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米好像沒淘過
唐臧月不管這些水果來源,只道:“除了這兩樣呢?糧食……”
“夫人可別想,除了糧店,誰家還將救命的糧食拿出來賣?不過夫人想要,我也可以幫你聯(lián)系糧店,只是這價格……”
“價格可以商量。”
這人身份放在后世,相當(dāng)于中介,中介抽成分兩種,一種是甭管顧客需要什么,等交易完成,徑直支付一定金額,交易達成;另一種便是要的東西少,中介從每種商品中提價得來的錢當(dāng)中介費。
唐臧月要的東西多,所以選擇第一種。
“粗糧,5文一斤;精米,30文一斗;豬肉,35文一斤;油,100文一斤;鹽,20~160文一斤。有多少來多少,價格按照我說的來。”
后生聞言,變了臉色,顯然是不滿意這個說法,唐臧月又抬手道:“先聽我說完,肯定不會讓小哥白跑,只要東西夠多,我滿意了,該給小哥的好處自是不會少?!?p> “您打算給多少。”
這肯定得先商量著來。
唐臧月淺笑:“若將這些東西湊齊,且以噸為計量單位的成交,辛苦小哥跑路,自是四十兩往上說的?!?p> 后生咽了咽唾液。
四十兩!
村子一戶人家一年到頭收入也不過十兩銀子左右,就是那些大戶人家家的二等丫鬟,一個月也不過四五兩銀子。
四十兩得莊戶人家奮斗十年,體面的奴仆也得奮斗近一年才有這等收入。
這婦人還說不止四十兩。
那他肯定得將事情辦圓妥了。
東西按原價收上來,得利的是糧鋪和下面的莊戶人家,他沒賺頭,但交易一成,當(dāng)中利潤是實打?qū)嵉摹?p> 這算什么?
算平時不開張,開張吃一年。
后生搓了搓手,“那,萬一您不來,或是跑了呢?東西不得砸我手里了?”
唐臧月笑道:“生意有風(fēng)險是正常的,實在不放心,小哥可以請點人,到時候我們當(dāng)面點清楚,如何?”
“夫人敞快人?!?p> 與蕭鐘離二人匯合后,蕭月春沒說什么,默默地拉著架車子上的糧食。
蕭鐘離倒是想說什么,卻被唐臧月制止了。他只好接過蕭月春的活兒,埋頭拉
她讓兩人先走,在林間小路上,看左右無人后,便吹了下口哨。十五便躍然入眼簾。
十五單膝而跪,恭敬道:“老夫人?!?p> “晚上搞點事。”
十五:???
見這孩子一片茫然,唐臧月讓對方附耳過來,低語了幾句,才放十五離開。
采購東西花費時間久了些,但衙役們本就打算整頓一天,隔日出發(fā),所以沒多說什么。
唐臧月指揮大孫子二孫子挖簡單灶,雙胞胎去撿柴火,接著引領(lǐng)剩余婦孺去采摘可以食用的野菜。
索性這些婦孺還算踏實可靠,能吃苦,沒讓唐臧月操心太多。
柳姨娘認這些東西很快,很快便教起玲姐兒來,她則負責(zé)帶五姑娘。
小五心思細膩,見采摘的野菜超過今日份的食用量,忍不住問道:“母親,這些野菜還有其他用途嗎?”
唐臧月:“做些腌菜,這個時節(jié)還有些野菜,我們徒步到流放之地,得花幾個月時間,中途即便有鎮(zhèn)子縣城補充些糧食,但新鮮菜不好弄。到時候天寒地凍的,少了蔬菜攝入,人容易生病。
還可以做些醬菜,只是忘了采買些醬缸子?!?p> 小五蕭月濃恭敬道:“多謝母親解惑?!?p> “無礙?!?p> 這些人即便被原主管教有度,但總歸沒進過廚房,皆是男兒以練兵為主,女眷以刺繡為主,練過些防身之術(shù)罷了。思來想去,還是得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的帶。
說實話,唐臧月自己的手藝,也就那樣,能吃,卻稱不上多好吃。
她抓了把米扔鍋里,用水?dāng)嚭蠑嚭?,等最后熬煮好了,才將切好的野菜倒了進去。
完畢,見柳姨娘眉頭緊蹙,她主動問了句,“怎么?”
柳姨娘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猶豫的模樣,看得唐臧月心焦。
唐臧月想著,這位不知朝廷變故和家中真正秘辛,說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周圍衙役能聽的,于是主動詢問。
柳姨娘被駭了下,須臾,才結(jié)巴道:“老、老夫人,這米好像沒淘過?!?p> 唐臧月接碗筷的手微僵。
她仔細回憶了下。
嗯?有嗎?
好像有……
她居然連做飯最重要的步驟,淘米都忘了!
為維持做當(dāng)家主母的尊嚴,唐臧月干咳了兩聲,掩飾尷尬,道:“許久沒下廚,難免生疏了些?!?p> 其他人沒敢作答。
唯有年齡最小的玲姐兒,噗嗤笑出聲。
在對上唐臧月漫不經(jīng)心的視線后,駭?shù)脺喩硪粋€激靈,忙埋頭苦喝起祖母沒淘過米的野菜糙米粥。
氣氛,倒是和抄家前一樣祥和。
不,對比以前將軍府規(guī)矩多人雜,現(xiàn)在的蕭家人少了一層束縛,倒是顯得更為自在、親近了些。
唯有不遠處啃著干饃饃的張氏,眼巴巴地看著,摻和不進去。
在前婆婆去采購后,張氏多次給四郎眼神示意,但對方都當(dāng)視而不見,沒有任何表示。
張氏急了,想向蕭景歡靠近,卻被大房的蕭鐘陸強勢攔下。
“張嬸既與四叔和離,應(yīng)當(dāng)知曉男女大妨?!?p> 張氏咬著下唇,欲哭無淚道:“陸哥兒,再怎么說你也喊了我四叔母這么多年,怎生分成這樣?你這是要寒四叔母的心吶!”
見蕭鐘陸不為所動,張氏咬起后槽牙,道:“可是老夫人讓你這么做的?這是防著誰……”
蕭鐘陸:“嬸子若是有臉皮,不該在祖母離去后,在我們這些晚輩面前擺譜。害我們蕭家落得這副田地的,難道不是嬸子對那養(yǎng)子的偏寵嗎?”
張氏臉色剎時難看,再一看周圍,姑且不說柳姨娘那房被嚇得不輕,就是其他看熱鬧的衙役,看她也是一副鄙夷的模樣。
“怎么我們隊伍里還多了一個人?”
“你這幾日奔波傻了?她,你都不認識?”
“我應(yīng)當(dāng)認識?”
“她就是名滿京城,將軍府那位寵愛養(yǎng)子多過親子的四夫人啊?!?p> “原是她啊。”
在將軍府還沒垮之前,官戶大家誰不背里嗤笑張氏的行為?越是大戶人家,越是重視血緣關(guān)系,要是自家孩子遭農(nóng)家那番對待,不說報復(fù)在養(yǎng)子身上也就罷了,就這張氏糊涂,還偏寵那養(yǎng)子。
誰看了不搖頭?
不愧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思想狹隘。若不是將軍府老夫人主持大局,只怕這真假二少爺一事還會鬧出更多荒唐來。
也經(jīng)過這番笑談,官家府邸自是對嫡子們嚴加看守,想娶個玩意兒可以,抬為側(cè)室也沒問題,得在出了子嗣才有資格。至于正室位置,必須門當(dāng)戶對,他們府邸可丟不起那臉,讓小門小戶的女子過門,叫他人看笑話。
大戶人家,最講究臉面。
將軍府出了張氏這顆老鼠屎,可謂是丟盡了臉面。
以前小打小鬧便罷,將軍府這次因張氏維護的養(yǎng)子栽了這么大跟頭??v她重來一回,想彌補,也得看蕭家人吃不吃這套。
張氏臉色青了一陣,又白了一陣,最后對著蕭景歡低喊:“四郎,我知錯了四郎,你就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兒上,原諒我這一次吧四郎……”
這聲音帶著哭腔,婉轉(zhuǎn)且悠長,叫人聽了怪心疼的。
這也是張氏成親多年,慣用的招數(shù),只要這么哭求,蕭景歡定會原諒自己。
可縱然蕭景歡再好糊弄,再荒唐,也是蕭家人,也能看清楚局勢。
若張氏在將軍府出事第一時間共進退,蕭景歡還不會將過錯怪在張氏身上,更多的是恨養(yǎng)子養(yǎng)了這么多年成為將軍府?dāng)÷涞膭W邮郑?p> 且,張氏在將軍府抄家前離開,壓根沒支會過府中任何人,按照娘的意思,她是偷偷摸摸……
這,如何讓蕭景歡忍得了?
難道在張氏心底,只有那養(yǎng)子是家人,他們蕭家任何一個人都比不上那白眼狼不成?!
蕭景歡撥開大侄子,后者皺眉想阻攔,“四叔?!?p> 蕭景歡頹靡道:“我只是有件事想確認一下,好讓我徹底死心。”
張氏心底咯噔了下,就連堅持的蕭鐘陸也放了行,讓出道來,“行?!?p> 蕭景歡一雙眸,緊緊凝視著張氏。
“我就一個問題,當(dāng)時蕭家被抄,你是不是如娘所說,想帶著私款偷偷離府,沒有支會任何人?!?p> 張氏想撒謊的。
可她和蕭景歡隔的不是幾夜的時間,而是整整幾十年的夜晚。
她第一次后悔時,就在心中模擬當(dāng)年若是不偏袒那畜生該如何,若是未抄家又當(dāng)如何?若是抄了家,與蕭家共進退又作如何?
再次看到活生生的蕭景歡,想要說的謊言哽在喉嚨,怎么也對不住四郎對她真摯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