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橘紅色的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給籠罩在氤氳迷霧的大地涂摸上了一層霞光,這絲絲縷縷黃燦燦的光亮驅(qū)散了霧障霜凝朦朧,卻驅(qū)不散陳勝心頭的那抹悲涼。
凜冬寒風(fēng)帶起片片雪花,紛紛揚揚,,濃重的白霜蓋住了萬物,荒山、田野,一片枯寂。
“大將軍,你還有什么好說的嗎?”一把锃亮的劍搭在陳勝肩頭,陳勝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他聽到的是刺耳的嘲諷。他的車夫莊賈就站在他的面前,持著那把劍,陰冷地看著他。
“沒什么好說的,暴秦遲早會被推翻,你也好不到哪兒去?!标悇僦皇禽p蔑地看了他一眼,面色蒼白,有些虛弱道。
他看看四周,居然會死在這種地方,荒山野嶺。
現(xiàn)在,自滎陽一敗,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三個月,三個月內(nèi),他帶領(lǐng)一隊起義兵浴血廝殺,死里逃生,殺出了秦軍的重重包圍,現(xiàn)在受了重傷。
為了避免被秦軍搜索的斥候找到,陳勝將隊伍化整為零,遣散了那些人,約定在他處匯合。身邊只留下自己的車夫莊賈跟隨,只是沒想到,叛徒不止一個,他殺了田臧,卻難泯滅他人的功利心,現(xiàn)在他的車夫要拿他的人頭去享榮華富貴,他受了重傷,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屬下好不好不勞將軍掛心,既然將軍無話了,那就請上路吧?!鼻f賈冷笑著緩緩抬起了利劍,對準(zhǔn)陳勝的咽喉,一道寒光閃過,帶起一抹凄艷的紅。
“哈哈,真是悲壯啊?!鼻f賈甩了甩劍上的鮮血,一把提起地上的還在滾動的頭顱,向著遠(yuǎn)處走去。
滾滾風(fēng)雪,愈下愈大,仿佛綿綿無盡的波濤,在驟起驟落的狂風(fēng)中嗚嗚鳴響,此情此景,竟與吳廣自盡之時有那么四五分神似,冰冷的尸體在白色的天地間成為一點扎眼的異色,相信很快就會迎來虎狼,將他蠶食干凈。
……………………………………………………
滎陽,繁華街道上。
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雖然天上飄著小雪,又加上戰(zhàn)亂的影響,但是絲毫沒有減弱這座城市居民生活熱度。
街上各種小吃、肉食不盡相同,所謂“十里飄香”,在這里,便可以理解為隔著很遠(yuǎn)就能聞到這條街上散發(fā)的各種美食的香味。
再看看周圍,稀奇古玩、字畫丹青、玩具布偶,各色各樣的新奇玩意兒最是討小孩兒跟老年人喜歡。
街道邊上有淺淺的排水渠,設(shè)在低處,下雨下雪,街上有水,正好起到排水作用。
沿街景物錯落有致,金閣玉樓,碧瓦飛甍,有的大氣磅礴,有的小巧玲瓏,有的精致唯美,有的古樸蒼拙,酒肆、畫坊,不論你是要間休息的好客棧,還是需要一醉的溫柔鄉(xiāng),這里應(yīng)有盡有,絕對是一處可比帝都的繁華所在。
現(xiàn)在,鐘圖便走在這條街道上,他喬裝打扮成一個江湖游俠兒,手持一柄不知幾分錢的鐵劍,頭上戴著遮擋飛雪的斗笠,身披大黑棉袍,正一步一步觀察著滎陽城里秦軍的兵力分布情況與駐扎地點。
“客官,您打尖兒還是住店???”門口小二一見鐘圖向著這邊走來,趕忙一堆笑臉迎了上去。
這是個不大的客棧,雖說因為下著小雪的關(guān)系,店里的客人變得比平時多了一倍,但是大部分生意都被那些大店面的搶去了,他們這里只能算中型店面。
在這繁華的街道上,費用這么高,都快撐不下去了,所以說,他們還是特別看重客人的,對來客也很恭敬照顧。
于是,這小二一看到鐘圖有向這邊走來的意向,立馬小跑了過來,替鐘圖引路,打掃他肩上的雪花,這也是拉客的一種手段,當(dāng)然,鐘圖是不會在意的。
“住店,找一間上好的客房,少點熱水送進來。”鐘圖邊說邊在小二的接引下,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吩咐完之后,便進了房間去。
放下長劍,脫了大衣,鐘圖重重一下子坐在椅子上,這幾天可把他累壞了,搜集各方面的情報,同時找出被囚禁的起義軍俘虜中有沒有他的熟人,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那就是等同于宣布自己的身份,向著四萬大軍開戰(zhàn)。
雖然鐘圖自負(fù)秘術(shù)繁多,連某些超一流的高手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他可沒膽量同四萬秦軍開戰(zhàn),四萬軍卒,那是什么概念,任他殺起來,一招殺一人,都足以讓他殺上一天一夜,到時候累都累死他。
想到這里,鐘圖疲憊的眼神中突然精光一閃,一抹戾氣浮現(xiàn),他終于知道了雨璇苗青他們的下落,苗青作為當(dāng)初周文的特編兵,一直是最安全的第二隊藤甲兵,所謂第二隊,就是護衛(wèi)在各個將領(lǐng)周圍的士兵,這些士兵為的就是替將領(lǐng)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傷害。
當(dāng)初在起義軍撤退的過程中,他負(fù)責(zé)斷后而被俘虜,如今關(guān)押在滎陽獄的第二號牢門的某個大牢里。
至于雨璇,她本來就是與伙食兵一起的,起義軍沒有那么完備的軍容體系,他們的伙食兵大部分都是女的,撤退的時候本來就慢,后來更是被秦軍追上,一個不剩,全部抓了回來,如今正關(guān)在滎陽獄的第四號大牢的某個牢門中。
今晚就行動,鐘圖已經(jīng)決定了,既然已經(jīng)打探好了情況,就該去救人了,夜長夢多,晚去一步他們就多一分危險,他們的情況還不清楚。
鐘圖雙拳緊攥,越想越害怕,他們有沒有收到嚴(yán)刑拷打,有沒有被凌辱,有沒有挨餓,鐘圖沒那么多時間去制定詳細(xì)的營救計劃,也沒有時間再去打探那么多獄中的詳細(xì)情況,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就是救人。
想想苗青,自己這個大哥當(dāng)?shù)谜媸遣环Q職,自從他認(rèn)了自己起來,自己還沒關(guān)照過他,也沒教他什么修行之術(shù),他卻救過自己一次。
雖然鐘圖知道他認(rèn)自己做大哥,當(dāng)初完全是為了追求雨璇,但是之后的一系列表現(xiàn),完全可以看得出這小子對待別人十分的情義,雖然他從不要求什么。
至于雨璇,她那活潑的性格,最是受不得管制的束縛,但是她寧愿跟著鐘圖來從軍,被紀(jì)律管束,風(fēng)餐露宿,一句怨言也沒有。
鐘圖閉眼向后一躺,倚在椅子上,想著想著,嘴角慢慢出現(xiàn)了一抹苦澀的笑意,記得那小姑娘最要干凈,軍旅中不能時時洗澡,現(xiàn)在又被俘虜,估計已經(jīng)快逼瘋了吧。
“客官,熱水來了?!闭谙胫坏垒p和的聲音自門外響起,鐘圖緩緩起身,開門便看到了門外的小二,他的面色早已恢復(fù)了淡然,對著小二微微一笑道:“放進來吧,另外給我來點飯菜?!?p> “好嘞~”小二笑著答應(yīng)一聲,便一溜煙兒跑了出去,還很有禮貌地順手關(guān)了門。
鐘圖將熱水倒進大桶里,寬衣沐浴,靠在桶沿兒上,仰頭看著裊裊熱氣升騰,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