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真的那么做,如何堵住眾人的嘴呢?
如果有一種藥能讓人失憶,掃去記憶就好了。
或者有一種毒藥,要日日服下解藥才能續(xù)命。
對。
就這樣。
蔣云心起身,讓紙畫在自己身旁站著,片刻不許離開?!拔医o你手下留情,你最好記在心里?!?p> 紙畫不明所以,只是點頭。
“田樂,你有沒有半命弦?”蔣云心將田樂叫進(jìn)來。
田樂點頭,這個東西姨祖母在信里告訴過蔣云心,她特意讓田樂帶過去的。只有兩顆。
蔣云心對紙畫說:“這個半命弦你吃了,三日內(nèi)不吃解藥便會死,你要是真心跟我,我每三日一給你解藥,你好好考慮,不然只有死路一條?!?p> 紙畫的眼神從驚慌到迷茫,最后堅定,拿起藥吞了下去。
蔣云心滿意點頭。
——
“妹妹今日怎么到我這里來,是管家之事還有什么不懂嗎?”曲今月坐在主位上,聲音動人好聽。
魏長奚一笑,道:“管家之事多謝姐姐教誨,今日是來說另一件事的。”
曲今月雖然心中不服,也只能忍著。
“何事?”
“就是大少爺?shù)幕槭??!?p> 婚事?
什么婚事?
曲今月身子一顫。
“大少爺是府中嫡子,才德兼?zhèn)?,都是大娘子教?dǎo)有方。如今也到了婚配年紀(jì),身后還有那么多弟弟妹妹,老爺也提過多次,肯定是早結(jié)婚早好。無論如何,您都是主母,這件事還得由您來操持。”
曲今月的表情掛不住,“怎么?我如今是他母親,也是他姨母,他的婚事我自有打算?!?p> 魏長奚連忙解釋:“妹妹不是想喧賓奪主。只是想知道日后提親,結(jié)婚,這些事情的花銷出入,妹妹好提前有個準(zhǔn)備?!?p> “哼,你的意思是,他不愿結(jié)婚我就要逼著他結(jié)婚?”曲今月失了分寸與理智。
“自然不是,姐姐別誤會。”
“那你是什么意思,如今府上也沒有人來說親?!?p> “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娘子多參加各家族的聚會,結(jié)交朋友,才會有人敢來說親,而且大多都是男子主動,沒有等著女兒家上門的道理?!蔽洪L奚說
“妹妹如今是來數(shù)落我的不是?”
“姐姐,妹妹從來沒有那個意思,是姐姐先出言不遜,誤會妹妹的,妹妹只是解釋?!蔽洪L奚起身,從容不迫地說。她沒有被曲今月的幾句質(zhì)問壓垮,也沒有一時得意。
而曲今月早就失了理智。
“滾!”
什么?!
魏長奚心中一驚,但表面上還是紋絲不動,她已經(jīng)隱忍多時,如今也冷冰冰留下一句“那我去找老爺談?!?p>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曲今月在屋里生悶氣。
如果蔣安不結(jié)婚,蔣道,蔣云衣和蔣云溫都不能結(jié)婚。魏長奚不僅是為了蔣府,也是出于自己的考慮。
魏長奚離開后,曲今月本以為她是個軟柿子,沒想到第二日蔣世才真的提起這件事。
曲今月心里憋著一股氣。
給自己心愛之人求取姻緣,簡直是殺人不見血,卻刀刀入骨。
“大娘子,嬤嬤剛剛傳話來說四姑娘的女工不合格,需要您多加上心?!?p> “滾出去!沒見我煩著呢嗎?!”曲今月大吼。
牡丹聽后,立馬欠身退下。
這幾天,曲今月再也裝不下去以往的溫柔,發(fā)火的次數(shù)一次比一次多,也一次比一次嚴(yán)重。
桌子上的糕點早就不知道打翻多少,就連自己的刺繡也馬馬虎虎。
看著桌子上不盡人意的刺繡,窗前毫無章法的插畫,這一切都提醒她,她不過是個丫鬟。能成為這蔣府大娘子就應(yīng)該感恩戴德。
但一個人的欲望是填不滿的。
一個丫鬟能成為小姐,然后成為大娘子,再和少年郎君有一夜之歡,那么她為何不能再大膽些,為何不能再渴望自己嫁給一個心愛之人。
但不能,現(xiàn)實給了她一個巴掌。
老天爺想把曲今月打醒,讓她看清自己。
但她已經(jīng)深陷其中。
三日后。
曲今月今日很開心,因為蔣云衣回來了。
府中擺了家宴,歡迎蔣府二小姐回府。
雖然這次的家宴是魏長奚辦的,但也代表蔣府。和上次蔣云心想必,可謂是云泥之別。
蔣云衣和蔣云心的關(guān)系大概率好不了,如此曲今月也就多了一位朋友,而且她可以以這次花銷為借口,將為蔣安尋親家的事情往后退。
這場宴席,魏長奚不是想打蔣云心的臉,而是想將禮數(shù)做到,為了彌補蔣云心,她特意讓女使給蔣云心私下送去禮物。
而且在宴席上,還給蔣云心也準(zhǔn)備了同樣的禮物,作為嫡女,蔣云心的禮物還要比蔣云衣貴重。
蔣云心落座,看著迎面走來一個身形纖細(xì)的女子,杏眼朱唇,長發(fā)飄飄,如同畫里走出來的仙女,清新脫俗好似淡妝西子。
如此與世無爭,人畜無害的臉,讓蔣云心都我見猶憐。
蔣云衣依依行禮,“見過父親母親?!?p> 聲音溫婉。
和再做所有人打過招呼,唯獨落下蔣云心。
蔣云衣冷著臉坐下,她的位置正對著蔣云心。
眾目睽睽之下,蔣云衣一臉一所應(yīng)當(dāng),那副拒蔣云心千里之外的樣子一點都沒有收斂。
全場氣氛尷尬。
蔣云心心虛道:“歡迎妹妹回府。”
這樣說多少有些喧賓奪主,畢竟她是罪人,但細(xì)細(xì)想來,也沒有什么不妥,十年前的事,父親都已經(jīng)不追究,蔣云衣又有什么理由追究。
蔣云衣說到底還是沒有親眼看到是蔣云心推她弟弟掉入湖中,到場時只是看到蔣云心在邊上站著。
等蔣云衣將弟弟撈上來,人已經(jīng)咽氣。
蔣云心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沒有做。
至于到底做沒做,蔣府每個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看法。
大多數(shù)還是:做了。
蔣云衣聽聞,臉上還是那樣冷冰冰,沒有對蔣云心多說半個字。
蔣世才看向曲今月,今日的曲今月一言不發(fā),目光盯著一個地方,思緒完全不在此處。
沒辦法,蔣世才率先打破寧靜“路途顛簸,衣兒肯定累壞了,先吃飯?!?p> 其余人都開始動筷子,魏長奚說:“衣兒的房間我已經(jīng)打理好,如果有什么特別要囑咐的,我趁現(xiàn)在就讓下人辦?!?p> 蔣云衣思索片刻,道:“衣兒沒有什么特別要囑咐的,多謝小娘操勞?!?p> 她一開口,就給人一種清冷感,不食人間煙火般。
“那日后便和姐妹一起上嬤嬤和先生的課,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多問問兄弟姐妹,有個幫襯也好?!?p> 蔣云衣看出魏長奚想暖和氣氛,開口道:“那日后還請各位兄弟妹妹多多幫忙。”
只有妹妹,沒有姐姐。
多明顯的排擠,但在場的其他人都裝作聽不懂。
蔣云歌面臉笑容,道:“姐姐之前就比我們聰明,日后還是要姐姐擔(dān)待我們才是?!?p> 蔣云衣頷首一笑,沒有討好奉承。轉(zhuǎn)身問:“妹妹這幾日怎樣?”
她看著蔣云溫,眼里多少有些姐妹情。
“我這幾日都好,多虧小娘照顧?!笔Y云溫回答,“姐姐呢?不在府里這幾日過得可算舒心?!?p> 一家人里,只有蔣云心悶頭吃飯,時不時陪個笑臉,那樣子,如同等人喂食的哈巴狗??尚χ翗O。
曲今月沒忍住,唇角勾起,饒有興趣地看著蔣云心。
蔣云心不小心和她對視,曲今月的臉上帶著一種得意。
蔣云心回想起紙畫那天所說的話,生出一身雞皮旮瘩。她曾經(jīng)以為溫婉賢良的姨母竟然是這幅作態(tài)。
而蔣云心在場的作態(tài),在蔣云衣眼里,何嘗不也是惡心,對比起來,一個是天上仙子,一個是凡間小卒。
在這府中其他人心里,兩個人自然不可相提并論。
蔣云心不喜歡這種被人排擠的感覺,如果能跑,她早就跑了。但不能。
家宴的氛圍一點點剝奪她身邊為數(shù)不多的氧氣,讓她越發(fā)窒息。
一口菜下肚,她覺得吃的是刀子,劃過喉嚨,刺進(jìn)胃里,有時還會往她心上扎一刀。
想看笑話的人很多,有人的默不作聲,隔岸觀火,有的人裝傻充愣,火上澆油。
“大姐姐怎么不說話?”蔣云歌問。
蔣云心抬眸,朝著蔣云歌深深看去,那平平淡淡眼神蔣云歌讀不透,卻心里咯噔一下,拿著帕子,惶恐地捂住嘴巴。
蔣云珊看著蔣云心,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只是門頭和湯。
蔣云溫看了一眼蔣云歌,有朝著蔣云心和蔣云衣各看了一眼,張了張嘴,什么話也沒說出來,最后看著魏長奚。
蔣云衣自然沒事人一般,反正她根本不會打理蔣云心,一句話也不會。
到頭來,還是蔣云歌來刁難自己,這種背后捅刀子的人,蔣云心心生厭惡?!皼]什么,只是今天胃口不好?!?p> 這一個理由放到哪里都能用。蔣云歌仿佛被蔣云心剛剛的眼神嚇住,只是說:“那大姐姐可要注意休息?!?p> 蔣云心點頭,接著悶頭吃飯,拿著筷子的手在抖,她感覺有千萬雙眼睛看著自己,等著自己出丑。
與其被蔣云衣壓著,不如離場。
“父親,女兒身體實在不適,不打攪大家用飯,女兒就先回去可好?”蔣云心起身,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