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浪蕩子之往事
涂小姐,還請安息吧。
她心中惋惜不已,胸口郁結(jié)。
人死魂滅,涂蓁蓁不在了,董家亦……
罷了。
她閉了閉眼,重新將心緒收回,轉(zhuǎn)眼已繞過靈堂,管家將他們引至后院。
“客房已打掃,三位還請早些歇息,老爺正在前廳與小侯爺議事,老朽得過去伺候著,失陪了?!?p> “小侯爺?”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從未聽過哪個貴人來過,難道涂員外的背景不簡單?
管家回道:“是京城安樂侯家的公子?!?p> ……安樂侯?
安樂侯與原配育有三子二女,大女兒徐穎兒嫁給吏部尚書吳連禮之子吳海,小女兒徐琳兒不過十六,比她小上三歲半。
大兒子徐伯懿早年間為太子做事,與晉王水火不容,太子被廢后,徐伯懿從從四品內(nèi)閣侍讀學(xué)士降為從九品翰林院侍詔,郁郁寡歡后大病了一場,再無起色。
第二子徐仲言看似溫文儒雅,實則胸懷抱負(fù),無心朝堂之爭,便參軍駐守邊關(guān)去了。
這第三子徐叔睿成日游手好閑,是個沒志向的浪蕩子,沒了大哥二哥壓著,便在外自稱小侯爺,與跋扈的董婉婉可謂是“狼狽為奸”。
安樂侯有私生子這事,就是他掀的自己親爹老底。
難不成,真是他來了?
叩叩叩。
“蕭公子,夜宵已備?!?p> “多謝?!?p> 清粥小菜,清淡爽口,沒有大魚大肉,有得飽腹之物,蕭玉已是滿足。
與夜宵一同送來的還有一瓶止血傷藥,簡單上藥后和衣上了床,興許是吃飽了,睡意全無。
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無端浮現(xiàn)一些陳年往事。
徐叔睿與董婉婉同年出生,相隔不過余月,兩人自小一道長大,董婉婉驕縱,徐叔睿紈绔,彼此臭味很是相投,京中若出現(xiàn)壞事,多半是他二人的杰作。
兩家父母便打消了結(jié)為親家的想法,生怕這二人將來無法無天,天子腳下犯下大錯。
兩個紈绔子廝混在一起,唯一不犯事的時候只有一次,便就是徐叔睿剛滿十六歲那日,他哭哭啼啼前來,驚掉董婉婉一層下巴。
“我一直以為爹娘很是恩愛,爹對娘惟命是從,就算娘同意納妾,爹也絕不愿意?!?p> “嗯,誰都知道,你父母是全天下最恩愛的夫妻?!彼龜[弄著木頭機關(guān),脫口而出。
“不,不是!”
徐叔睿突然暴躁,起身怒吼道:“他們才不是,我今日去找祖母,在門外聽見她說要將我爹外面的兒子接回來認(rèn)祖歸宗?!?p> “什么,你爹外面有兒子?!”她瞪大眼睛,仿佛聽見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確實不得了,作為好朋友,她自當(dāng)義憤填膺,與徐叔睿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
“你爹怎么這樣?太過分了!”
“過分!”
見她為自己這般不平,徐叔睿心情好了許多,總歸能坐下來好好說話。
“除了祖母和我爹,我還看見我娘了,她就站在我爹旁邊,她一直都知道我爹在外面有了私生子,更可惡的是,那個私生子竟比我大上兩歲?!?p> “及冠了,漬漬?!倍裢癯读顺蹲旖?。
也就是說,懷上徐叔睿之前,安樂侯已經(jīng)和別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即便這樣,安樂侯夫人還是愿意為他生了徐叔睿和徐琳兒。
要說安樂侯夫人可是右相之女,彼時右相位高權(quán)重,比起安樂侯這位閑封厲害太多,因而夫人心性極高,又奉行一妻一夫,當(dāng)年在萬千良婿中選中不甚起眼的安樂侯。
要知道,當(dāng)年徐振還不是什么安樂侯,老安樂侯最偏愛大兒子,奈何大兒子早夭,剩下的幾個兒子并無太大出息,老安樂侯統(tǒng)統(tǒng)瞧不上。
后來,右相之女瞧上了徐振,老安樂侯才對他另看一眼,臨死前選中了他襲承安樂侯。
徐伯懿也因祖父一路被提拔,只是后來太子倒臺,太子黨一并被牽連,右相審時度勢殿前告老還鄉(xiāng),徐伯懿雖還有官職在身,卻已無法再被重用。
當(dāng)然,這是后話。
她所想的是,安樂侯夫人這般看重夫婿清白,發(fā)現(xiàn)丈夫在外有了私生子,竟還能如此淡定,并且一瞞就是十八年。
那時她尚且年輕,不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更不知臉面為何物。
“我要是你娘,當(dāng)年就該一刀剁了那私生子和茍且的淫婦,然后告到殿前去,讓圣上和右相做主,奪了你爹的爵位。”
“我娘不會的……我才不管他們的事,我如今很是煩躁,倘若真讓那私生子認(rèn)祖歸宗,將來侯府的一切不也有他一份,父親這般看不上我,我拿什么和他爭?”
“你大哥可知道這事?”
“大哥是太子身邊大紅人,又有祖父在背后扶持,將來太子登基,大哥必定位極人臣,前途不可限量,他才瞧不上空有名號的小小安樂侯?!?p> “二哥也是,他說要自己拼出個名頭來,好幾年都不回來,想靠也靠不住。”
“哎!”
徐叔睿眉宇皺得極深,想來是真的遇到大困難了。
啪。
董婉婉拍桌而起,霸氣十足:“這事簡單,那私生子叫什么?”
“祖母喚他無陵,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姓趙,叫趙無陵?!?p> “趙無陵是吧,叫幾個潑皮賴子前去揍他一頓,威脅他離開京城此生不能再回來,若是不聽,悄悄殺了埋掉,一勞永逸?!?p> 她手并成刀,橫在喉間做出抹脖子的手勢,徐叔睿兩眼放光,端起茶盞仰頭飲盡,扭頭跑出了將軍府。
他是否做了這些事,她不得而知,十天之后她在京郊見到趙無陵,世事瞬息萬變,一月后太子倒臺,晉王登東宮之位,董家被誅,她先是深陷大獄,而后被流放出京,再沒見過徐叔睿。
那心懷大向的徐伯懿,終究是做了一場朝堂大夢。
——
前廳。
“多虧小侯爺明察秋毫,發(fā)現(xiàn)事有蹊蹺,派人暗中跟蹤張文松,又在衙門進(jìn)行一番部署,下官這才沒有冤枉了好人。”
趙無陵承了一半,至于另一半。
“員外謬贊,此事還得多謝涂二小姐?!?p> 涂進(jìn)困惑:“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