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吐血
金碧輝煌的大殿早已坐滿了人,文武大臣各分兩排,身后均是帶來的家眷,那高座處皇帝病重因此空虛,僅次一位的騰蛇金椅慵懶倚著紅衣似血的男人。
而那下排的左上位,身穿儒雅青衫的青年男人端正地坐在那里,他舉起手邊的酒杯沖楚江夙微一揚手,楚江夙瞟他一眼扭過頭壓根不理,他也不惱,端起來一飲而盡。
相爺傅丞,本應(yīng)禁足相府的人今兒個突然出現(xiàn)這里,那些原以為‘太子必勝’的墻頭草大臣頓時又搖晃了心思,紛紛拔著脖子開始觀望。
歌舞升平,推杯換盞。
一片和諧熱鬧的景象誰又知隱藏著怎樣的暗潮涌動。
“二殿下到!”
門外傳聲的小太監(jiān)尖利著聲音高喊。
一襲深紫色的瀲滟寬袍猶如夜色漣漪,華麗的玉冠束起他所有的發(fā)攏下,舒紀程走到大殿正中,施施然抬手剛要給上位的楚江夙施禮,
就聽門外又一聲高喊:
“太子殿下到!四公主到!”
勾勒銀絲紋邊的雅致雪袍逶迤于地,眉目似畫,眸光如鏡,她身邊還跟著一模樣有七分相同的清秀少女,舒諾帶著舒意施施然上前,似沒看見身旁的舒紀程一般,躬身施禮:“見過皇叔?!?p> 楚江夙見此一挑眉。
排列下方的傅丞開口道:“太子殿下,自古有長幼有序,先來后到之說,您怎能搶于二殿下之前先說話?!?p> “哦?二哥沒說話么?”舒諾似才看見舒紀程一般,抬手一伸“二哥,請吧?!?p> 她則領(lǐng)著舒意走到位子上坐下。
氣氛有一瞬間凝固。
被拉下面子的傅丞捋胡須的手一頓,卻也轉(zhuǎn)瞬恢復(fù)正常。
舒紀程挑眉重新向楚江夙施禮,隨后落座。
美艷的舞女身披淺薄的粉紗在大殿上來回旋轉(zhuǎn)跳躍,猶如桃花盛開,身姿婀娜,顧盼流轉(zhuǎn),卻出奇地沒有吸引住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無論文官武將,都舉起杯子打著掩護來觀察那最重要的四人神色。
“侯爺!”
歌舞落下,一道強壯的聲音果真不負眾望地響起,眾人期待又好奇地看去,只見一個官袍繡有猛虎的武將雙手抱拳。
“什么事?”楚江夙懶散地問道。
猛虎大臣回道:“臣斗膽,想要為二殿下鳴不冤!”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舒諾也難得抬起眼皮子看了看,這個猛虎武將她有點印象,想當(dāng)初和傅貴妃斗法時,曾見過他一面,思此,她挑起眸看向正對面的舒紀程,而那舒紀程似知道她的疑惑一般,含笑地舉起杯。
她心下一驚,
莫不成……要開始了?
“鳴什么不平?!?p> 楚江夙神色蔫蔫的,似對這個話題萬分不感興趣。
猛虎武將雙膝跪到地上:“回侯爺,二殿下巡視南下捕獲貪官污吏三十余人,又助淮西百姓清除毒素擺脫病魔,這一樁樁一件件二殿下不說,不代表我們這些老臣看不見。”
楚江夙懶散地抬了抬眼皮:“所以呢?”
“所以微臣覺得,二殿下的身份應(yīng)該更上一層!”
百官再次嘩然,舒諾更是震驚,從沒見過有誰當(dāng)場要頭銜,而皇子的更上一層就是太子,可他憑什么以為單靠現(xiàn)場強逼就能使楚江夙松口換太子?
楚江夙瞇了瞇眼睛:“那你覺得,舒紀程應(yīng)該上到哪一層?”
猛虎武將再次叩首:“封王。”
封……王……
傅丞聽見這兩字眼底閃過一抹訝異,舒諾也是低頭沉思,這大魏王朝確實有封王一說,封了王便會有屬于自己的封地和軍隊,除了每年需要上供交稅,和一個小型皇帝沒有什么區(qū)別。
但!是!
因距離遠和人脈稀疏等等條件,封王的皇子基本上也算告別了真正的皇,不過也不缺乏那些造反成功的,所以那些皇子封王之前,當(dāng)朝皇帝都會派自己最為得力的肱骨去那里巡視一圈。
不過與其說巡視,但不如說變相的將自己人安插那里,但凡有一絲反常,立馬格殺。
舒諾仿佛明白舒紀程要做什么了,她伸手敲打桌面,說道:“二哥想要封王,那孤又豈有不跟隨瞧一瞧的道理?!?p> 舒紀程道:“五弟病重,我哪舍得讓你勞累,還是皇叔差遣一人吧?!?p> 可他能差遣誰呢?
整個朝堂上楚江夙和丞相傅丞實屬互相對立,人脈更是各分一半,如果隨意找一個人恐怕活不了多久,除非楚江夙親自帶人前去,又或者自己去。
否則他就要承擔(dān)放虎歸山的風(fēng)險,這是每個上位者都不喜歡看見的。
舒諾算是想明白了,封王為幌子,要么她這個太子離開巡視封地,要么楚江夙自己前去,無論哪個結(jié)果都能脫離眼線,那么身患重病的她隨時都可以‘暴斃’,不是么?
她嘴角含起個笑,搖搖手里酒杯輕抿一口。
“差遣?呵……”
坐在高位上的男人突然嗤笑一聲,他轉(zhuǎn)動眼眸神色幽幽地落到舒紀程身上:“你憑什么認定,本侯會給你封王?”
舒紀程似有些憂傷:“小侄不辭辛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皇叔何必如此絕情。”
“若本侯非要絕情呢?!?p> “唉,那就算了唄?!?p> 嗯……
嗯???
舒諾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舒紀程,
什么算了?
什么叫算了?!
她費那么大氣力將傅貴妃搞出來可不是為了他一句‘算了’,說好的助她離開呢,現(xiàn)在這么打臉真的好嗎?
或許是她的眸光太過幽怨,舒紀程回視她時無奈地聳聳肩,嘴唇卻無聲起合——‘剩下的就看你了’。
啥?
舒諾還沒明白唇語的意思,胸口突然絞痛,嘴里一口鮮血倏地噴到桌上。
“殿下!”
“阿諾!”
身體傾倒,亂糟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可她感覺什么都聽不清,只有身體的劇烈疼痛和嘴里的腥甜那么清晰,視線開始模糊混沌仿佛能拉扯出勾魂無常鬼的影子。
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為什么先前她會肯定舒紀程能十成十地幫助她,
而不是借此機會,
來要她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