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教你
此后兩日,來的都是徐琳兒。
許是尋到了說話的知己,徐琳兒對她敞開了心扉,二人一聊就是大半日,走時戀戀不舍,瞧著像對姐妹花似的。
深夜,蕭玉總想起她說的話。
她的心上人姓檀,名靖知,年十八,身高八尺,清秀俊朗,左側眉尾與右眼下方各有一顆痣,下巴有傷疤是幼時摔倒磕破的。
還有,檀靖知祖籍宣州,當年宣州發(fā)生大洪災,檀家便一路北上,逃難至京城,因此,檀家每隔幾年便會回宣州祭祖。
還有,檀靖知的父親曾是秀才,醉心書院無心官場,卻遭受許多官家子弟的欺負,所以他的志向便是考取功名,加官進爵。
還有,檀靖知的父親去年死了,為了父親的身后事,他放棄參加科舉考試。
還有,檀靖知的母親身體不好,常年服藥已致家中一貧如洗。
還有,檀靖知的母親,十日前,服毒自盡了。
“呼......”
一絲睡意也無,她翻身下了床榻,披上外衫出了門去。
夜里又下起了小雨,她站在檐下,凝著無邊夜空,心中思緒萬千。
不知不覺天泛了青色,她攏了攏衣裳,轉身回了房間。
有些話,她想等今日徐琳兒來時,與她說,可來的人卻是徐叔睿,她略為驚詫,堪堪起身:“見過徐小公子?!?p> 徐叔睿不再冷眼瞧她,反倒是點頭應聲,進門后乖順地放下食盒。
“琳兒說,這里面都是你喜歡吃的?!?p> 她瞥了一眼,無心吃食:“有勞了,多謝,徐小姐她今日......”
“今日她不能來了?!?p> “......好。”
她挑了挑眉,不再多問。
徐叔睿說:“方才我來時遇見宮里的傳話官,趙......三哥讓我告知你一聲,太子殿下有令,事未了,讓你在此待命,哪里也不許去?!?p> “遵命?!?p> 她自己打開食盒端出吃食,徐叔睿站在一旁好生不自然,便就走了。
“誒?!?p> 蕭玉喚住他,他回過頭:“怎么了?”
“會騎馬嗎?”
好似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徐叔睿冷笑:“本少爺馬術精湛,你說呢!”
她點了點頭,道:“明日,比一場,如何?”
“切,本少爺為什么要跟你比賽騎馬?”
“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那好,明日午時,地點你定。”
“小漠北坡。”
“好。”
徐叔睿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她漬漬腹誹,這家伙真是一點都沒變,蠢得很。
用完膳,府里下人又送來湯藥,待人走后,她端著藥走到樹下,盡數澆灌。
亭中,棋盤之上,一黑一白互相掣肘。
她步履緩慢地走上前去看熱鬧,趙無陵突然開口道:“本侯輸了?!?p> 黃天閏拱手一禮,隨即捋著胡須開朗一笑:“哪里哪里,是吾僥幸,才贏了這局?!?p> 褐眸噙笑,映著來人的模樣。
“黃九公子來了?!?p> 蕭玉行了禮,打算在一旁觀戰(zhàn),黃天閏卻突然說:“來來來,侄兒,你與小侯爺下一局?!?p> 她婉拒道:“二叔您忘了,我不會下棋?!?p> 黃天閏醍醐灌頂,嘟囔道:“吾忘了,你棋品很差。”
蕭玉:“......”
“黃九公子?!?p> 趙無陵起身往旁邊坐去,示意她坐自己的位置:“請坐。”
“不敢?!彼芙^。
趙無陵說道:“所幸今日無事,偷得浮生半日閑,來此亭中下棋解悶,我與黃道長下得久了,是有些枯燥,黃九公子若不介意,你來下棋,我教你,如何?”
“這......”
她只是閑來無事想看個熱鬧,對下棋毫無興趣。
當初在錦州刺史府,與他下了幾盤棋,期間說的話,無一不是警告,無一不是威脅。
是以,她特別討厭下棋。
“還是別了,在下就在旁觀看二位下就是了?!?p> 黃天閏不耐地催促道:“侄兒莫說了,人家小侯爺愿意指教一二,你該虛心學習才是,快快快,吾執(zhí)黑子,你執(zhí)白子,你先落子。”
蕭玉愕然無言。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p> 如今是逃不掉了,她所幸坐了下來,從棋盒里捻了顆白子,往棋盤中間一放,便看向黃天閏。
“二叔,該你了?!?p> “好?!?p> 隨意落了幾子后,她便不再動作,正欲開口時,趙無陵抬手指向棋盤上的某個地方,示意她下到那里去。
她想也未想,毫不猶豫落了子。
與其用心下棋被人嫌棄,不如做個沒頭腦的傀儡。
黃天閏倒是不說她的棋品了,畢竟,即便對面坐的人是小魚兒,負責落子的也是她,可掌管棋局的卻是趙無陵。
黑子落定后,她早已執(zhí)了白子在指間,只等趙無陵發(fā)號施令。
“這里?!?p> 趙無陵指了一個地方,她無意間瞥了一眼,不由得頓了一下,這里可不是最佳的落子地點,旁邊才是......這么想著,手便挪了位置。
黃天閏驚訝道:“這步棋下得不錯?!?p> 呃。
她瞬間清醒,局促地解釋道:“是么,這么巧啊,我眼花了,放錯地方了,沒想到因禍得福,呵呵呵呵......”
余光覷向身旁,趙無陵并無異樣。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趙無陵比她高,又坐在旁邊,若非她故意抬頭,是看不見他的模樣,唯一能看清的,是他指向棋盤的那只手,她還發(fā)現(xiàn)一個細節(jié)。
趙無陵示意落子的地方時,總會不經意地點兩下,白子落到正確的地方后,他才緩緩收回,是以,不可避免地會觸碰他的手。
他的手,很白,很熱,如火一般炙烤著她的心,愈發(fā)的不寧。
后來,她再落子時,便如出針一般,隔了點距離便將白子彈入棋盤,正好在他的手背上方,趙無陵勾了勾唇,并未說什么,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最后一子落,便就贏了。
黃天閏敬佩趙無陵的棋藝,二人互相恭維,只有蕭玉松了一口氣。
誰知黃天閏又拉上了她:“侄兒,再來?!?p> 不等她拒絕,黑子已落定,她隨手摸了顆白子,往棋盤上一放,照例,趙無陵指的位置,就是白子的落定之地。
說白了,這就是黃、趙二人的博弈,她也是顆棋子。
實在無趣,無趣!
“下這里?!?p> 耳邊是趙無陵的聲音,她卻遲遲沒有落子,瞇著眼睛看向遠處的花叢,正疑惑著,一只利箭倏然飛了過來。
黃天閏開口催促她:“發(fā)什么楞,落子,快。”
她輕嗤一聲,白子脫手而出,借了柱子一力,將利箭撞偏了方向,最終,利箭刺入亭外的地面,見偷襲失敗,花叢后的身影轉身逃跑。
黃天閏驚呼:“有刺客!”
趙無陵一個眼神,韓亦便從暗處出現(xiàn),與刺客打了起來,刺客身手不敵,被韓亦一腳踢倒在地,再無反抗之力。
她不禁撫向胸口,已經感覺到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