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請佛容易送佛難
再次走過長廊,廊檐空無一物,那只豬兒鈴鐺,已經(jīng)不知去向。
她問道:“韓公子,在下記得,此處掛著一個鈴鐺,今日怎的沒見著了?”
經(jīng)昨夜一事,韓亦對她的態(tài)度愈發(fā)冷漠:“不知?!?p> 昨夜心情煩躁,并未察覺有何不妥,后經(jīng)三師伯提醒才恍然是她失禮了,難怪韓亦對她沒個好臉色。
“韓公子?!?p> 她喚住他,上前深深鞠了一躬,韓亦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劍已出鞘,卻聽她道:“昨夜在下多有失禮,在此,特向韓公子賠個不是?!?p> 她道得真誠,堪堪有禮。
韓亦怔住,事情的發(fā)展出乎他的預(yù)料,久久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以為他還在生氣,蕭玉提議道:“韓公子若是還不解氣,在下就站在此處不動,接下你三招,如何?”
話音未落,韓亦手握成拳,毫不猶豫地打在她的胸口。
她捂著胸口連連后退,嘴角流出一抹血紅,痛苦中帶著笑,抽著聲稱贊道:“韓公子好身手?!?p> “哼?!?p> 韓亦譏諷:“一拳你已成這般,廢物!”
說罷轉(zhuǎn)身就走,她亦步亦趨地跟上去,蒼蠅般在他耳邊念叨:“韓公子,還有兩招,公子不必?fù)?dān)心,在下承受得住?!?p> 韓亦不理會。
“哈哈,韓公子還真是菩薩心腸,在下感激不盡?!?p> 韓亦扭頭睨她:“菩薩心腸?”
“是。”她點(diǎn)頭如搗蒜。
韓亦嗤笑,冷言以對:“我殺過很多人,從不在佛前叩拜?!?p> “是么......”
她訕訕一笑,韓亦當(dāng)是她知進(jìn)退,誰知她再度湊了過來:“說好的受你三招,你才出了一拳,還有兩......呃......”
望著倒地痛苦的她,韓亦收回右腳,眼里滿是鄙夷。
“若非公子讓我以禮相待,我必殺了你!”
她抬袖抹去嘴角的鮮血,口中腥甜一片,倒是不覺得心里苦了,從容地站起身,玩世不恭地笑回:“多謝韓公子手下留情?!?p> 瞧她這副欠揍的模樣,韓亦是真想再給她一腳。
“沒時間跟你廢話,公子還在等著?!?p> “好......好......”
趙無陵見到她時,她身上的青色衣衫染了水漬,深一片淺一片,胸口還有一團(tuán)泥漬,好生狼狽。
“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來的路上摔了一跤,不礙事,多謝小侯爺關(guān)心,倒是您......您的傷勢,可還好?”
“不礙事?!?p> “哦......好......”
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壓下嘴里的腥甜味。
“昨夜,多謝小侯爺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盡?!?p> 趙無陵“嗯”了一聲,繼續(xù)往她杯子里倒?jié)M了茶,她再是一口喝完,他再是繼續(xù)斟滿。
來回四五次,她已經(jīng)喝夠了。
“多謝小侯爺,在下已夠,呵呵,已夠。”
“好?!?p> 放下茶壺,趙無陵低頭翻閱書卷,漫不經(jīng)心提道:“不久后便是立冬,屆時天冷雨水多,出行定然不便,怕是不好趕路程?!?p> 她凝著眼前滿到溢出的的茶水,微微一笑。
茶滿,是為逐客。
縱使她飲盡了多杯,他依舊斟滿。
“還是小侯爺想得周到,不瞞您說,在下也十分想動身去南方,只不過近幾日陰雨連綿,實在不好趕路啊。”
“不必?fù)?dān)心,本侯已命人備了馬車與干糧,隨時可啟程?!?p> 原來喚她前來,是為了讓她盡快離開京城,想是她對永安用了幻術(shù),導(dǎo)致全京城都認(rèn)為單水閣有惡靈兇煞,壞了他的名聲。
那日在李英玉面前,他怒而離去,必然是非常介懷此事。
“小侯爺想得真是太周到了,只是東宮里的邪祟未除盡,太子殿下想必......”
“本侯自會稟明殿下,再尋道士入宮即可?!?p> 言盡于此,這是鐵了心要趕她走,看來那件事他氣得不輕。
“是?!彼c(diǎn)了點(diǎn)頭,笑不達(dá)眼底:“既然小侯爺都安排妥當(dāng),在下恭敬不如從命,這就去收拾收拾,今日就離開。”
趙無陵睨著她,很是滿意:“好?!?p> “那,在下就先告退了?!?p> “去吧?!?p> 她施施然起身,走出兩步后一頭栽倒在地,捂著胸口痛苦地悶哼著,見狀,趙無陵騰地起身走了過來,蹲下身瞧她。
“你怎么了?”
她蜷縮成一團(tuán),有氣無力回道:“沒......沒事?!?p> 說話間,嘴角沁出一抹鮮血,趙無陵眼神倏冷,抬起她的手就要把脈,她當(dāng)即便痛哼一聲,將手縮了回去,踉踉蹌蹌起了身就要往外走。
沒走兩步,又撲通跪倒在地。
趙無陵大步上前,卻見她已然站了起來,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行了禮:“殿下不必?fù)?dān)心,在下死不了,這些時日多謝款待,在下,這就告退?!?p> 言罷,晃晃悠悠地出了門,韓亦見她嘴角流血,倏然握緊劍柄。
一個時辰后,醫(yī)師被帶至趙無陵面前,解釋起黃九的傷勢。
“啟稟小侯爺,黃公子乃是胸口被重傷,心臟受了損,傷勢頗為嚴(yán)重,需好生靜養(yǎng),萬不可大動,否則,心臟再次破裂,怕是要危及生命?!?p> 聞言,趙無陵臉色冰冷,示意侍衛(wèi)送他離開。
醫(yī)師做揖禮,便告退了。
醫(yī)師走后,韓亦當(dāng)即跪下請罪:“都怪屬下一時沖動,壞了公子大事,還請公子責(zé)罰?!?p> 趙無陵睨了他一眼,并無惱意。
“起來吧?!?p> “公子,屬下有錯,愿意接受任何懲罰......”
他撐著桌案,頗為無奈地?fù)u頭:“起來吧,下次,別再被人利用了?!?p> 什么?!
韓亦一臉茫然,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半個時辰前。
醫(yī)師掂著沉甸甸的銀兩,笑不見眼:“小公子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有第三個人知曉?!?p> “有勞章醫(yī)師了,待會見到小侯爺,還請章醫(yī)師多多’美言‘幾句?!?p> “公子盡管放心,我行醫(yī)多年,這種事做得多了,從來沒有失手過?!?p> “很好!”
醫(yī)師走后,蕭玉躺在榻上,閉著雙眼運(yùn)氣療傷,她實則并未傷及五臟六腑,嘴里流的血不過是她咬破了舌,只不過韓亦那兩招的確狠,以至她內(nèi)傷不重,外傷卻是實打?qū)嵉奶邸?p> 趙無陵以多欺少脅迫她與三師伯進(jìn)京,害得三師伯險丟了性命,如今事成了,他卻將她棄如敝屣。
正巧韓亦自己送上門來,既讓他出了氣,又讓她求有所得,兩全其美,何不樂哉。
呵呵。
如今她要讓趙無陵知道,請佛容易,送佛難。
除非找到父兄的尸骨,進(jìn)行妥帖安葬,否則,她是不會輕易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