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客人未至門卻關(guān)
陸望壹恍恍惚惚地坐了回去。
他偏頭怔怔地望著臺上被幾位宗主圍住的師尊,低聲喃喃:“師尊……也會生心魔嗎?”
他的師尊,當(dāng)年以一劍救天下,護蒼生,是當(dāng)之無愧的仙門百家第一人,這樣厲害的師尊,也會生出心魔嗎?也會為心魔所困嗎?
晏長安顯然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沉默片刻,低聲道:“上面大能云集,用不上你們?!?p> 陸望壹一哽,只覺得晏長安這張嘴還不如不說。
他自然清楚自己和師弟上去是沒有用的。
柳敘白固然強大,可強大之人生出的心魔也隨之不容小覷,何況天下皆知,柳敘白對其華仙子有著怎樣的執(zhí)念,心魔若由此而生,只會更加難以對付。
卻在這時,被舒家弟子合上不久的殿門被人轟然推開。
盛夏刺眼的光芒從她身后爭先恐后地涌進來,殿內(nèi)迅速明亮起來,一片緋紅的裙擺強行闖入眾人眼里,似有皎潔流光附于裙上,隨著她的走動而流轉(zhuǎn),縷縷黑色纏在她的腰間,為她束衣,看不懂的符文又以金線勾勒在裙擺袖角,驀然讓人膽寒不已,顫顫巍巍地將目光落在她令人熟悉的面龐上。
數(shù)名長老弟子不可置信地起身,怔怔盯著緩緩走進大殿的人,舒老夫人頓時淚眼蒙眬,被舒文攙扶著望著來人:“歲歲,我的歲歲啊。”
晏長安往舒越的方向看去,見他也失控般地起了身,失神般地望著殿中的人。
“那是……那是——”有人聲線顫抖,“……舒濃?”
怎么可能呢?
那竟然——真的是舒濃?
她的食指指尖掛著一塊小巧的邀請令牌,嘴角微勾,眉頭卻頗為苦惱地皺起:“客人還沒到齊,怎么能就將門關(guān)上了呢?”
“歲——”
臺上壓制心魔的柳敘白驀然睜開雙眼,推開擋著自己面前的人,近乎是癡迷地看著臺下的紅衣姑娘。
是舒濃!
他的呼吸驀然輕了幾分。
不是以蘇不惜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舒濃,她就是真正的六百年他認(rèn)識的舒濃!
不,也不全是。
他和晏長安并舒家和宋臨那幾人,視線皆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她身上的符文上。
不僅他們,便是殿內(nèi)其他弟子,亦有不少人隱晦地瞧著她身上的符文,何況此次宴前考中,符這一道被抽中,在場弟子之中,亦有不少精于此道的。
那不是常見的符文。
他們曾翻閱過的古籍,于妖邪之處見過的禁書,皆未曾記載這種符文。
神秘,卻又讓人莫名不安,符文流轉(zhuǎn)之間,讓人覺得膽寒危險。
她的身上濃郁純粹的靈力與流轉(zhuǎn)的符文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無法輕易看清。
舒濃仰頭對上柳敘白的視線,緩緩一笑:“真是好笑?!?p> 她一步一步上前:“你如今身居高位,倒開始在意起我的生死來了?!?p> 她打了個清脆的響指,靈力從她指尖離開,被她推開的大門便又重新合上,結(jié)界不知何時籠罩在整個蒼生殿的上空。
她淡淡環(huán)視了一圈殿內(nèi)小心翼翼又不明所以的眾人,卻又小心避開舒家人所在之處,對臺上面色蒼白,神情痛苦的柳敘白道:“我曾在三十五層見過你的心魔幻境,嗤——”
“那算什么心魔幻境?!彼Φ溃安凰隳阄?,這里共有七十六人,便讓這七十六人和你,見一見我的幻境如何?”
言罷,她未等眾人有所反抗,清脆的響指聲再次響起,華丘竟然反應(yīng)都來不及,與眾人一同墜入黑暗之中。
墜入黑暗的前一刻,晏長安恍然聽見舒濃的聲音。
“這才是你的考驗。”她仿佛就在他的耳邊,語氣中帶著幾分歡快,“晏長安,面臨選擇時,殺了幻境里的舒濃,那并非我,殺了她,此陣方破。”
隨即便墜入黑暗。
晏長安再次睜眼,渾身疲軟無力,躺在樹下,斑駁樹影落在他的臉上,隨風(fēng)而動,清風(fēng)吹過之時,帶下的樹葉緩緩落在他的面龐之上。
晏長安安靜地休息了一會兒,回復(fù)了力氣,才緩緩坐起來,倚靠著樹觀察著周圍環(huán)境。
鶯飛草長,萬里無云,碧空之下,有小泉潺潺,樹葉花草皆隨風(fēng)而動,一只蝴蝶悠悠停在他的肩膀上。
孩童的嬉笑聲從不遠處傳來,晏長安眼睫微微動了動,側(cè)頭看去,路邊半人高的草叢里突然鉆出來個小蘿卜頭。
小臉白軟,腦袋上簡單地扎著兩個小揪,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小衣裳,用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瞧著他。
“呀——”她拿蔥白小巧的食指指著他,歪著腦袋,“有個好看的哥哥?!?p> 晏長安抿著唇打量她。
女童的身后的草叢再次晃了晃,又走出一只毛色橘白相間的貓兒,那貓圍著女童轉(zhuǎn)了個圈,懶懶地舔了舔爪子,瞧見他肩膀上輕輕扇動著翅膀的蝴蝶,盯了片刻,便要過來。
身后的尾巴隨著它矜貴的步子一晃一晃,猝不及防被它身后跪趴在地上的女童抓住。
她似乎不明白怎么把離開的貓兒換回來,只憑著本能抓著它的尾巴往回拽。
那貓兒吃痛,尾巴稍一用力便從她柔軟的掌心抽出,力度不大不小地抽在她的臉上,將女童打蒙在原地。
晏長安眉心一跳。
果然,下一刻,那小孩眼里迅速涌起淚水,欲墜不墜地包在眼里,委委屈屈地抿著嘴,轉(zhuǎn)著腦袋四處看了看,最后定定地看了樹下的晏長安一眼,手腳并用地爬了過來,撲進晏長安懷里。
晏長安渾身一僵,像個木頭似的一動不動,眼睜睜地看著流著眼淚的小豆丁扯住他的一點前襟,雙手并用地往他身上爬。
晏長安什么時候抱過這樣小巧又軟和的小孩,僵硬著一雙手,束手無措地垂眸看著她落淚。
這小女孩哭起來倒不是嚎啕大哭,只委屈地癟著嘴不停掉金豆子,將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往他眼前湊,又指著那貓兒告狀:“小花打我,壞!”
她偏頭瞧著那只叫小花的貓兒放狠話,可惜人小聲音軟,小花并不將她放在眼里,見晏長安肩上的蝴蝶被她嚇跑,低頭舔了舔爪子,靜靜地瞧著她。
明未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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