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冷冷吐出一個字
角落里披頭散發(fā)的魔族平淡無波的面上驟然浮現(xiàn)幾分驚愕,盯著舒濃怔愣許久。
舒濃沒再繼續(xù)關(guān)注他,一手扶起晏長安,又面向東方那位魔氣四溢,試圖蠱惑她的魔君:“你們?nèi)齻€,個個都不是什么守信重諾之輩,空口白話就想讓我為你們做事?”
她頓了頓,沒有感情地笑了笑,冷冷吐出一個字:“滾?!?p> 她輕哼了一聲,松開扶住晏長安的手,抬頭瞧著上空那枚看似平平無奇的珠子,北邊關(guān)著的那位前前前任妖王幸災(zāi)樂禍地看了眼吃癟的魔君,自己忍不住試探道:“你可以先去妖界找我兒子,那小子會——”
舒濃伸手,那顆散發(fā)著靈力的珠子便被她握在手心,她微微偏頭,看向躍躍欲試的妖王:“你也滾?!?p> 妖王吃癟,仍舊不甘心:“我兒子——”
“你兒子的兒子都死了?!笔鏉獯趟?,“你以為現(xiàn)在妖界還是你們家做主呢,不,你以為妖界還在呢,你妖魔二界還是關(guān)系最牢靠的盟友呢?早千百年前魔界就攻破了妖界,如今你妖界那些妖,要么化魔,看魔族的臉色做事,要么遁入人界,尋求庇護,就是你現(xiàn)在出去了也得夾著尾巴做妖,誰還認(rèn)你這個妖王?!?p> 晏長安揉了揉眉心,感受著仍舊有些昏沉的腦子,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舒濃的話不假,但也巧妙地夸大了事實。
妖化魔不假,但成魔后的妖本身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有能力,也能在魔界站穩(wěn)腳跟,成一方魔君。
至于進入人界的妖,妖族和人族本身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又經(jīng)過上千年的融合,人妖兩族雖不說親如家人,但大部分也能和平相處,如今人界仙門之中,也不乏實力出眾,揚名九州的妖修。
至于少部分的,藏匿于人界,妄想哪一日復(fù)活他們某一任妖王,帶領(lǐng)妖族恢復(fù)往日榮光。
這不知是哪一任的妖王出去,也會擁有一部分擁躉。
慘是慘,但沒有舒濃說得那么慘。
不過她說的這些,能夠輕而易舉激起一個被關(guān)押了上千年,驟然聽聞家被滅了的妖王的怒氣。
果不其然,之前還趾高氣揚幫主魔君蠱惑舒濃的妖王頓時面目猙獰,鋪天蓋地的妖氣從他身后彌漫而出,幾乎要沖破那些壓制他的陣法。
“尚訣!”
妖王的嗓音里滿是怒火,許久未曾打理的烏發(fā)亂飛,猩紅的雙眸直直鎖住另一邊的魔君尚訣,眸色狠厲,陰冷的目光帶著外放的殺意,如毒蛇般纏繞住尚訣。
氣勢很足,只可惜,舒濃手里的珠子微微一動,這片空間里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妖氣頓時收斂,連妖王的身邊的妖氣也在陣法的影響下被穩(wěn)穩(wěn)壓制,不再有分毫暴動的跡象。
妖王愣了片刻,反應(yīng)過來后,怒氣更甚,雙手死死抓住他面前的欄桿,仍如一頭發(fā)怒的獅子瞪著旁邊的尚訣:“尚訣!你這個狗東西!你不得好死!”
那邊的尚訣在最初的心虛過后,也只能尷尬地笑了笑,他和這妖王在這塔中稱兄道弟這么多年,誰知道這千百年過去,有人進了這三十五層,還把外界的事情全抖了出來。
他摸了摸鼻尖,輕咳一聲:“這也不是我滅的你們妖界不是,是我們尊上——”
“閉嘴!”妖王怒目圓瞪,“殺千刀的玩意兒,騙我這么多年,你和你那魔尊都不得好死!你們魔族心都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尚訣的雙手被鎖鏈鎖著,聽多了,反而無所謂地往欄桿上一靠,聳了聳肩:“都是魔了,你指望我是什么好東西,再說我那滅了妖界的尊上——”
他笑了笑,偏頭看了眼那邊還在盯著舒濃的魔族,嗤笑:“早六百年前就死了?!?p> 妖王還在發(fā)怒,尚訣重新將目光落在舒濃身上,篤定道:“你不是人?!?p> 舒濃下意識翻了個白眼:“對,我是你爺爺?!?p> “……”
尚訣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龜裂,又迅速調(diào)整了表情:“天賦再出眾的人,也不會擁有像你這般的靈力——”他稍稍一停頓,露出玩味的笑來:“你不像是人擁有了靈力,反而更像是一團由靈氣組成的人?!?p> “與此同時?!彼^續(xù)道,一字一句道,“你身上還有難以化解的怨氣?!?p> 怨氣?
晏長安下意識看向舒濃的背影。
圍繞在她周身的靈力純粹,尤其在這樣一方邪氣環(huán)繞的空間里,更為引人注目。
晏長安盯著她的背影瞧了許久,始終沒從她身上看出丁點怨氣的存在。
怨氣?
一個由靈氣孕育而生的劍靈身上,會存在著難以化解的怨氣嗎?
“你既不是人,身上又有這般嚴(yán)重的怨氣。”尚訣靠在欄桿上,一只手隨意搭在屈起的膝蓋之上,懶懶地看著舒濃,“何必混跡于這些滿口仁義道德,崇尚禁欲,處處皆是限制的人修之中,投身他界,不是更容易得到你想要的?以你的天賦能力,成為一方魔君只是早晚問題,屆時,你要復(fù)仇也好殺人也罷,這九州四海,誰能阻你?”
“你身上那些怨氣,難道不見血就可以化解嗎?”
他話音落下,晏長安抬眸,緊緊盯著舒濃的背影,連另一邊角落里一直叫罵的妖王都歇了聲音,靜靜等待舒濃的反應(yīng)。
舒濃抱肘一字不落地將他這些話聽完,白色的珠子在手心轉(zhuǎn)了轉(zhuǎn),低著頭忍俊不禁。
“是你天真還是覺得我天真???”她眼眸露出幾分笑意,“放了你們,投身他界,屆時我為仙門不容,人人喊打,我這身怨氣,還能消得了嗎?”
她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身后受邪氣侵?jǐn)_,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晏長安,移回視線,朝尚訣微微挑眉:“難怪滄元要將你關(guān)在這三十五層呢,這雙眼睛倒是能看出點東西。”
她渾身上下都是靈氣,又有青光劍助她掩藏一身怨氣,心魔知道她倒不驚訝,畢竟那些東西最擅長窺探人心,但尚訣能在短時間內(nèi)看出她許多事來,倒是在她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