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交代

　　接下來眾人又說了些沒有營養(yǎng)的話題。

　　王招娣也懶得再聽。

　　她趁著眾人沒有留心她的時候，抱著大丫往家中而去。

　　至于為什么要趁著沒有人留意的時候走，那是王招娣不想和他們打招呼，畢竟她和那些人沒有共同語言，和那些人坐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沾沾人氣。

　　王招娣也不能整天一個人呆著屋子里不出門，她就算是能做到，大丫也做不到，大丫還小，她需要集體生活。

　　不過待了這么一段時間也足夠了，等下次有時間再出來好了。

　　王招娣抱著大丫進(jìn)了家門。

　　院子里的菜園子馮菊花已經(jīng)澆了水，菜園子里種的瓜菜似乎比往日更加精神了些，王招娣幻想著過些日子就能吃上新鮮的瓜菜，心中禁不住高興。

　　不過又想起張氏來，心中一陣陣的無力。

　　張氏對于家事這塊并不拿手，每日拿著硬邦邦的窩窩頭和齁咸的蘿卜條來應(yīng)付事，而王招娣又不能不拒絕張氏回馮家來，也就是說張氏總有一日要重新回來，這就不得不讓人郁悶了。

　　馮菊花在里屋納鞋底，不得不說馮菊花在馮家住的這些日子心中也暢快，連臉上的肉都多了些，在李家的時候，那可真的是被磋磨的沒有一點(diǎn)人養(yǎng)。

　　不過王招娣知道馮菊花早晚要回李家的，只要馮菊花不和李家斷絕了，那指定要回李家的，這是無可置疑的，沒有出嫁的女子在沒有和婆家斷絕的情況下，長住婆家的。

　　“娘，你回來啦?！?p>　　王招娣抱著大丫走進(jìn)屋子里來。

　　馮菊花見了王招娣，忙將手頭的活放下，站起來和王招娣說話，說實(shí)在的，馮菊花從內(nèi)心中還是害怕王招娣的，這種懼怕還帶著些生疏，還有一些緊張無措。

　　馮菊花就怕王招娣又挑剔她的不是，哦，不對，不是挑剔她的不是，而是指責(zé)她的過失。

　　馮菊花也知道自己做的并不夠完美，沒有到那種讓人挑不出任何不是的地步來，可是馮菊花已經(jīng)在努力了。

　　“做鞋子呢？”

　　王招娣淡淡的看了馮菊花手上的活計(jì)一眼，見馮菊花正在納鞋底。

　　馮菊花忙將鞋底往王招娣的眼前一擺，然后道：“我見娘沒有新鞋子穿了，就想著給娘做一副新的。”

　　王招娣聽了，不置可否，道：

　　“我都是個老人家了，還管鞋子新不新的？有雙鞋子穿就夠了，再說了舊鞋子穿著還舒服。”

　　王招娣說完，又對馮菊花說道：

　　“丫還小，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這腳也是一天一個樣，你做大丫的姑姑，合該想著些大丫，給大丫多做幾雙備著，你又不是你大嫂那個人，她也不會這些細(xì)活，做的針腳歪歪扭扭的，我可看不慣?！?p>　　“娘，我知道了，我坐完娘這雙，就給大丫做?！?p>　　馮菊花爽快的答應(yīng)下來，她又道：“我本來是想著給大丫做雙來著，就怕大嫂不悅，本來我來了大嫂就回娘家了，我還怕大嫂說我是排擠走了她，如今我再給大丫做鞋子，還以為我拉攏大丫，不讓大丫和她這個娘親呢?！?p>　　馮菊花說道這里，接著又說道：

　　“既然娘這樣說，我定然不會推辭的，我是大丫的姑姑，給大丫多做兩雙鞋子也是該的，再說了我閑著也是閑著，多做些活也能打發(fā)時間?！?p>　　馮菊花一臉笑容，并沒有半點(diǎn)勉強(qiáng)。

　　王招娣看過，也是滿意，覺得馮菊花不是光嘴上說說，而是心中卻是記掛著大丫，這就好。

　　不過王招娣仍舊朝著馮菊花說道：

　　“這些日子你在娘家便在娘家，我也不會趕你走，若是婆家來人接你的話，你就回去吧，早晚你還是李家的人，要在李家過日子的。”

　　王招娣說完又道：

　　“我知道李家一窩子糟爛事，但是你既然不愿意和離，那也只能這樣了?！?p>　　馮菊花聽了王招娣替李家，臉上的歡喜神色淡了下去。

　　“娘，我知道。”

　　馮菊花朝著王招娣說道。

　　王招娣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又說道：

　　“我也并沒有要讓你不高興的意思，只是要提點(diǎn)你早晚要回李家，左右你是嫁出去的人了，你最后還是要埋入李家的祖墳中，這些你不能在娘家過兩日舒坦日子就要忘了，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你還是早點(diǎn)有心理準(zhǔn)備的好。”

　　“娘，看你說的，我知道娘都是為了我好。”

　　馮菊花頗為感動的說道。

　　馮菊花這些日子來感受道了王招娣的溫柔，如今王招娣說話緩緩慢慢的，再也沒有當(dāng)初那般沒說兩句話就要急躁的吵起來的樣子，心中滿是對王招娣的親切之感，這是馮菊花也知道王招娣的溫柔大部分都給了大丫，對她是少的可憐，不過馮菊花見王招娣對她的做事能力頗為滿意，就想著多表現(xiàn)變現(xiàn)，或許就能得到王招娣的溫柔了。

　　所以馮菊花就想著多找些事情來做，比如做鞋子就是其中的一項(xiàng)。

　　馮菊花就想著只要她在努力些，王招娣總歸能對她這個女兒好些。

　　如今馮菊花聽王招娣說了這么一番掏心窩子的話，心中感動的不行，她有些哽咽的說道：

　　“娘，我知道做女人總是受苦的，女人要生兒育女，孝順婆婆，伺候相公，管家里事，這些都是女人要做的，我這輩子生成了女人，我認(rèn)命了，我只盼著這輩子多做些好事，下輩子投生成男人。”

　　馮菊花說道這里，有些哽咽：

　　“我的命我認(rèn)了，等過些日子李家來人找我回家，我就跟著她們回家去，只是娘生養(yǎng)了我一場，我不能盡孝在娘的身邊，這是做女兒的不是了?！?p>　　王招娣見馮菊花倒是聽話懂事，也就臉上露出了些笑臉，道：

　　“你知曉事理是好的，我也沒有盼你能盡孝在我膝下，你是女兒，長大了就要嫁人，要離開了家去，這些我早就知道的?！?p>　　王招娣說完又道：

　　“你說的也是，女人就是要受苦的，你熬著吧，有了兒女就好了?！?p>　　王招娣要說什么，能說什么，難道她要說女人一輩子都是苦的嗎，這個話她不能說，她要給馮菊花一些盼頭，說有了兒女就會好，這樣也算是對這個苦命女人的一點(diǎn)安慰了。

　　王招娣又看去懷中抱著的大丫，心中暗嘆：“大丫同樣是個女孩子，長大了也是要嫁人的，她能做的是為大丫挑選一門好親家嫁過去，至于以后的日子怎么樣，也要靠大丫自己?！?p>　　這般想著，王招娣內(nèi)心有一些對未來的不可控的焦慮。

　　不過王招娣隨后又一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先過好當(dāng)下才是。

　　王招娣不再說話。

　　馮菊花接著坐在炕頭低頭納鞋底。

　　看起來也算是靜謐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