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姨像是被說中了什么似的,神色黯然起來,可抿著唇口,定定地望了她好半天,還是一句都沒說。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可有得你忙呢?!?p> 許寶珠有些遺憾,可也沒再繼續(xù)追問,點了點頭。
“嗯,好?!?p> 她躺下,蓋了被子,可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迷糊間就聽到聲響。
看來是那些人牙子行動了。
她想起身去看,手卻驟然被抓住,“別管。”
滿姨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見她又要多管閑事,忙攔阻住人。
“可……”
“嗯?”
“好吧?!?p> 許寶珠妥協,再次躺下。
她靜靜地聽著腳步聲起,然后又消失,想著許長貴大概已經通知過了,心下安了幾分,閉上了眼睛,養(yǎng)了半天的神,如日常一般,起來進廚房,開始給這里剩下的人準備早飯。
這一次和尋常不太一樣,她將飯食分兩撥,在下邊的飯菜中,多加了一些料。
早膳過后不久。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門被撞開,徐婉領頭,帶著一伙兒人沖了進來,留守陣地的人牙子操起手邊的棍子和長刀準備反抗,可沒兩步就手軟,東西都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兒?”
所有人怔住,領事的刀疤臉頃刻間反應過來,恨恨地看著許寶珠:“是你!”
“沒錯,是我?!痹S寶珠也不再裝,坦然承認。
“早在這之前,我就在你們吃的東西里放了藥……”
“你!”
滿姨看著她,又是憤怒又是悔恨,“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對你不好嗎,你這樣出賣我!”
“很好?!痹S寶珠不敢正面看她,背著身道:“你對我很好,可是有些事,錯就是錯,我不能因為你對我一個人的好,就放棄自己的原則,對不起滿姨?!?p> “我殺了你!”老太太顫顫巍巍撲過來,雙手掐住她的脖子。
“許姑娘!”
徐婉緊張的大叫,忙叫身邊的人上前幫忙,許寶珠搖頭,叫他們退下。
“我相信滿姨不會傷害我的?!?p> 掐著她脖子的人聞言一怔,手上動作頓住。
“殺了她,這個狡猾的女人,快殺了她!”領事已經被制住,動彈不得,可越是如此,對許寶珠的恨意愈發(fā)深,表情扭曲的高喊著。
其他人也跟著應和。
阿清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看著眼前的景象,茫然無措,眼淚嘩嘩往下落。
滿姨在這一聲聲的刺激中,又是加重了力道,許寶珠被她掐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滿臉通紅,可她仍然相信,人不會動她。
“滿姨,我不知道你的經歷是什么,為什么會一直留在這兒,跟他們混在一起,可無親無故的,你卻仍然愿意幫我,幫阿清,讓我們有個棲身地,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回頭吧,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的,不要一錯再錯了?!?p> 阿婆看著許寶珠,漲紅的臉痛苦不堪,想到了一些事,終于還是不忍心,松了手。
“你干什么,她是個奸細,她背叛我們!”領事大罵道。
滿姨什么也不說,一副認了的模樣,任衙役將她壓制住。
“麻的,老娘們就是容易心軟,果然壞事!”領事罵罵咧咧的,徐婉的人上樓,將六七個姑娘從上邊帶下來,可唯獨少了一個人……
許寶珠沒來得及緩過氣來,忙沖上去問:“人呢,朱……朱娘子呢?”
“她今個兒一大早就被送走了啊。”跟朱允同屋的姑娘說道。
“昨個兒送朱娘子來的人過來,說有個大戶人家需要丫頭幫工,她就走了?!?p> “牛大柱?”
牛大柱來過了?
“小廚娘,這怎么回事兒啊,怎么這么多……”
“這是人牙子的窩點,你們一個個在這等著人稱斤做兩的賣呢!”一個衙差應話道。
頓時幾人慌神無措,縮到一起,抱著團,“這……那朱娘子,還有那個……”
許寶珠沒聽進去她們說什么,一心想著朱允的事。
既然牛大柱來過了,他今天要被送走,他為何不知會自己?
這個人到底在搞什么!
“你們知道朱娘子被賣去哪兒了嗎?”許寶珠厲聲問。
“好像……好像……”被嚇壞了的幾人什么也說不出來,領事得意的狂聲大笑:“哈哈哈,死丫頭,就算你謀劃再精,該賣的我們早就賣掉了,人只怕早就登上船了,你這輩子也別想再找到她!”
“麻的!”
許寶珠沒忍住爆粗口。
“一般要賣出去的,向來都是從城東渡頭走?!睗M姨突然出聲。
“什么?”
許寶珠不可置信的看著滿姨,領事大罵:“死老太婆,我對你不薄,你在干什么!”
滿姨睨了他一眼,眸中皆是恨意,可又好像一切說出來也沒什么意義,一句話也沒說。
這兩個人之間,應當有事。
滿姨身上,應該藏著很多她未知的秘密。
然而現在她沒有太多心思去想這個,如果朱允真的被送走……
按照她聽到腳步聲響再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是徐婉帶的人,這里除了寥寥幾個衙役,多是歐府的家丁,會不會……
許寶珠不敢再想,她走向徐婉,道:“這里一切就拜托你了。”
說罷疾步跑出去,一路往城東渡頭走。
昨日她留了個心眼,提前讓阿清帶她過來踩了個點,雖然她記性沒有人那么好,可大概還能記得路。
……
城東渡頭。
一艘大船上,只見一個穿著紅衣的女郎是颯美異常,懷里抱著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姑娘,左一腳,右一拳的,愣是將船上幾個大漢都踢下了水,又是一個借力,飛身回到岸上。
衙差見勢放開弓箭威脅,原本已經走得有些遠了的船,又慢慢靠了岸。
“朱兄弟,你……你……”
許長貴被剛剛的一番景象給驚住了,原本柔柔弱弱,好似風一吹就倒的人,竟然是個隱藏的武功高手,就他那幾下……
朱允淡然,放開懷里的姑娘,將木簪子干凈利落的插回頭上,抱拳道:“是長貴哥趕來及時,才叫我二人得救,未能造成大錯去,允在此謝過了?!?p> 許長貴羞愧難當,擺手道:“哪有,分明是你……”
他話沒說完就看到朱允笑中帶威脅的眼神。
“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