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攝政王
令尹府
“屬下已經(jīng)為她把脈,只是中了點迷藥,很快就會醒來的,七小姐不用擔(dān)心?!?p> 出塵道。
時芊坐在床頭,手指探了下雪兒的臉頰,“其實我早已想到了最壞的結(jié)果,李嬤嬤將雪兒從我身邊支開,難保不會直接將她滅口。但我還是沒有告訴她?!?p> 出塵低了低頭,“七小姐也是有苦衷的?!?p> “小丫頭,對不起。”
時芊抱歉道。
出塵愣了一下,七小姐心腸這樣硬的人,竟然跟一個下人說對不起。
“時昭知道魏舒能支配你”,時芊又道,“才找到魏舒聯(lián)手一起對付我。出塵,你以前在魏舒跟前效力過?是吧?”
語氣不是疑問,是肯定。
“是”,出塵道,“屬下曾經(jīng)受公子吩咐,保護(hù)過魏國公主一段時間?!?p> 出塵是蕭景之的人,自然是蕭景之吩咐,他才能去魏舒那里。問題是,時昭竟然相信魏舒能夠支配出塵。
“你家公子對魏舒倒是上心的很”,時芊試探道,“明明說對她沒有意思,卻又派你為她出生入死,這又是什么意思?”
出塵神色淡淡,“屬下聽公子的吩咐,公子讓屬下怎么做,屬下就怎么做?!?p> 又是這句模糊不清的話。
“那他若是讓你去死”,時芊挑了挑眉,“你也會去死了?”
“是?!?p> 出塵道。
“呵。”
時芊嘴角斜勾著。
“她快醒來了,屬下告退?!?p> 出塵低身走出去,隱沒在黑夜中。
“小姐!”
雪兒猛地驚醒,額頭冒出細(xì)汗。
“雪兒。”
時芊握住她的手。
雪兒感受到手掌傳來的溫度,轉(zhuǎn)頭坐起,反過來緊緊握住時芊的手,“小姐,你快走吧!大小姐和李嬤嬤要害你!你快走!”
“沒事了”,時芊搖頭,另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按住她,“雪兒,我沒事。我已經(jīng)拆穿她們了,以后她們不會再對我們?nèi)绾瘟?,沒事?!?p> 雪兒緊張的看著她,指尖抖個不停,“真的嗎?”
“嗯”,時芊微微勾唇,“沒事的,相信我?!?p> 小丫頭一副著火的表情慢慢熄滅安定下來,“那就好,那就好。小姐,你沒事就好,我好擔(dān)心你?!?p> “放心”,時芊看著她,“我說過的,不會再讓別人欺負(fù)我們。我說到做到?!?p> “小姐…”,雪兒想想還是后怕,想哭,“都是奴婢沒用,奴婢保護(hù)不了小姐。”
時芊搖頭,“你為我做了很多?!?p> “是嗎?”
雪兒道。
“當(dāng)然。”
時芊哪里能想到,活了兩世,她竟為一個小丫頭覺得愧疚。這小丫頭如今能好好的待在她身邊,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眾所周知,周王后開口,蕭景之和時芊的好事八九不離十。果然,賞菊大會過后,周王金口玉言,當(dāng)著眾卿在宣室殿內(nèi)為蕭景之和時芊下了賜婚圣旨,昭告天下,美名其曰促進(jìn)兩國友好。
時懷民在宣室殿接到的旨意,從王宮離開一路收到了不少寒暄祝賀。
侍奉兩代周王,將近六十什么沒有經(jīng)歷過。這道旨意竟讓他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自家的小女兒何時跟蕭國公子好上的,他渾然不知。
然而這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頭時昭已跪在他面前請罪,將她如何陷害庶妹的事情都復(fù)述了,每說一句,他那顆心就落一分。金黃色的賜婚旨意還擺在書房案上,時懷民扶額,看著面前跪著的自己疼愛看重了多年的女兒,心里余下的竟只有失望。
時昭生來便是高貴的嫡女,時懷民再忙于政事,忽略了其他女兒,也沒有忽略她,簡直是將所有的父愛都給她了。她自尊心也極強(qiáng),父親對她耳濡目染的教育如何沒有影響她?她殺府中的侍女,陷害庶妹,做盡違背良心的事情,她又如何不知道這是錯的?不過為了達(dá)到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不得不騙自己,不得不麻木。
“女兒辜負(fù)了爹爹的信任”,時昭跪在地上,頭低著,“無話可說,甘愿受罰。”
事已至此,時懷民發(fā)覺自己一句責(zé)備的話都說不出來,卻是嘆了口氣,“昭兒,你以為這樣就能減輕你心中的負(fù)擔(dān),減輕一些罪孽嗎?”
“是?!?p> 時昭道。
“為父忠貞一世”,時懷民緩緩道,“上無愧于君王,下無愧于百姓,便是在教育子女這里,為父卻是失敗至極。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有錯,為父也有錯。是為父沒有教好你?!?p> “爹爹,是女兒的錯”,時昭雙目含淚,自責(zé)內(nèi)疚到了極點,”與爹爹無關(guān),女兒愿意受罰?!?p> “今日起,禁足牡丹院”,時懷民閉上了眼睛,神色黯淡無光,突然之間像是老了許多,“李嬤嬤留不得,為父會吩咐管家,交代好她的后事?!?p> “不要!”時昭崩潰的搖頭,“爹爹,嬤嬤老了,請爹爹饒了嬤嬤!娘親去的早,嬤嬤待女兒視如己出,是女兒的恩人!爹爹!請您放過嬤嬤吧!女兒愿意承擔(dān)一切罪責(zé)!爹爹,求您了!爹爹!”
“李嬤嬤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引導(dǎo)你誤入歧途,為父如何能留她。來人。”
時懷民道。
管家立即走進(jìn)來,“老爺?!?p> “將李嬤嬤帶下去,杖殺?!?p> “是。”
“不要!嬤嬤!”時昭提起衣裳撲到臺階下被綁住的李嬤嬤,哭的梨花帶雨,“都是我害了你!如何是好…”。
“小姐,別哭”,李嬤嬤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淚,可雙手被縛,無可奈何。她是真的將時昭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見她哭,她比死還難受,“奴婢走了,日后小姐要照顧好自己,天冷了記得添衣,小姐身體弱,補(bǔ)藥不要忘了喝,記得?!?p> 她一點兒都不像將死之人,平淡的囑咐交代了話。
“嬤嬤…”。
時昭哭的說不出話。
“帶下去?!?p> 管家不忍道。
兩個家仆架起李嬤嬤便拖出去了。
天仙樓
“這些都是奴婢的拿手點心”,雪兒端上一碟碟糕點,真誠道,“楚煙姑娘,謝謝你幫了我家小姐。奴婢只會做點好吃的,楚煙姑娘不要嫌棄才好。”
“怎會”,楚煙笑了笑道,“這么多好吃的點心,看著就有食欲,我喜歡?!闭f著便捻起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津津有味的說好吃。
時芊道,“雪兒,你先出去一下。”
“好?!?p> “七小姐身邊有這么忠誠的丫頭伺候”,楚煙看著人走出去,“真是福氣?!?p> “這丫頭人如其名,性格純凈如雪”,時芊淡淡一笑,“有她確實是我的福氣。但是認(rèn)識你,也是我的幸運(yùn)?!?p> 楚煙搖頭,不敢居功,“七小姐天生有福,是上天護(hù)佑的人,楚煙什么都沒做?!?p> “因為你的善良”,時芊卻道,“如果那天我沒有遇見你,沒有來天仙樓,就不會碰上李嬤嬤跟你買藥,也不會知道你賣給她的是假藥。楚煙,你也算是我的貴人了,至少是第一次,有個人令我挺感激的,你就是那個人。”
“七小姐過獎了。”
“楚煙,我很欣賞你”,時芊大方一笑,“不知時芊是否有這個榮幸,結(jié)識你這個朋友?”
楚煙聞言一怔,然后眉眼出現(xiàn)了喜悅,“不,能與七小姐結(jié)識,是楚煙的榮幸?!?p> “那以后我們就是朋友了?”
時芊道。
“是?!?p> 楚煙還處在不敢相信的狀態(tài)。
“那以后我聽曲”,時芊一臉俏皮精明,“楚煙會不會給我這個朋友例外,給我多唱兩曲?”
這七小姐果然是率真直接。
楚煙微微一笑,“當(dāng)然。幾首小曲博得七小姐歡喜,是楚煙的福氣。想到七小姐要嫁到蕭國,千里迢迢,楚煙便感慨?!?p> 時芊眉心挑了下,“今日不談明日事,不必感慨?!?p> “嗯”,楚煙點頭,“七小姐說的是,過好今日才是最重要的。今日與七小姐做朋友,楚煙真的是很高興,不如七小姐今夜留下來吃飯,我們喝點小酒?”
“好?!?p> 蕭國御書房
“景之在周國覓了良人,確是難得。”
男人一襲玄衣,手里握著本奏折。他容貌清俊,姿態(tài)翩雅,側(cè)臉輪廓十分尖銳,笑時并不十分自然,好像就學(xué)不會笑。
“屬下也覺得蹊蹺”,臥底緩緩道,“公子向來對女色不屑一顧,怎會突然被周女迷了魂?到處招搖不說,還親自求了與周女的婚事,其中必有古怪?!?p> “什么樣的姑娘?”容玖淡淡一笑,“竟讓景之如此癡迷?”
“令尹庶女,登不得大雅之堂?!?p> 臥底輕蔑道。
“那她身上定有什么特別之處,不然景之不會為她喪失理智,鬧著要娶她?!?p> 容玖道。
他這侄子性情冷淡,天生就像是沒有心的人。唯一一次喪失理智的時候,十五歲的蕭景之血紅了雙眼,拔劍砍他。
“繼續(xù)盯著?!?p> “是?!?p> 時芊已經(jīng)醉了。
“這酒叫什么?真是不錯…?!?p> 小女子舉著白瓷酒杯,一臉的紅潤醉意。
楚煙酒量好,她和時芊喝的一樣多,只是臉紅了些,但基本清醒,“醉天仙,張娘子親手所釀,七小姐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