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跪家祠祈福,總感覺有千萬個眼神要把自己活活剝了??隙ú簧偃苏f她做作。
昨天是蔣云歌不好,現(xiàn)在是蔣云心難堪。但她還是跪了兩個時辰,其他姐妹硬跟著一起跪。
在此期間,蔣云珊幾次想起身離開,都讓身邊的女使給硬生生地按下去。
蔣云珊當然不是自愿的,她只是怕蔣云心占了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地位,她怒火中燒,但是沒辦法,今天她必須跪到蔣云心起來。
等蔣云心起身的時候,其她人都立馬起身,一秒都不愿意多跪。
蔣云心看她們一個個臉色發(fā)黃,心中想笑,這便是學人精的下場。
蔣云心憋笑,和三位妹妹道別。
第二日,蔣云心依舊來家祠里,她今天就是想看看,這幾個人還來不來跪著。尤其是那個蔣云歌,已經跪了兩日,那細皮嫩肉的,估計膝蓋都快守不住了。
可讓蔣云心沒想到的是,三個人都緊隨其后。明明一個個臉上寫滿了不情愿,偏偏還得跪著。
蔣云心今日想饒了她們,不然自己就當真樹敵,日子更不好過。跪到一半,蔣云心突然起身。
三個妹妹都跪在地上,睜著眼睛看行蔣云心。蔣云心長的好看,無論從那個角度都沒有一絲瑕疵。讓姐妹三人嫉妒。
對方直直從她們身旁走過,路過時,還嘆了一聲氣。
嘆氣?
嘆什么氣?
她嘆哪門子氣?
三個姐妹越發(fā)不明白蔣云心的用意??墒Y云心已經從家祠快步離開,只留下三個人面面相覷。
蔣云珊回過神來,第一個從墊子上起身,“人都走了,還跪什么跪?!笔Y云珊抱怨,完全不顧及另外兩人。
這次,蔣云歌也受不了,她被丫鬟扶著,艱難起身,笑容也掛不住。
她們沒想到蔣云心第二天就轉移地點。
江云心讓季晨早早備好了馬車,讓冷嬤嬤去看望祖母,并告知對方,蔣云心去廟里祈福,姑娘們每日不用再起一大早去家祠效仿。
效仿?!
這句話讓季萬祺聽著不大舒服,冷嬤嬤之所以這么說就是讓季萬祺知道,那幾個姑娘小姐并非真心實意,而且蔣云心也已經是委屈求全。
去廟里祈福還有另一個目的,廟里的人多,都能見證蔣云心這篇真心。
蔣云心跪在地上,一臉虔誠,真心許愿,然后跪拜磕頭。
“小姐你說這又是何苦,大清早就要駕車來這種地方?!边@句話是季晨問得,他一大早起來給蔣云心備馬車,覺都沒睡醒。而紙畫還是一如既往地當啞巴。
蔣云心說道“沒辦法,總不能在家祠里讓姐妹們誤會是爭寵,弄得大家都睡不好覺?!?p> 來祈福的人不少,這句話也多多少少傳到幾個人的耳朵里。
季晨才十七八歲,功夫了得,騎馬射箭不在話下,從十四歲就被姨祖母雇來保護蔣云心,和蔣云心相知相伴,除了冷嬤嬤,這是蔣云心最信得過的傭人。
就算是季晨一口一問,這話也是幫蔣云心博得了好感,雖然季晨確實帶著點怨氣。
像這樣兩三日,來祈福的人都知道蔣家的大小姐一心盡孝,卻處處被府內排擠。
等到第三天,另外幾個姐妹又來效仿,但經過季晨和蔣云心的對話,旁人也都知道這些人不過是來爭寵的。'
蔣云心看見她們進來,心中嘲笑,表面上佯裝嘆了口氣,開口道“是不是姐姐又連累妹妹們了?”
蔣云歌開口“怎么會,是大姐姐給我們帶了個好頭。”
看來是聽得懂話里的意思,上次在家祠蔣云珊為難蔣云心時,蔣云歌裝啞巴,純粹是想看蔣云心出丑。
蔣云心果斷將蔣云歌拉入黑名單。
蔣云心又嘆了口氣,讓別人看在眼里,就是一個無可奈何的受氣小姐。
“小姐,不如我們就走吧,這樣大的陣仗,別人萬一說閑話誤會蔣府可就麻煩了?!奔境空f,他還是不如冷嬤嬤那般。
若是冷嬤嬤在身邊,肯定會說:“家祠已經留給幾位姑娘了,既然姑娘們不喜歡不如我們就回去,也可以在祖母身旁盡孝?!?p> 這樣也算得上是戳穿了幾個姐妹的心思。讓眾人知道是誰在東施效顰。
但季晨終究是年紀輕,而且心思沒有那么縝密。
“也對,既然妹妹們想給蔣府爭光便留下吧。我回家祠去,在親人身旁盡孝,雖是沒有名聲,但也是實打實盡孝心?!笔Y云心說,一句話點破了其他人的那些小心思。
這三個妹妹處處提防她,處處與她作對,蔣云心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說完不給她們留開口的機會,帶著紙畫和季晨就走了出去,上了馬車,蔣云心問季晨,“信可有寄出去?”
“小姐放心,一切按你的意思辦理妥當了?!?p> 蔣云心微微點頭,前些天他們打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悅衣坊新進了一批衣料特別搶眼。這批衣料不僅做工精良,外表華麗,價格自然也不便宜,可即便如此,還是供不應求,火爆得很吶。蔣云心瞅準了這個商機,心想咱們老鄉(xiāng)里頭有好幾位手巧的婆婆嬸嬸,針線手藝那是一流的。
從老鄉(xiāng)到京城,白天行夜里歇息,需要十六日,但如果是日夜不停輪流交替的騎馬也只需四日便可送到。
蔣府每月給蔣云心的那點幾兩碎銀,都不過她買個衣服得,總不能靠著從老家的錢過活。雖然說商賈被人看不起,可自己母親就是商賈之女,自己這樣做等攢夠了錢,就買下一塊地,然后租出去,每月也便可以加點開銷。
蔣云心終于不用起大早坐馬車去廟里祈福了,可苦了幾位妹妹。
但祖母還是不肯露面見她,蔣云心嘆了口氣。冷嬤嬤看著蔣云心,也跟著干著急?!斑@老太太脾氣也是太大了,竟然和晚輩置氣這么久。”
蔣云心回到房里,做著女紅,一針一線都十分用心。她想著給祖母繡一個百壽圖。
——季萬祺房內——
“祖母,你可得給想個辦法,再這么折騰下去我都要瘦了?!笔Y云珊坐在祖母身旁,手里拿著一塊糕點。
蔣云珊現(xiàn)在就是進退兩難,她每次去祈福,總能聽見有人說閑話,如果不祈福,那就正中下懷,有了一個善妒的名號。
季萬祺寵溺地看著她,“喝點茶,別噎著?!?p> 蔣云珊接過茶喝了一大口“祖母你可要想辦法?!?p> 季萬祺思索片刻,又回憶起十年前的事,眼里劃過一絲失望。
——
“小姐,成了”冷嬤嬤從季萬祺屋里走出來。
蔣云心先是驚奇,又是喜悅。“祖母肯見我了?”
冷嬤嬤笑著點頭。
屋里的擺設格局變化挺大,蔣云珊被管事的專人引路,繞過屏風后頭,只見祖母雖然身形稍微豐腴了點,卻還是一副故作鎮(zhèn)定的模樣,悠然地抿了一口茶,那精氣神跟十年前比絲毫不減。
“祖母安好?!?p> 蔣云心站在屏風外,恭恭敬敬地行禮
季萬祺頓了頓,開口道“起來吧,你也是有心了?!?p> 蔣云珊被引領著步入屏風后,祖母的眼神仍然保持著那份一貫的溫暖與慈愛,只是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溝壑更深,頭上的皺紋也增多不少。
“聽說你日日為我祈福?!?p> “祖母身體恢復得還好吧?”蔣云心關心地問道。聽到這話,季萬祺才緩緩抬起眼眸,仔仔細細地打量眼前的蔣云心。只見她如今亭亭玉立,舉止落落大方,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跟當年那個頑皮愛鬧的小丫頭判若兩人。
想到動情處,季萬祺低下頭,抿了一口茶?!拔乙磺邪埠?,你不必掛念?!?p> “祖母安好我便放心了?!?p> 季萬祺想到正題上,“你日后不必日日為我祈福了,怪累的,也費時間,倒不如多學學規(guī)矩,將來出去不要給家里丟人。”
“規(guī)矩”兩個字是蔣云心的枷鎖,曾經她們說自己不懂規(guī)矩,到處闖禍,無法無天?;氐嚼相l(xiāng),姨祖母讓她處處學著規(guī)矩,辦事的規(guī)矩,做人的規(guī)矩。如今她她自認為自己也算是登堂入室,不再是之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祖母教育的是。”蔣云心道,她知道祖母這句話是為了給蔣云珊鋪路。
“日后你也不用讓其他姐妹如此?!奔救f祺說,一句話將罪責全部壓在了蔣云心頭上。
蔣云心心里憋屈,但身為晚輩,而且旁邊這位還是曾經寵愛自己的祖母,為自己解釋便難了。
解釋的太完美,顯得咄咄逼人,出風頭,可是不解釋,罪名就坐實了。
“祖母,我……我沒有讓其他姐妹這么做,我只是想給祖母——”
“好了,不用費口舌了?!奔救f祺打斷她,“一個人要顧全大局,就不能只顧自己的私信,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你應該以家族的名譽為主,不應該一味地和姐妹置氣?!?p> 季萬祺每句話都說到點上,蔣云心心中敬佩,但她畢竟尚且年幼,如果光憑這個就斷定她是故意的肯定不可能。
“孫女考慮不周。”
讓一個人完全改變看法不是容易的事,但蔣云心的目的已經達到,顯得笨一點,乖一點,委屈一點。不用太聰明,畢竟過于聰明的惡人人人提防。
季萬祺怕她再去祈福,開口道“容禾,把架子上的那本書拿來?!?p> 管事的應下,稍后便拿來了幾本書。
季萬祺拿著書,對蔣云心道“這幾本書都是富有大道理的,你身為長姐,多學無害,也要為幾位妹妹做榜樣,日后成了家,也別讓婆家人看輕?!?p> 蔣云心接過書,不過是幾本古文史記,估計是隨手給自己的,反正只要是本書就會有點道理。
還沒到年紀就先想著將人掃地出門,蔣云心心中冷笑,自己如今竟然混到了這種地步。
“謝祖母,祖母,我也有東西要送,但是沒有完成,今日不能送給祖母,還請祖母不要怪罪?!笔Y云心說道,將書捧在懷里,很珍視一般。
“我這什么都不缺?!奔救f祺說。
一句話不留情面地講蔣云心撥了回去。
季萬禾曾說過,她這個妹妹有時候心眼小得很,但也傻得可愛。
蔣云心如果真是個惡人,季萬祺這樣說話,是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蔣云心點點頭,“孫女知道祖母不缺,但哪怕是能給祖母看一眼我也開心?!?p> “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趁著時間學些規(guī)矩?!奔救f祺發(fā)話,蔣云心不好就留。
蔣云心的屋子還在原來的地方,而哥哥卻和姨媽住在一處,之所以蔣云心獨居于此,估計也是怕她害人。
夜晚,大雨滂沱,風聲呼嘯著敲打窗棱,蔣云心推開了窗戶。一時間,風雨猛烈地擠進屋里,窗外的天際烏云密布,就像山丘翻滾倒塌般壓抑,讓人感覺呼吸都為之一緊。那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仿佛無處可避,任憑其砸落。
年竹歲竹身著雨蓑,在雨中站著。
“嬤嬤,讓他們回房吧,雨那么大別凍著。”
冷嬤嬤對著房外大喊“小姐看今天雨大,讓你們二人先行回屋?!?p> “保護小姐是我們的職責,多謝小姐關心”
蔣云心垂眸,父親還真是嚴加防守。
“小姐說讓你們進屋里來?!崩鋴邒邆髟?。
年竹歲竹對視一眼,走了過來。
冷嬤嬤笑道“蔣府的男丁就是盡職,這大雨天也在外面守著,不如進屋守著吧,都一樣,小姐在里屋,你們在大庭,不礙事?!?p> 紙畫端出來沏好的上等茶,放在桌子上,有拿來了可口的點心。
季晨從雨中匆匆跑進來,他本是被派去看有無信件,偏偏縫上老天爺下雨,信也沒看到。
“來的正好,快換身衣服一同吃茶吧?!崩鋴邒哒f。
三個男人坐在外面,冷嬤嬤和紙畫回到里屋整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