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我們就這么回去嗎?”李延年帶著溫南熏出了茶室。
溫南熏低垂著眉眼,直接道,“不回去。”
李延年有些詫異,“你還要做什么?”
“既然說服不了阮夫子,那就說服他的兒子?!睖啬涎溃爸灰麅鹤诱驹谖覀冞@一邊,我們勸說他的把握會更加大一點?!?p> “李叔,你具體說說他兒子的情況。”
“我只知道阮夫子的孩子大概和你一般大,小名叫阮寶,是個愛折騰的人。”
阮寶?
溫南熏眉心微動,這名字有些熟悉……
她仔細(xì)回想了一下,從記憶中拾取到了幾天前的一些片段。
溫南熏有些驚訝,“是那個小孩?
“你認(rèn)識?”
“見過一面。”溫南熏神情松了一下,“如果是他,事情就好辦多了。”
“為何?”
“因為他憨蠢?!?p> 兩人正說著話,一陣高昂的聲音自不遠(yuǎn)處忽然響了起來,李延年不由地停下了腳步。
“小霧生,你去把爺?shù)娜缫饨饦屇眠^來,爺要干死他!”阮熠喬惡狠狠地說著。
霧生有些怯懦,“阮寶,要不算了吧,被夫子發(fā)現(xiàn)了我們打架,要挨罰的……”
溫南熏站在竹林下,視線透過稀疏的枝葉,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只見那阮小少爺?shù)拿媲罢驹谝蝗焊啐g段的小孩,為首的那人比阮寶高出了一個頭,身形粗壯,趾高氣昂,“不過是兩個沒娘生的野種,神氣什么?!”
這是遇上校園欺凌了?溫南熏琢磨著,這么多人為難兩個勢單力薄的小不點,怎么都感覺實力差距懸殊啊……
就在這時,阮熠喬從地上抄起一塊磚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砸向了那高個子的頭,一片血紅濺起。
所有人都愣了。
包括李延年和溫南熏,兩個人都驚呆了。
這小屁孩,是該說不知者無畏,還是該說句勇猛無敵?
“血,有血!”有人大驚道。
那高個子身子一顫,當(dāng)即暈了過去。
阮熠喬的視線往高個子身后的那群小弟看去,雖然他矮,但他那睥睨天下的視線往眾人身上一掃,頓時有人被嚇得不敢動彈。
他高聲問,“服不服?!”
有幾個高齡段的小孩從來沒見到這般血腥的場景,當(dāng)即腿都軟了,“服,我服了……”
“我不……”有一個人,那個“不”字還沒有說出口,觸及到阮熠喬凌厲的眼神,和他手中血紅的磚頭時,生生將口中的“不”字咽了下去,“我……服……”
阮熠喬又問,“以后在這學(xué)堂,誰是老大?”
“你是?!?p> “知道我叫什么嗎?”
“阮寶?”
阮熠喬不滿地掃了眾人一眼。
眾人當(dāng)即低下了頭,“你叫老大,叫老大!”
溫南熏瞧見,阮熠喬站在一個小草垛上,盯著臺上眾人,像極了一個小老板在和他的員工們講話。
講到最后,阮熠喬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們今日可以回家了,明日這時候,我們還在這里集合,到時候你們要記得帶好紙和筆,將老大說的每一句話都恪守在心!”
沒過多久,人群散去,阮熠喬從小草垛上跳了下來。
而那躺在地面上的高個子忽然一個翻身,從地上跳了起來。
“這……”李延年看到了頗為驚訝。
溫南熏猜道,“那應(yīng)該是塊假的磚頭,血也是假的?!?p> 高個子戚熊擦了擦自己腦袋上的雞血,笑道,“沒想到那群人這么不經(jīng)騙?!?p> 阮熠喬一仰頭,“主要還是我聰明?!?p> 霧生有些后怕,“下次還是別這么干了,太危險了……”
“怕危險還怎么當(dāng)老大?”阮熠喬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不經(jīng)意間一轉(zhuǎn),正巧瞧見被李延年背在身后的溫南熏。
霧生見神氣十足的阮熠喬忽然呆了一下,不由問道,“阮寶,你怎么了?”
阮熠喬盯著溫南熏看,“熏熏?”
“什么熏熏?”霧生有些摸不著頭腦。
阮熠喬忽然朝溫南熏的方向奔了過去,他跑到李延年面前,視線落在在溫南熏身上,“你怎么會在這?”
溫南熏心里正在琢磨著要怎樣說動這位小少爺幫她,想得太入神了,忘了回話。
阮熠喬想起了之前在智商方面被熏熏比下去了的時,于是想從她身上找回點存在感,見溫南熏被李延年背著,他道,
“你怎么還要背?”阮熠喬看向溫南熏,微微抬起頭來,有幾分自得,“我自兩歲起就不用了?!?p> 他的眼神倨傲,掃過來時,仿佛在說,你這個弱雞!
“……”溫南熏抿了下唇,有一瞬間她很想揍這臭小子一頓,但想到了溫大寶,她還是決定暫且忍一忍。
“阮寶。”溫南熏看著,拿出了自己那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我今天是特地為了你而來的。”
果然如她所料,阮熠喬呆了一瞬,“為了……我?”
溫南熏點了一下頭,“我想要挑戰(zhàn)你?!?p> “如果我贏了,你只需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并且保證做到。”
“但如果你贏了,我就當(dāng)你的小弟,事事都聽你的吩咐,你叫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你叫我坐著我絕不會躺著,怎么樣?”
阮熠喬眉梢微動,尤其是最后一點,令他格外動容。
他想象了一下他躺在躺椅上,熏熏為他捶背捏腿,給他喂葡萄的情景,一時之間,全身的細(xì)胞仿佛都在叫囂著。
阮熠喬一口應(yīng)下,“好,我答應(yīng)你?!?p> 溫南熏笑了笑,小孩果然就是小孩,比老爹容易上鉤。
“不過比什么由我來定。”阮熠喬道。
“那你想比什么?”
阮熠喬想了想,看著溫南熏單薄的身板,他選擇了一種穩(wěn)贏的比法,“打架會嗎?”
溫南熏說道,“會。”
“我們來打一場,打到對方認(rèn)輸。”
溫南熏沒有猶豫,“好?!?p> “妞妞!”李延年出聲制止,他瞧著溫南熏的腿,“不可以……”
“想想我哥哥……”溫南熏盯著李延年,目光沉靜道,“要救他,這是唯一的辦法。”
李延年唇角抖了兩下。
“放心?!睖啬涎瑢捨坷钍宓?,“他不過是一個小孩,我能贏他?!?p> 阮熠喬在與溫南熏說話的同時站在他身后的霧生一直在盯著她瞧,他忽然走到阮熠喬身邊,“阮寶,要不你還是換一個方式比吧,她的腿好像是受傷了。”
阮熠喬微怔,視線往溫南熏的腿上看去,“你的腿?”
溫南熏一瘸一拐地挪到阮熠喬面前,“不妨事,打服你綽綽有余?!?p> 阮熠喬“哼”了一聲,“我可不想欺負(fù)傷患。”
“你是怕會輸?”
“笑話,我會輸?”
“既然不怕輸,那就比?!?p> 見阮熠喬還在猶豫著,溫南熏有些不耐煩了,“少扭扭捏捏,是男人就果斷點!”
阮熠喬被質(zhì)疑不是男人,一時火冒三丈,雖然他還沒有長大,但他確實是男的,貨真價實。
他盯著溫南熏,“被打疼了你可不要哭鼻子?!?p> “我不哭?!?p> “看在你受了傷的份上,我先讓你三招……”他話還沒說完,溫南熏的拳頭便揮了過去,連帶著全身使勁兒,將他一拳掄倒在地上。
溫南熏也跟著栽倒在地上,將阮熠喬壓在身下。
阮熠喬的一邊臉上略顯浮腫,他頂著一個拳頭印子,吃痛道,“還有兩招?!?p> 溫南熏不說話,拳頭沒再繼續(xù)揮下,而是勒住他的腰身,將他往后用力一拉。
兩人的身后有一個較為抖且沒有什么阻礙的坡,溫南熏不費力氣地帶著阮熠喬一齊滾了下去。
“你干什么?”阮熠喬被這一招給弄懵了。
“小少爺,會閉氣嗎?”
“什么?”阮熠喬還沒反應(yīng)過來,兩人已經(jīng)滾到了一處湖邊,溫南熏揪住阮熠喬的頭發(fā),將他往后一拉,又狠狠地往下一摁,“這是第三招?!?p> 阮熠喬的整個腦袋瞬間浸入了水里,他想掙脫,但身后溫南熏的手死死摁著,加上有水不斷灌入他的鼻腔,他竟沒辦法掙脫開。
溫南熏只摁了一會兒便將他提了起來,待他呼吸夠足量的空氣后再度摁了下去,然后再度提起,“服不服?”
阮熠喬的臉色蒼白,他劇烈地咳嗽著,他只發(fā)了一個氣音,“不……”
他的“不”字還沒有說出口,溫南熏再次將他摁了下去,連續(xù)幾次,她的出手都毫不猶豫,果決而又利落。
再次提起的時候,阮熠喬眼眶紅紅的,已經(jīng)生生被逼出眼淚來了,“我不……”
溫南熏沉默著,指尖微顫,她深呼吸了一會兒,慢慢地將阮熠喬的頭發(fā)松開。
這個人年紀(jì)雖小,骨頭卻硬,用這種方式他永遠(yuǎn)不會屈服。
阮熠喬趁著溫南熏失神的間隙,將溫南熏反制。
他扯住她的頭發(fā),將她往水里摁去,以相同的方式問道,“你認(rèn)輸嗎?”
“我不……”溫南熏唇色白了白,她的鼻腔被水了一下,酸脹得厲害,還未說完,再次被他用力摁入了水里。
直到阮熠喬手臂都酸了,溫南熏也沒將認(rèn)輸這兩個字說出。
他們折騰了大半天,到最后誰也沒征服誰。
兩人最后都躺在地上大喘氣。
溫南熏喃喃道,“總要分出一個勝負(fù)來的……”
阮熠喬道,“你贏不了,我才不會認(rèn)輸?!?p> “小少爺,你體會過溺水的感覺嗎?”
“剛才不是體驗過了?”
“不是這種小打小鬧,而是更為徹底的,更為絕望的溺水。”
溫南熏這次輕輕地,將阮熠喬抱住,語氣溫柔,
“陪我一起溺水吧,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