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薛家進京
探春的說辭,也就能哄住賈寶玉這個呆子,本朝氛圍比較寬松,不論是聘選妃嬪,還是給皇子公主們選伴讀,大多都是靠自愿,你不愿意的,不要去報名就行了,沒人會計較這個,而且,既然有一個“選”字,就代表你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能被選上,選上該是榮耀才對。
本來探春是想跟姐妹們商討一下,該怎么表現(xiàn)自己,展示自己的長處,爭取中選,好給家里增光添彩,結(jié)果迎春和惜春沒什么熱情,賈寶玉更是掃興,讓她一肚子話憋在腹中,說不說都難受。
林黛玉就看不得賈寶玉垂頭喪氣的樣子,懟他說:“虧你自詡愛護姐妹,原來只是嘴上說說,心里頭只想著自己……”
賈寶玉一下子急了,爭辯道:“我不是!妹妹又編排我,但凡我有一點兒假話,就讓我舌頭爛了去……”
見他急得一頭汗,林黛玉“噗嗤”一笑,說:“瞧你,人家說句玩笑話,你就急成這樣。”
賈寶玉又氣又無奈,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林黛玉說:“你是男子,想出門隨時能出,我們整年只能待在家里,如今好容易有個機會,能出去見見世面,你不說替姐妹們高興,反而還想攔著,我說你只想著自己,難道冤枉了你不成?”
賈寶玉訥訥不能言,他沒想那么多,只是希望姐妹們能一直聚在一起,舍不得跟大家分離,卻沒想過姐妹們是不是愿意這樣,這樣一想,林黛玉好像是沒說錯他,難道他真的這么壞嗎?賈寶玉一時間自我懷疑起來,只覺得自己特別差勁,越想越難受,眼淚就落了下來。
眾人都呆住了,忙七嘴八舌的哄他勸他,賈寶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眾人的勸慰一概不理,眼看著哄不好他,林黛玉也急了,握著手帕哭道:“我不過說兩句玩笑話,你就甩臉子給人看,生怕鬧不起來,我就知道自己討人嫌,不用你想著法子趕人,我這就走!”
賈寶玉一聽林黛玉要走,什么都顧不得了,忙上前拉住她,又是賠不是又是說軟話的,才把黛玉哄好,眾人這才重新坐下說話。
三春見沒鬧起來,都在心里松了口氣,林墨玉一直沒怎么出聲,冷眼看到現(xiàn)在,只覺得別扭的很,又說不出是哪里有問題,暗自在心里盤算,等下次回去一定要找母親打小報告。
賈寶玉和林黛玉又小吵一架,這消息沒到吃飯,賈母已經(jīng)知道了,她略問兩句,輕描淡寫的說:“小人家,一時好了一時惱了的,都別理他們,讓他們自己鬧去!”
王夫人也聽說這事,她沉默半晌,問身邊的陪房周瑞家的:“上次姨太太來信,說他們家要舉家上京,這都過去兩個月了,怎么還沒到呢?”
周瑞家的不知何意,只能看出王夫人心情不大好,遂小心回道:“姨太太家家大業(yè)大,想要搬家,不是一件易事,這收拾家業(yè)總需要時間,一時半會兒可能不好動身……”
薛晟想要舉家搬到京城發(fā)展,金陵城的產(chǎn)業(yè)要做好交接,沒個三五個月別想切割清楚,橫豎也不是很著急,他就一項一項慢慢處理,誰知突然得到消息,宮里要選人,他家寶釵樣樣拔尖,不去參選實在是可惜,于是就讓薛姨媽帶著薛蟠和薛寶釵先行一步,他隨后再走。
在王夫人念叨薛姨媽時,他們一行人馬上就要到達,這次因為薛晟還在,過些時日也要來跟他們匯合,薛家就沒想過要住親戚家,早早安排人員進京打掃修葺房舍,薛姨媽等人進京之后,直接就可以住進自己的家。
休整一夜,第二天,薛姨媽先去娘家兄長王子騰家歸寧,王子騰此時不在京中,他去年就已經(jīng)奉旨巡邊去了,家中只有他的妻子和女兒在,王子騰夫人招待薛姨媽一天,客氣的表示要留他們住下,大家也不當(dāng)真,互相客套一番,薛姨媽還是回家休息。
又是一夜無話,至次日,薛家人用過早飯,就帶著禮物到榮國府拜訪,王夫人早得了消息,領(lǐng)著一群人迎接,姐妹倆數(shù)年未見,那真是執(zhí)手淚眼相望,有無數(shù)離情要訴,卻都強自忍著,眾人互相見過,聚到花廳里敘舊。
長輩們有長輩們的話題,小輩們插不上嘴,男客那邊薛蟠自有賈璉等人招待,席間喝酒吹牛好不熱鬧,薛寶釵則跟三春、黛玉一起,斯斯文文的說著話,試探著接觸了解。
等薛姨媽告辭時,賈母也要留客,薛姨媽笑道:“我們以后就在京城常住,房子離府上也就兩條街的距離,以后來往方便的很。我們剛進京,家里還沒有歸置妥當(dāng),等過幾天收拾好了,也請老太太到我家里坐坐,到時候您可千萬要賞臉?!?p> 賈母笑著說好,都知道薛晟過些天就到,不可能住在別人家,但是親戚們多年未見,不挽留一下說不過去,這個禮數(shù)是一定要做到位的。
薛姨媽跟賈母還在客套,王夫人趁她二人說話的空檔,插口道:“你要回去,只管帶著蟠兒回去,寶釵卻要留下,這孩子我一看就喜歡,定要留下住幾天,我們娘倆好生親熱親熱?!?p> 賈母一頓,笑容滿面的跟著挽留:“這倒是,寶丫頭留下,咱們家也有幾個女孩兒,你們住一起好生玩幾日,省的回去了就你一個孤零零的……”
薛姨媽不好推拒,何況她也不覺得有拒絕的必要,順勢答應(yīng)下來,果真只帶著薛蟠回去了,到家后又打發(fā)丫鬟婆子給寶釵送了妝奩和換洗衣物,讓她安心住下,不必掛念家里。
而王夫人開口留薛寶釵,自然是早做好了準(zhǔn)備,早早讓人收拾了三間廂房,安排好了嬤嬤丫頭,薛寶釵完全可以拎包入住,體會了一把來自姨母的熱情與周到。
更妙的是,薛寶釵住的廂房,離賈寶玉的住處極近,從房里出來,走兩步繞過照壁,就是賈寶玉的院子,而賈寶玉不論是去給王夫人請安,還是去找黛玉或三春,都要從這幾間房旁邊路過,因此,賈寶玉和薛寶釵可以說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大增多了相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