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沉了下去,遠(yuǎn)處高架橋上的路燈像是連成串的珠子從遠(yuǎn)處逐一亮了起來.
陸陵游將剛剛醒來的張藍(lán)父親攙扶進(jìn)了自己車?yán)?
方甯遞過去一瓶水,并沒有多說什么.
張藍(lán)父親接過水瓶握在手里,低頭不語.
車外,陸陵游的身邊還站了一名穿白大褂的女人,想來應(yīng)該是負(fù)責(zé)現(xiàn)場的法醫(yī).
三十左右的干練氣質(zhì),五官不俗.
她和陸陵游低聲說著什么方甯聽不清楚,但是從神情上看,兩個人應(yīng)該是挺熟絡(luò).
陸陵游打開車門,一條大長腿率先跨進(jìn)車?yán)?
“你帶尸體先回局里,我要盡快看到尸檢報告.”
車外的女人鄭重點點頭,但是余光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副駕駛的方甯,眼神中微微帶了些許驚艷.
她朝方甯禮貌的點頭,話卻是對剛上車的陸陵游說的.
“放心.”
上了車,方甯又朝車外看了一眼.
“劉威呢,他不回去?”
陸陵游一腳油門沖上了馬路.
“他帶人把這附近掃一遍.
張藍(lán)是從下水道里爬出來的,她的行動速度和距離都受限制.
劉若彤大概率就在這附近.”
陸陵游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張藍(lán)的父親,意味不明.
回到局里,陸陵游把趙月喊了過來.
“老大...張藍(lán)....”
趙月眼圈微紅,一動不動的看著陸陵游.
陸陵游抬手搓了搓趙月的頭發(fā).
“沒到傷春悲秋的時候,你去陪方甯和張藍(lán)父親聊.”
趙月凝重的點點頭.
“老大你呢.”
陸陵游轉(zhuǎn)身就走.
“我去提審劉平.”
審訊室里.
劉平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面對陸陵游的提問,他選擇保持緘默甚至一個字都不說.
陸陵游把電話重重的的扔到桌面上.
“行,不說也可以,那咱們換個話題.
關(guān)于九年前的那場地震,你有什么想說的么.”
聽到地震兩個字,劉平的臉上終于有了細(xì)微的表情變化.
但很快便又暗淡了下去,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劉平.”
陸陵游鄭重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無論你心里怎樣計劃,泄憤也好,報仇也罷.
但那兩名孩子是無辜的,當(dāng)年他們都還沒有出生,根本就不在你們這些恩怨糾纏的成年人局中.”
劉平冷冷的笑了一聲,眸光中是深不見底的恨意.
“那我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也是無辜的,誰來為他鳴不平.”
陸陵游皺眉.
“這世界上不止這一種揭露真相的方法.
你卻用最為偏激且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去處理.”
劉平繼續(xù)冷笑著看向陸陵游.
“陸警官,我想問問你,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辦?
快十年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捧著他們娘倆沒下葬的骨灰一遍又一遍說對不起.
我還能做什么?我還有什么?
答案顯而易見,我這種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唯一有的就是這條賤命.
我不在乎.
只要能給他們報仇,我什么都不在乎.”
陸陵游皺眉看著表情越發(fā)決絕的劉平.
“是不是覺得你們都很勇敢,很義正言辭.
多年之后終于握住了仇人的命門,所有人都在被你們牽著鼻子走.
你們要贏了?”
劉平卻非常坦然的點頭.
“沒錯啊,我們就是要贏了.”
陸陵游用力的錘了一下桌面.
“劉平,張藍(lán)死了.
就死在了骯臟潮濕的下水道里.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在臨死前,曾經(jīng)用盡全力的想要爬出下水道求的一線生機(jī).
死之前,她的手還緊緊抓著馬上就能看見光的鐵網(wǎng).
你難道對此一點愧疚都沒有么?”
劉平顯然微微癥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fù)了剛才的表情.
“死了.
呵呵.
我的孩子當(dāng)年也成型了.
不知道他在媽媽的肚子里,是不是也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這樣一段痛苦的時光.”
桌面上的手機(jī)微微震動了兩下.
是還在現(xiàn)場排查劉威發(fā)來的.
“老大,城郊新村爛尾樓附近的城建圖紙已經(jīng)送來.
如果想要判斷張藍(lán)生前的動線,還需要一些時間.
我已經(jīng)通知老方給我這邊加派了人手,我們會按照圖紙的地下水排水通道,朝周圍三公里的半徑范圍地毯式摸排.
你那邊怎么樣了.”
陸陵游沒有回,放下手機(jī)繼續(xù)看向劉平.
“劉平,你心知肚明,在張藍(lán)的尸體暴露在外之后,劉若彤的藏身地點藏不住.
我們找到那里只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但現(xiàn)在你依然氣定神閑的在這里跟我扯皮,無非是還有什么其他的計劃正在按照你們的預(yù)想進(jìn)行著.
到底是什么.
你把真相說出來,一切交給法律,不好么.”
劉平長長的順了一口氣,略帶輕松的將后背挺了起來,絲毫不受陸陵游言語的影響.
“陸警官.
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就快成功了.
不如,咱們就坐在這里,拭目以待吧.”
陸陵游的目光跟著劉平一起望向墻壁上的時鐘.
秒針滴答滴答的走過,叮的輕輕一聲,時針和分針同時指向了9和12.
剛好晚上九點整.
從劉平的審訊室里出來,趙月已經(jīng)等在門外有一會了.
“老大.
魏淑華和紀(jì)歐那邊還是不張嘴,怎么問都一句話不說.
我透露了張藍(lán)死亡的信息,但是兩個人似乎打定主意閉嘴到底.
方甯那頭,倒是有了點新東西.”
陸陵游一邊往方甯那邊走,一邊聽趙月匯報到.
“張藍(lán)的父親,張玉安.確實早在多年之前就被牽扯其中.
當(dāng)時他還只是個普通的程序員,沒找到工作收入幾乎為零,就靠著替人寫一些小程序還有修個電腦維持家里生機(jī).
那時候他的妻子懷孕,但因為妻子先天性心臟病,懷孕之后對自己和胎兒身體都產(chǎn)生了巨大的負(fù)擔(dān),幾乎整個孕期都是在醫(yī)院里住院度過的.
面對妻子一次又一次的急救,他入不敷出,是真的很缺錢.”
兩人走到方甯那間審訊室,透過單向玻璃看向里面.
“據(jù)他交代,他也不知道當(dāng)時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誰.
只知道電話那頭的雇主要花五萬塊錢,讓他黑進(jìn)一臺電腦,清理掉那臺電腦里的全部資料.
兩個人只是通過電話溝通,并未真正見過面.
但是我查了,那筆五萬塊錢的匯款,確實是以劉若彤父親李澤宇的名義匯出去的.
劉平他們大概也是因為查到了這筆錢,所以才斷定了張藍(lán)父親張玉安的參與關(guān)系.
不過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這次的失蹤案件,是市里和電視臺共同承辦的文藝表演賽.
他們是怎么做到讓劉若彤和張藍(lán)同時入圍的.
而且兩個人奇妙的上了同一所小學(xué)也是令人疑惑.
這是巧合,還是籌劃了許多年?”
說話間,方甯也從審訊室里走了出來.
她朝兩個人點點頭,剛要張口說話,被門外咣當(dāng)一聲推門進(jìn)來的趙子峰打斷.
“老大...不好了老大...”
這句話是這兩天陸陵游聽到最多的詞匯了,他皺眉看向門口舉著手機(jī)的趙子峰.
“你特么...”
趙子峰用力吞咽了下口水,磕磕絆絆的答到.
“老大,劉若彤的母親正在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