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號甘蔗6
徐翠芳到底還是心軟了,板著臉拿了一萬塊給敗家子。
十分不甘心。
見他毫不客氣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的收起來,忍不住再三提醒,“不要亂花,你自己也在上班,曉得錢不好賺?!?p> “知道了?!?p> 看兒子這次回答還算乖巧,她也沒再討嫌。
叮囑完就走了。
臨近過年,家里一大堆事要做呢。
才取了沒兩天的錢又見空,本來她是打算只給兩千的,畢竟,男孩子出門在外,荷包空空確實不太好,結(jié)果那臭小子直接來一句“那點錢夠干啥,不要”,頭都沒抬一下。
鄙視嫌棄十足。
她差點沒氣個仰倒。
罵了他幾句,最終還是妥協(xié),愛子之心占了上風(fēng)。
過年嘛,誰不花錢。
家里灌了香腸,烘了臘肉,鹵了各種肉跟菜,還去某個鄰居家磨了豆子做成豆腐。
臘月二十八,二閨女回來了。
按理說她還沒到放假時間,一問才知道,她辭職了。
據(jù)說是早有打算,只是拖到了現(xiàn)在。
對此宋時徐翠芳都沒意見。
前者是有別的打算,后者,“嗯,正好有時間相親了?!?p> 宋雨晴:...
瞬間被濃濃的后悔包圍。
這節(jié)骨眼兒她辭什么職,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完全理解不了她媽為何對相親一事如此熱衷執(zhí)著。
不覺得尷尬嗎?
兩個完全不認(rèn)識的年輕男女見面,然后把自己很私密的信息展示在對方面前,承受著一個陌生人甚至包括他家人朋友的挑挑揀揀...
無論怎么想她都難以接受。
“媽,我還小...”
“你還???你過了年就27了!你看你們那同學(xué),誰誰誰,娃都兩歲了...”
老生常談。
宋雨晴回了句“關(guān)我什么事,誰要去誰去,反正我不去!”就蹬蹬蹬上樓了。
宋時拉住氣得不輕的徐翠芳,“急什么,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老大的婚事,等過了再說晴晴的事。”
徐翠芳瞪著眼珠子,“我上輩子做了什么孽,真是欠她們的?!?p> 不過好歹沒再提二女兒相親的事。
是的。
她又把目標(biāo)移到小兒子身上,“市里有個很有名的媒婆,我交了三千五百塊錢入會,她手里有幾百個未婚姑娘,什么類型都有,一定能給兒子挑個最好最適合他的?!?p> 人家是收了錢。
那不是包解決單身嗎,幾千塊錢能幫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只會跟家里懟的兒子找到媳婦,超級劃得來。
她一點不覺錢花得冤枉。
宋時:你這當(dāng)媽的心還能長得再偏一點嗎?
合著兒子是寶閨女是草唄。
嘈多無口。
原因無他,原渣也是打心底這樣認(rèn)為的。
事實證明,徐翠芳還真能更偏心。
再有兩天大閨女就要領(lǐng)著未來女婿第一次上門了。
這當(dāng)長輩的,不得準(zhǔn)備點兒什么?比如紅包啥的。
結(jié)果當(dāng)宋時問起時,徐翠芳眼皮都沒抬一下,“準(zhǔn)備什么準(zhǔn)備,他家那窮得就剩他一個人了,婚禮還要辦在咱家,我好好的女兒嫁給他,那是吃了血虧,也不看他那家底兒要不是死丫頭腦殼進了水他就是打光棍的命!說起我都是氣,還紅包,我想把他腦殼打個包!”
兩人并坐在床上看電視。
宋時盯著屏幕上打得你死我活的男主男配,頭疼倒不至于,原渣本來就是個大男子主義極其嚴(yán)重的男人。
他早就有了計劃。
也沒再問什么。
沒什么可問的。
這對夫妻對三個孩子的態(tài)度在那一世表現(xiàn)得明明白白。
兩天后,原渣的大女兒宋雨歡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她交往了七八年但一直處于不被承認(rèn)狀態(tài)的男盆友林成。
結(jié)合了原渣跟徐翠芳所有優(yōu)點的宋雨歡長得很好看,皮膚白皙透亮,頭發(fā)烏黑濃密,五官精致可人,自帶一種書卷氣。
身材頎長樣貌俊秀的林成跟她很相配。
所有人心知肚明這兩人是成了定局了,饒是徐翠芳以前有多不滿,現(xiàn)在也時不時給個笑臉。
林成銷售出身,能說會道,人也勤快,還是個廚房大佬,一到家沒聊幾句就主動幫著切菜做飯。
到了晚上,徐翠芳對這個女婿也有了幾分真心的笑容。
宋時對這樁婚事也樂見于成。
年三十晚上,洗過腳,幾個孩子在樓上玩牌。
他跟徐翠芳走進去。
先是閑聊了幾句,便進入正題。
“你們也不小了,在一起也挺久的,對彼此也了解,對于結(jié)婚的事,你們是怎么想的?”
宋雨歡跟林成當(dāng)然是想結(jié)了。
講真要是你倆早同意,他們娃都能打醬油了。
如今父母終于松口,當(dāng)然說愿意了。
“既然這樣,那結(jié)婚的一應(yīng)事項就交給我了?!闭f著看向林成,“你家那邊沒什么親人了,所以婚禮酒席這些由我們這邊辦沒問題吧?”
林成道,“沒問題?!?p> 他父母雙亡,全家就他一個,辦也辦不起來。
還不如辦在一起,熱鬧些。
徐翠芳沒說話,顯然是默認(rèn)了。
宋時點頭,“那這點就達成一致了,前段時間我找人算了日子,二月初九日子不錯,剛好也是星期天,到時我把婚宴婚慶酒店這些都整妥當(dāng),你們早些請假回來就可以了?!?p> 宋雨歡有些詫異,“不在家辦嗎?”
聽她爸這意思,是要給她在酒店里辦婚禮?
那可不便宜。
根據(jù)對父母的了解,那分明是兒子才有的資格。
女兒有個壩壩席就不錯了。
同樣驚疑的還有徐翠芳,她比大女兒更吃驚。
這跟先前說的不一樣??!
宋渣,你真的狗!
“在酒店辦?你定好酒店了嗎?過年結(jié)婚做壽請客的那么多,哪兒還有位置給你,依我看干脆就辦在家里,熱熱鬧鬧的,多喜慶,現(xiàn)在院子也平整了,也坐得開。”她面無表情,“還有那日子,表嬸不是說這個月十二也是好日子嗎,依我看那天就挺好,趁著回來過年,也不用再多跑一趟?!?p> 語氣里透著不滿。
心里已經(jīng)預(yù)算了一遍按照宋狗說的需要的花費,頓時心如刀絞。
得花多少錢??!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她由心抗拒。
“十二是不錯,可能有初九好,初九,長長久久,寓意多好。再者時間也不夠,結(jié)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將就,一個月的時間做準(zhǔn)備我都嫌匆忙了。我宋時好歹也是宋家村這一片有頭有臉的人,自問在外也混得不錯,我女兒結(jié)婚,我宋家這一代的第一個喜事,搞得那么匆忙,別人還以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呢,這讓我的臉往哪兒擱,我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
說完目光柔和的看著大女兒,“后天讓老三送你們?nèi)ナ欣铮纸o你們在緣里定了婚紗照拍攝?!?p> 徐翠芳猛的目光刺向他。
宋雨歡眼淚掉下來,淚如泉涌,是她根本控制不住的那種。
關(guān)鍵,她還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驚喜,感動。
織就一張密網(wǎng)把她包圍。
原來爸爸也會重視她嗎,她還以為...還以為...
宋雨歡死死咬著嘴唇。
林成抓著她的手無言的安撫,來之前其實他們聊過很多次關(guān)于婚禮的事,對于女盆友在宋家的位置也有過各種討論,實在...難以想象。
“叔,我有錢,我可以——”
“你能有什么錢?!彼螘r打斷他,“你才裝修完房子,每個月還要還貸款,能存多少,你能給歡歡一個風(fēng)光亮麗令人羨慕的婚禮嗎?能讓她以后想起你們結(jié)婚的那一天都不會懷有遺憾?”
見毛腳女婿被噎住,他正了正臉色,嚴(yán)肅道,“莫與我爭這些,這都是我們?yōu)槿烁改笐?yīng)該為子女做的,而你作為男人,結(jié)婚后要好好照顧家里,家和萬事興,這點你應(yīng)該最明白了。”
林成點頭,“叔,我會的?!?p> 他目光清澈,堅定而鄭重。
宋時知道他能做到。
大女兒看似堅強強勢,實則敏感而脆弱,膽子也不大,內(nèi)里社恐且自卑,如果不是有林成一直陪著她,愛她,包容她,她早就用生命去治愈童年了。
而不是用一生。
即便如此,那些經(jīng)歷也對她的人生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
“歡歡,別哭,眼淚擦一擦,馬上要結(jié)婚的人了,應(yīng)該開開心心的才對,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也無需擔(dān)心,交給我跟你媽媽就是了,爸媽心里都有數(shù)。”
女兒結(jié)婚是大喜事。
無論如何他都做不出當(dāng)著兩個女兒、未來女婿、兒子的面說出什么“我對你跟對你弟弟肯定是不一樣的,你能理解吧”這樣的混賬話的。
是提醒,也是警告,不該你的別想!
原渣偽裝得極好。
這是他在極少參與女兒成長的有生之年里說過的唯一的一句真話。
真話總是傷人的。
多么讓人難堪。
無疑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到大女兒的臉上,在她日漸麻木已經(jīng)結(jié)了疤的傷口上狠狠刺了一刀。
鮮血涌出,痛徹心扉。
冷了女婿的心。
也讓二女兒心寒,不再對父母抱有期待跟愛,這種區(qū)別對待讓她迫不及待的想逃離這個家庭。
而會進入什么樣的家庭?
不是很重要。
不用投入感情,那就不會受傷。
至于幺兒,寶貝疙瘩,得到偏愛的那一方,重男輕女最終的獲益者,如此明確的得到父母的支持,在以后,他更加自私猖狂,行事無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