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兩天的虞杳,終于理清了腦子里的那團(tuán)亂麻;
夢中那個站在懸崖邊上,一身死寂、或者在大火中不斷掙扎、或在血流成河的死人堆中哀哭斷腸,并苦苦哀求她活下去的女子,是和她同姓同名不同字的——虞窈,小名桃桃,因出生在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得此小名。
虞窈,乃元啟朝.神武將軍虞靖飛之長子——虞馳正的嫡幼女,也是虞家兩代唯一的女孩,受寵程度自然不用多說,憑其小名便可窺得一二。
眼下正直二月末,虞窈因身體不適,便未隨母親和兄長,以及祖母嬸娘這些神武將軍府家眷一起進(jìn)京,而是留在涼城,打算跟著祖父,父親,以及虞家軍同行。
誰知,短短幾日后,虞窈不但病情沒有一點(diǎn)好轉(zhuǎn),竟毫無征兆的發(fā)起高燒,整個人差點(diǎn)兒被燒糊,讓其祖父神武將軍,和其父鎮(zhèn)軍大將軍好一通擔(dān)心。
這不,一場無厘頭的高燒把虞窈燒成了虞杳,腦子里還多了些詭異莫測的記憶;
或者說是虞窈的親身經(jīng)歷吧!
經(jīng)過兩天時間的梳理,虞杳把這些記憶歸為虞窈前世的遭遇。
至于她為何突然來到這個世界,大概也和虞窈脫不了關(guān)系吧!
只是如今說什么都晚了,虞杳只好默認(rèn),并無奈接受眼下的一切。
好在腦子里有虞窈的記憶,倒也不怕穿幫。
至于那些殺戮,以及虞窈的悲慘經(jīng)歷,虞杳也并未忽視,而且非常認(rèn)真的梳理一遍;
得出的結(jié)論便是虞家兵權(quán)在握,勢頭無兩,引起狗皇帝的猜疑,于是下旨讓虞窈嫁給太子。
小姑娘大婚后,不但絲毫沒有改變局勢,到最后眼睜睜看著虞家滿門被斬,看著親人的尸首悲痛哭喊……
畫面斷斷續(xù)續(xù),但憑借著這些殘存片段,虞杳理出了這么子個故事線。
至于夢中的那場大火,看周圍的高閣樓臺,估計是在宮中!
而最后虞窈一身死寂站在懸崖邊,回頭哀求虞杳照顧好她的家人,不用想也能知道小姑娘最后的結(jié)局!
不得不說,這確確實(shí)實(shí)是一場來自皇權(quán)的殺戮,是一場英雄的悲哀隕落。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看著眼前的棋盤,虞杳低吟,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悲涼。
她盯著棋盤上的黑子和白子認(rèn)真思索一會兒,便把一顆白子后退,瞬間,整個棋局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退既是進(jìn),慢即是快!”
說著,她放下手中的棋子,居高臨下縱觀整個棋局。
“既然無法改變世道,那就改變自己?!?p> 說著她纖指一夾,一顆白子完全跳出棋局,成了一個旁觀者。
“不夠!”
“袖手旁觀有什么意思,做執(zhí)棋者才有趣!”
“嘩啦……”
話畢盤翻,油潤飽滿的黑白棋子撒落一地,響聲也驚動了外面的丫鬟。
“小姐,可有傷著?”
春柳疾步進(jìn)來,一臉擔(dān)憂緊張問虞杳。
看著春柳,虞杳眉頭輕皺一下,而后面不改色冷冷吩咐;
“收拾了!”
“是——”
不知怎么的,春柳總覺得小姐看她的眼神兒格外奇怪,說不上討厭,但也沒有往日的喜色,她疑惑滿心,戰(zhàn)戰(zhàn)兢兢蹲在地上收拾棋子,一邊仔細(xì)回想最近有沒有做錯什么……
直到灑落一地的棋子全部收拾完,春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以為是她家小姐大病初愈心情不佳所致,隨即便悄悄退下,不敢發(fā)出任何響動。
出了房門,春柳才長喘一口氣,并輕拍幾下胸口。
“這是怎的了?”
突然,冬麥不知從哪竄出來湊過去問,嚇的心神不寧的春柳一大跳。
“死丫頭,想嚇?biāo)牢也怀???p> 春柳擰著眉低罵著,伸手就在冬麥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直掐的冬麥呲牙咧嘴。
“誰惹著你了,竟拿我撒氣!”
冬麥不服氣,邊揉胳膊邊抱怨。
“莫要胡說!”
春柳邊走著邊回頭看了眼主屋,又瞪了眼冬麥。
“你有沒有覺著,小姐與以往不大一樣了?”
倆人來到側(cè)屋廊下,春柳盯著主屋門口小聲問冬麥。
“小姐還是小姐,有甚不一樣的?”
冬麥邊揉胳膊,邊不以為然的翻翻白眼回道。
“死丫頭,哪有那樣疼!”
“不過,我總覺得小姐大病一場后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春柳嗲罵了冬麥一聲后,便又皺著眉頭低聲說。
“小姐病得那樣重,人差點(diǎn)都沒了,能和以前一樣么?”
冬麥依舊不把春柳的話當(dāng)回事兒,總覺得她在胡說八道。
“你這死丫頭沒心肝,你就沒發(fā)現(xiàn)小姐的眼神么,看一眼我后背直冒冷汗,就像……”
“就像被什么盯上一樣,手腳都不敢動彈!”
“還有,小姐這兩日也不大愛說話,但是一開口,那氣勢比老將軍還嚇人!”
“還有,小姐剛剛在下棋,突然好像很生氣一般!”
“還有……”
“你慢慢兒還有吧,我去忙了!”
春柳掰著手指頭細(xì)數(shù)著自認(rèn)為的虞杳異常之處,冬麥懶得聽她掰扯這些無聊的事,拍拍屁股轉(zhuǎn)身走人,氣的她站在原地直跺腳。
“身為丫鬟不盡心伺候小姐,卻躲在此處嚼舌根兒,當(dāng)心老將軍和老爺揭了你的皮?!?p> 這時,從側(cè)屋出來孔嬤嬤板著臉冷聲斥責(zé)春柳,嚇得她趕忙低頭行禮,并白著臉不動。
要知道,孔嬤嬤可是虞窈的奶娘,管著小院兒里一切事務(wù),深得虞馳正夫婦信任。
“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嬤嬤寬??!”
春柳嚇得要死,縮著脖子低聲求饒。
“身為丫鬟就該恪守本分,莫要自討苦吃!”
孔嬤嬤冷著臉仔細(xì)打量她一番,這才冷冷警告。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身為丫鬟,伺候好小姐才是最緊要之事,莫要整日里想著偷奸?;?!”
“是——”
“下去忙吧!”
“是——”
春柳一個蹲禮后,連忙轉(zhuǎn)身離去,不敢有絲毫耽擱。
屋內(nèi)窗前的虞杳,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卻并未放在心上。
也是,這等小事豈能被她虞杳放在眼中!
不過,春柳這丫鬟倒是給虞杳提了個醒兒,有些事宜早不宜遲!
手中握著一指來長,做工考究銀葫蘆吊墜,虞杳心里琢磨著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想到神武將軍虞靖飛,花甲之年依舊鎮(zhèn)守邊關(guān),守護(hù)著元啟朝的安寧;
想到虞馳正這個威嚴(yán)又小心翼翼,疼愛女兒入骨的鐵骨漢子;
想到虞顧北和虞戰(zhàn)南這兩個兄長;
以及虞望西,虞守東兩個堂兄;
還有虞家所有疼愛虞窈的親人,最后卻都悲慘而死,虞杳就忍不住憤怒。
他們不該有這樣的結(jié)局!
英雄不該被這樣對待!
虞杳緊握手中的銀葫蘆,終于下定決心改變眼下的一切,以及他們的命運(yù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