐真得很聰明,也很明白事理,說心里話,我很欣賞她呢!”
喬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唉,剛才啊,我聽到這丫頭哭訴她命苦。我看哪,正如英丫頭剛才說的,她的命并不苦,苦的是我?。∷羞@個既憨厚又倔強(qiáng)的東伢子愛憐著呢,可我呢?”
喬氏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她掏出手絹不斷地擦拭著涌流出來的淚水,心酸地說:“丫頭她爹去了,我這后半生啊,只能是……”
耿老爹父子四人的心里也都酸酸的。
耿老爹輕輕地說:“兄弟媳婦你也別太難過了。事已至此,難過沒有用啊。你有青丫頭呢,還有這誠懇實(shí)在的東伢子。這以后啊,他們多生幾個娃娃,你以后的日子不會孤單的!”
耿正說:“娘娘,您的年紀(jì)還不大呢,幺爹他肯定希望您能過得很好的。以后啊,你可以留意著找一個……”
喬氏搖搖頭,幽憂地說:“不,不可能的了!”
耿英也說:“我哥說得對著哩,幺爹他肯定希望您過得好!您也別過分傷心了,老話說了,‘凡事都有個定數(shù)’哩,誰又能改變了什么!您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因此啊,一定要想開一些,日子才能過得踏實(shí)。人常說啊,老天爺是有眼的,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啦!所以啊,肯定會有一個最適合您的好人來陪伴您的!”
懂事的耿直怕喬氏繼續(xù)傷心哭泣,就拱著身子依偎到了她的懷里,像大人一樣說:“娘娘,姐姐說得對,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就像我娘一樣好!我們在家時,我娘經(jīng)常對我們說:‘人一定要多使好心,多做好事’。娘還說:‘好人終究會得到好報(bào)’。放心,您一定會得到好報(bào)的!”
喬氏終于破涕為笑了。她緊緊地樓住耿直,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笑著對耿老爹說:“耿大哥啊,你就把這個小兒子給我吧,我可正缺這么一個好伢子呢!”
耿老爹也笑了,說:“兄弟媳婦啊,剛才小直子不是說了嘛,我們那里是管姆媽叫‘娘’的。他現(xiàn)在不就叫你‘娘娘’嗎?還多了一個‘娘’呢!”
那天下午,對于倔強(qiáng)鐘情的東伢子來說,盡管飽吃了小青的一頓拳頭,但這頓拳頭他吃得太舒服,也太高興了!因?yàn)椋@個他喜歡至骨頭里的丫頭,在打得實(shí)在太累了的時候,終于接受了他的愛。
而無辜的耿正雖然挨了非常冤枉的一計(jì)重拳,但好在東伢子只是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喬氏將白酒點(diǎn)著了,抓著花苗給他搓擦了幾次以后,沒幾天也就徹底好了,并沒有留下任何后遺癥。
至于小青,她原本就是一個通情達(dá)理的人,也理解耿正拒絕自己的原因。當(dāng)她接受了東伢子的愛之后,情緒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那天下午,乘著東伢子回去拿白酒的空檔,耿英又進(jìn)西屋里給她講了自己與大壯的事。告訴她,那天在門口遇到東伢子時,弟弟所提到的那個他很喜歡的大壯哥哥,實(shí)際上就是耿英自己傾心愛著的人。而她那天在小樹林里所以問小青附近有沒有一條小河,也是因?yàn)樗痛髩研〉臅r候經(jīng)常在故鄉(xiāng)的那條小河邊上玩兒,大壯經(jīng)常給她捉魚。說到離家的前夜,她和大壯還坐在小河邊的大石頭上一起看月亮?xí)r,耿英思念的淚水滾滾而下。
小青呢,從內(nèi)心里非常感激耿英,知道她是一片真心為自己好,是希望自己以后能夠真心實(shí)意地回愛東伢子。小青現(xiàn)在回想一下,這東伢子也實(shí)在是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于是,小青暗下決心,今后一定要好好珍惜東伢子對自己的這一份真情!在家里,自己一定要當(dāng)個好姐姐,不能再像耿英說的那樣,沒有一個當(dāng)姐姐的樣子了。
然而,當(dāng)所有的一切終于完全平息下來后,耿老爹卻不想在白家繼續(xù)住下去了,甚至有了離開武昌鎮(zhèn)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