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墮入更深的黑暗
第五十天，距離核定考試還剩下十天。
“祖祖，這次核定考試所有人的名單已經(jīng)出來了，你去我電腦上發(fā)一份給我?！?p> “好的?！?p> 林祖祖掛了電話，很快在李沁整理得非常有條理的分類下找到了相關(guān)資料發(fā)送過去。
干凈的電腦桌面上，卻有一個最小化的文檔沒有被關(guān)閉。
「615案件報告（內(nèi)部版）」
關(guān)于那天慘劇的照片、視頻等等資料，她已經(jīng)反復(fù)觀看得滾瓜爛熟。
可是，「內(nèi)部版」是什么？
她知道，未經(jīng)允許隨意翻看他人電腦是不對的，可是……
這件事是她活著的、最根本的意義。
林祖祖點開文檔，只看了第一頁，臉色唰一下變白。
「信使」、「精神類法術(shù)」、「測試」、「目標」、「情緒崩潰」……這些詞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林祖祖呆立在原地。
她想起了「繭」的導(dǎo)師蔣艾青的話——“測定精神力的手法雖然有些不人道，但為了人類……我以為這是對異族所有部門的共識?！?p> 原來……當(dāng)時我會開門是因為……因為他們。
如果，我沒有崩潰、沒有開門，媽媽不會留下、我也……不會下樓。
我，不會遇到卡洛斯……媽媽也不會被伊莉絲殺死。
他們……11隊……害死了我的媽媽？
“咯嗒”一聲，11隊的房門被打開，李沁平靜地走進來。
林祖祖愣愣地抬頭看向她。
“這是……怎么回事？”
“正如你看的那樣，615案件中，11隊的前序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導(dǎo)致了你母親的悲劇?！?p> “這些……都是真的嗎？是你們……”
李沁取下眼鏡，不緊不慢地將雙膝落在了地板上，垂下纖細的脖頸，俯身向少女鄭重地磕了個頭。
整個過程她沒有絲毫猶豫，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少女的問題。
“你們，害死了我的媽媽。”林祖祖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對此，我們很抱歉?！?p> 林祖祖快步走到李沁面前，高高地舉起了手。
那個淡漠而美麗的女子抬起身子看著她，臉上仍然是那種平靜的表情，似乎無論接下去發(fā)生什么事情，她都能坦然面對。
最終，少女的手沒有落下。
“為什么……是你們？”
“很遺憾，這就是事實?！庇愦瓜卵?。
“那么，為何要在核定考試前告訴我？”明明……可以一直瞞下去。
李沁吃了一驚，因為少女的聲音突然間轉(zhuǎn)為平靜。
聰慧如林祖祖早就發(fā)覺不對了，一向細心的李沁怎么會忘記關(guān)上文件就出門，那個文件用的也不是她一貫的命名習(xí)慣，種種跡象表明這就是為了讓她發(fā)現(xiàn)真相的伏筆。
原來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打擊使她沖動退出11隊，卻沒有想到她竟然可以壓制住心頭的仇恨。
李沁知道已經(jīng)瞞不過這個通透的少女，開口道：
“因為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太危險了。”
“比對抗組織還要危險？”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的阻攔遠比現(xiàn)在的舉動要小。
完全不是這樣……堪稱是破釜沉舟的行為。
“距離你能真正對抗組織可能還有幾年甚至更久的時間，期間就算是退出，我們也可以動用關(guān)系讓你轉(zhuǎn)到文職的崗位上去?！?p> “你們究竟要干什么？”林祖祖不為所動，半步不退。
李沁罕見地沉默了。
“我不會退出的。轉(zhuǎn)崗？”林祖祖嗤笑一聲道，“這不是你們的贖罪。”
繼續(xù)幫我變強，這才是你們應(yīng)該做的。
李沁看著少女陰暗的神情，明白了她的決心。而接下去的信息無論她知道與否，只要繼續(xù)呆在11隊就會受到牽連。
“剛得到的情報，S國解救精靈后的送歸次數(shù)要比精靈界打開空間門的次數(shù)多上一倍?！?p> 林祖祖想起了在「Paradise」酒吧中，那個將活體精靈制作成胸針的巨魔。
“你的意思是，有一半的精靈并沒有被送回去，而是可能被再次販賣？”
那么，卡洛斯和伊莉絲的反抗很有可能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將要去的不是那個溫暖明媚的家鄉(xiāng)，而是——更深的地獄之中。
“我們嚴重懷疑是政府內(nèi)部的人，并且職位遠比我們想象得要高。所以……”
“你現(xiàn)在還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伊莉絲……讓我們幫你抓?！?p> 李沁的語氣中第一次有了懇求的情緒。
“姐姐，謝謝你希望我活下去。但是……”
“在殺死她之前，我從來就不算活著?！?p> 李沁沉默了，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少女。
林祖祖也很吃驚，吃驚于自己竟然不顧心臟的劇痛和腦袋里的瘋癲，然后——
她笑了，笑得是那樣的柔和而美好。
真tm的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所有的人，所有的加害者都要受到懲罰。
沒有人可以逃過。
林祖祖咬著牙一個個細數(shù)著。
販賣精靈的高層、奴隸販子、逃走的伊莉絲、失職的情報局、「信使」還有——
11隊。
是他！
是他為了我身上的情報才……
少女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伊廷邪謫仙似的模樣。
他們的支持、關(guān)心、幫助和血淋淋的現(xiàn)實碰撞在一起，真相的血肉再次濺滿了少女的全身。
所以，這些美好……全是因為可憐和愧疚嗎？
但是現(xiàn)在的她還是太弱小，還是需要……利用他們。
那個精靈和讓精靈墮落的根本原因，是排在第一位的敵人，不是嗎？
也許……那天誤入結(jié)界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如果沒有進入結(jié)界，她不會被炸爛，不會收獲這滴血液，那么就不會發(fā)生后面所有的事情。
她還是那個普通的女孩，考上普通的大學(xué)，普通而孤獨地過完一生。
但媽媽會活著……
或許，還要加上那個神秘的黑衣男子和那個多管閑事的惡魔……
難道真的像那個黑衣男人所說……
這一切都是命運？
所以，還有她自己，擁有這樣悲慘命運的自己。
命運……
命運。
命運！
總有一天，我要讓這命運再也不能操控我！
坐在沙發(fā)前的地毯上，林祖祖茫然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再次變成孤身一人了。
沒關(guān)系……
只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
突然，房門口傳出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回來了，要吃烤鴨嗎？”
白久走進來，手上提著一袋香氣四溢的片皮烤鴨。他知道少女這幾天瘋狂練習(xí)，急需大量卡路里。
林祖祖瞬間眼眶一紅。
白久有點懵，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蹲下，關(guān)切地注視著她。
“怎么啦？又被打了嗎？”盡管沒有看到外傷，他還是這么說。
白久輕輕將她的狼狽包裹在了精心包裝的借口之下。
“嗯。”少女哽咽著點點頭。
“哎呀，痛嗎？”
少女看著那雙溫暖的眸子，她皺起眉頭，終于是在這樣的溫柔下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非常痛……”
白久輕柔地將少女摟進了懷里，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fā)。
很快，她無聲的眼淚打濕了狐妖單薄的衣衫。
“真的好痛啊……”
“沒事沒事，我在這里的?！?p> 你那顆小小的心呀，里頭會有我的身影在嗎？
他的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
前去醫(yī)院復(fù)查的伊廷邪和李清回來后，才知道李沁背著他們已經(jīng)嘗試著解決一直以來的縈繞在他們心頭的不安。
“她都知道了？”
“是的，可是她依然選擇留下。”
“辛苦你了，其實……”
伊廷邪神色黯然，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一個平常的少女，但是他要做的事卻導(dǎo)致了這樣的結(jié)果。
“這是現(xiàn)在的我能為11隊做的為數(shù)不多的事情?！崩钋咂届o地說道。
伊廷邪明白，要成為副長，光靠對組織專案組的行動依舊是沒法趕上1隊那如日中天的勢頭，只有立下更大的功勞。
比如，讓政府要員……獲罪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