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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轉(zhuǎn)國運,從女皇登基開始

番外之傷逝

  直瀆山下,觀音門外。

  滔滔長江,燕子磯。

  康熙出京南巡,已經(jīng)一個多月,仍舊興致勃勃。

  黃河河務(wù),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已經(jīng)了然于胸,宣召多名官員前來商議妥當(dāng),近期應(yīng)該就會有章程拿出來。

  江南官場風(fēng)氣確實有些糜爛,不過比他預(yù)料中要好,不難整治。其間還有湯斌、于成龍之類民聲極佳的官員,令康熙十分滿意。

  雖然煙花三月已過,但眼前的初冬景象也足夠動人,沒有辜負(fù)他從詩詞中構(gòu)建的,對南國風(fēng)光的諸多想象。

  他已經(jīng)看過燕子磯在如火的夕陽下,赤壁連天的美景,白日里也飽覽過六朝古都南京的繁華景象。

  舊歷十一月的朔風(fēng)和江上難以隔絕的潮氣,絲毫沒有破壞他的好心情。夜已深沉,他仍舊在御船上捧著一本《周易》,看得興起,不想入睡。

  侍讀學(xué)士高士奇伺候著筆墨,看看時辰著實太晚,低聲進(jìn)諫。

  “皇上,您該安置了。昨日還因為著涼咳過血,您的龍體有半分差錯,臣等萬死難辭?!?p>  “可朕就是丟不下這書啊。朕五歲起就學(xué)會念書,八歲登基后,又讀四書,大學(xué),中庸??催^總想把它們都背下來,不然總覺得不暢快。最近又讀周易,覺得奧妙無窮,非把它研究出點眉目來,否則怎么能入睡呢?!?p>  高士奇這些天提心吊膽,因為他已經(jīng)通過明珠知道了陳廷敬為太子講話的事情。

  皇上此刻的親近與信任,到底是真是假?

  他決定試探一番,臉上做出感動的表情,用袖口拭了下沒有淚水的眼睛周圍。

  “皇上如此好學(xué)求真,臣著實慚愧。太子殿下一事,臣聽信謠言,錯怪國之儲君,真是,枉讀圣賢書!”

  康熙今晚心情好,看高士奇說得懇切,暫時放下書,喝口熱茶暖身子。

  “你也不必如此。前番所奏,雖然不盡為實情,捕風(fēng)捉影,想來你也是情急之下,生怕索額圖帶壞太子,所以失言。下不為例,知道嗎?”

  “陛下皇恩浩蕩!臣一定引以為戒,鞠躬盡瘁,死而后已?!?p>  “你還是先幫朕解易吧。有幾句,你看看,說說想法?!?p>  高士奇慌忙從太監(jiān)手中接過剛才康熙看的那本書,正研究著,舟外忽然有些漣漪水聲,聽起來好像一艘小船,正在靠近這里的樣子。

  梁九功的聲音隨后便響起。

  “皇上,京中有急信送到。”

  “拿進(jìn)來?!?p>  御前總管親自捧了那個明黃蟒緞的匣子進(jìn)入船艙,將它輕輕擱在康熙面前的案上。

  康熙只當(dāng)是尋常奏折送到,沒有多想,隨意打開,上頭第一封,竟是四阿哥筆跡,他不禁有些困惑。

  侍立在一旁的高士奇剛剛解讀完那幾句周易,正要開口回稟,卻看見梁九功在對面跟他拼命擺手,示意他噤聲。

  高士奇連忙又把頭低下去,只敢用眼角看皇上到底怎么了。

  只見康熙捏緊那張薄薄的宣紙,面色煞白,咬緊牙關(guān),嘴唇卻止不住地在抖。

  艙內(nèi)幾個人都竭力抹殺著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粘連上九五至尊的怒火。

  高士奇一直站到后腳跟發(fā)麻、腿肚子發(fā)軟,才聽見康熙一句低語。

  “朕氣悶,要出去走走。”

  梁九功明知外面風(fēng)大浪急,也不敢勸,使眼色叫徒弟們把大毛衣服捧過去,卻被康熙直接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

  他就只穿著件單薄的夾襖,直面滿江的蕭索肅殺。

  為什么,為什么一個個都是這樣。

  難道他失去的還不夠多嗎?

  阿瑪、額涅、皇后、愛子……

  這次上天把蘭兒都奪走了,連個念想都不準(zhǔn)留下。

  赫舍里皇后,好歹還能抓著她的手送最后一程,好歹還能名正言順地給她體面的國喪,蘭兒呢,他什么都不能給。

  一滴眼淚都不可以。

  一個沒有封號的貴人而已,還沒有生育阿哥,跟他的時候甚至不清白,是個寡婦。

  不能追封,不能張揚,越平靜越好。

  棺槨按規(guī)矩,已經(jīng)抬出紫禁城了。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把這個柔弱女子的一切都占據(jù)了,享受著她的美貌與侍奉,卻什么都沒有給。

  除了一個女兒,證明她曾經(jīng)在帝王的生命里,短暫地閃耀過。

  那股憤懣和怒意無論如何也壓不住,在他的身體里四處游走,迫切尋找著出口。

  一口暗紅的鮮血,噴灑在四阿哥的信箋上。

  “皇上,皇上奴才求您了,快回艙里吧,要是您病倒了,太皇太后娘娘非把奴才們五馬分尸不可呀,皇上!”

  梁九功領(lǐng)著御前幾個人跪地哭求,高士奇不明就里,只好也跟著跪下叩頭。

  吐完血,康熙終于找回了平靜。

  生死有命。

  罷了,或許當(dāng)初他就不該強(qiáng)求。

  都是因果。

  “沒事,朕最近讀書太辛苦而已。高士奇,你把那幾句,想明白沒有?”

  “是,臣,臣已經(jīng),想通了?!?p>  “哦,那咱們回船艙里去說吧?!?p>  梁九功連忙遞上一塊帕子給康熙拭去嘴角的血跡,順手取下那封信。

  高士奇口若懸河地講解著卦象,片刻不敢停,不過他清楚地知道,皇上一句也沒聽。

  三十六計,走為上。

  “皇上恕罪,臣似乎有些著涼,可否先行退下,免得過了病氣給您。”

  “哦,是朕大意了,剛才凍著你了吧。梁九功,叫人熬點驅(qū)寒的湯藥?!?p>  等高士奇下了御船,康熙立刻把梁九功叫進(jìn)去問話。

  “到底情形怎么樣,她,她遭罪沒有?”

  “來人說,郭貴人大出血,進(jìn)參湯也沒用,就,就……”

  “那個孩子呢?”

  “太醫(yī)院,已經(jīng)盡力了。只是胎里帶來的弱,又是早產(chǎn),救不得。”

  “下去吧?!?p>  “皇上,奴才請德妃娘娘或者惠妃娘娘過來伴駕吧。”

  “滾出去?!?p>  梁九功不敢抗旨,唯唯諾諾地出去了。

  手里,還捏著那封信。

  上面,血跡未干。

  和墨跡重疊處,模糊了好幾個字。

  “額涅…...走了……再也……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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