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
舒濃立在晏長安身邊輕笑,白色衣裙上血跡斑駁,陣法落下時,自玄望手臂四濺的鮮血落在她的面上,幾乎染紅她半邊臉頰,她垂眸盯著籠子里發(fā)狂的玄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影單薄,白衣染血,本該是一副破碎惹人憐惜的畫面,偏生她笑容璀璨,如稚子般明亮的眼眸里帶著點點惡意。
尚訣望著她,猶如見到索命惡鬼。
舒濃側(cè)眸看了他一眼,未曾對他的話有所反應(yīng)。
不承認也不否認,尚訣不由得再次將舒濃從頭打量到腳,又從腳打量到頭。
果然,他想,他就算沒完全說對,那也占了個七八分。
試煉塔在滄元劍宗這么多年,除了那幾個偶爾來檢查陣法的老東西,幾乎沒有弟子會上這三十六層。
三十六層受他們?nèi)齻€影響,妖氣魔氣亂竄,邪氣彌漫,但凡來這一層,就沒幾個好受,便是這姑娘身邊那小子,就算有她的靈力加持,也是在咬牙強撐。
但凡修靈氣的,在這樣的地方都不會覺得好受。
但幾乎沒人上來的三十六層,如今有人上來了,一個靈力耗盡,明顯是強闖上來的,一個他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人,在這里呼吸自如,半點不受邪氣影響,看上去與玄望還有舊仇。
關(guān)鍵這兩個上來,除了碰碰珠子,扎了扎他和妖王那老東西的心,也沒再多做什么,反而是一邊什么話都沒說的玄望,被她逼成這副瘋魔模樣。
方才妖王知道妖族被滅后都沒完全失了理智,還知道不過鐵籠,不攻擊陣法。
他看了眼此刻如死魚般躺在籠子里,還抬手妄想繼續(xù)攻擊困住他的陣法的玄望,又看了眼一旁看戲的兩人,眼神復(fù)雜。
“……舒濃?!?p> 尚訣輕聲呢喃,方才玄望驚怒之余脫口而出的名字,尚訣念了兩遍,此刻才回過味來,聲音驀然提高兩分,“舒濃?!”
“嗯?”
舒濃應(yīng)聲轉(zhuǎn)向他。
尚訣盯了她片刻,才猶豫著開口:“你是那個——祭劍的舒濃?”
“當然?!笔鏉馓谷?,“這世上有第二個祭劍而死的舒濃嗎?”
有沒有第二個祭劍而死的舒濃尚訣不知道,但尚訣非常清楚的是,祭劍之人,不應(yīng)還活在這世上。
玄望進來時曾和他透露過朝白敗亡的原因。
仙劍都成了,朝白失敗也只能說是在情理之中。
成王敗寇,朝白再慘,他一個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了試煉塔的魔君,也做不了什么。
不過祭劍的舒濃卻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你不該還活著?!彼托f了相同的話,思及之前看出的舒濃與常人相比的異常之處,“你是什么?鬼?還是什么?”
世上絕對不存在任何復(fù)生之法,否則這天下就亂了套了。
他不知道舒濃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但能萬分肯定的是,她絕對不是活生生的人。
舒濃任由他打量了一番,咧嘴笑道:“我是你爺爺?!?p> 忽略尚訣的罵罵咧咧。
舒濃側(cè)眸看了眼那邊聽了這幾句話再次掙扎著坐起來療傷的玄望,他目光炙熱,惡狠狠地鎖住舒濃,換來她笑意不減,充滿疑問道:“當時死的可不止我一個,你說,天下這樣大,會不會還有同我差不多的存在呢?”
她輕笑兩聲,伸手抓住晏長安的手腕,最后好心提醒道:“下次有人進來,不必再白費力氣蠱惑人家了,能進入這塔里的,哪個不是對你們深惡痛絕,特別是你們兩個魔族的東西,血海深仇在前,你說人家放不放你們?”
言罷,她抓著晏長安的手腕,一個轉(zhuǎn)身,出了試煉塔。
試煉塔外景鴻早就在等著他們了。
晏長安只感覺周身一輕,屬于舒濃的靈氣包裹住他,溫和柔順,鋪天蓋地壓住他的邪氣瞬間消失殆盡,只剩下夏日陽光,驅(qū)散他身上最后那點陰冷,他因置身于邪氣之中而有些發(fā)冷的身子終于開始回暖。
晏長安驟然換了環(huán)境,又正值虛弱之時,腳下差點一個踉蹌,幸而舒濃一直抓著他的手腕,察覺他的失態(tài),及時出力扶住了人。
景鴻難得嚴肅了臉色,幾個大跨步過來,瞧見兩人的模樣,一手一個,直接去探晏長安和舒濃的脈搏。
舒濃被他抓住手腕,下意識甩手掙脫。
撞進景鴻疑問的視線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開撐著晏長安的手,隨意抹了把臉上的鮮血:“我沒事,您先看看長安吧?!?p> 這便叫上長安了?
景鴻挑眉,見她神色正常,確實也不是有事的模樣,倒也沒再糾結(jié),探過晏長安的脈搏,又為他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微微松了一口氣之后,眉頭又隨即狠狠皺起。
“你去了多少層?”
晏長安往舒濃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應(yīng)該是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直接換衣,拿著從秦唐手里接過的手帕擦拭著臉上的血污。
他抿了抿唇:“三十五層。”
“你瘋了!”
景鴻直接上手,一巴掌拍在晏長安腦袋上,“不知分寸。”
難怪他渾身上下靈力耗盡,身上大傷小傷不斷,全靠丹藥撐著。
三十五層那些東西最擅長蠱惑人心,稍不注意便會被他們拖入幻境之中,他雖不知道他這小徒弟被他帶回滄元之前有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刻骨銘心的事,但他初見晏長安時他肋骨都被人打斷了,想來是絕對說不上好的。
那群東西無孔不入,抓住一點事情便能讓你滋生心魔。
晏長安從前再渴望變強,也不至于如此沒有分寸。
只是他再問,晏長安一直含含糊糊,提及上三十五層的理由便閉口不言,只是隱晦地看了一眼那邊的舒濃,以為他這個當師尊的沒有看見。
景鴻沉默片刻,跟著他同樣隱晦地看了一眼舒濃。
……難不成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他是為了在心上人面前逞能才硬上三十五層的?
舒濃正低頭瞧著裙擺處的血污,似乎有些苦惱,臉上的血跡只剩下淡淡的一點紅色,晏長安看著她有些出神,藏在秦唐身后的姑娘和與生殿其他弟子皆在悄悄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