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帕子收好,尋個時日,她想再去鎮(zhèn)上一趟。
一來將帕子還給攬玉,二來可以趁機打探打探攬玉把這案子進展到了什么程度。
午時她熬了一些粥,熬粥其實不難,但生火她不太會,昨日下了雨,屋子里濕氣重,火還未點燃,濃煙便冒了出來。
屋子里到處都是白煙。
嗆得溫南熏眼睛都睜不太開,怕二寶和小寶會嗆死,她連忙將兩個人帶院子里通風的地方,讓他們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
費了將近有小半個時辰,溫南熏總算熬好了粥。
喂兩個娃吃完后,她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院門忽然被打開,溫南熏偏頭望去。
溫大寶一臉凝重,走進院子里。
在溫大寶的旁邊,與他同來的,還有攬玉。
溫拿熏心里咯噔一下。
不會這么快就要被查出來了吧?
溫大寶異樣的神色和攬玉的忽然出現(xiàn),加重了溫南熏心中的不安。
她收斂好神情,朝兩人看去,有些意外道,“哥哥,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溫大寶的步子有些坡著,發(fā)絲凌亂著,面色有些蒼白,他踉蹌地往屋里走著,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下,跌倒在地。
溫南熏連忙上前去扶著他。
溫大寶面色微白,他靠著木門,眼神中有幾分茫然,“妞妞,我沒活干了……”
他的聲音發(fā)沉。
眼眶微紅。
來福樓出了兇案,客人少了很多,馬掌柜為了收減開支,辭退一些人,小身板的溫大寶成了首選。
溫南熏微怔,第一反應是松了口氣。
只要不是被認定為是兇手就好。
但看著溫大寶這幅模樣,溫南熏心里又有些發(fā)堵,她明白溫大寶為何會這般難受。
自父母去后,全家的擔子都扛在了他一個人肩上,他靠著每日去鎮(zhèn)上做工換來的銅板,維持著一家四口的開銷。
這份工沒了,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再去找?!睖啬涎参繙卮髮毜溃皼]關(guān)系的。”
“找不到了,沒人要我……”溫大寶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指,咬牙壓抑著,“他們說我太小……想要掙錢,就去做……”
“去做……路邊的乞丐……”
溫南熏眼眶發(fā)熱,手指微微顫抖著,“那是他們亂說,世界上能干的活那么多,一定會找到的……”
溫大寶抱住腿,將頭埋在手臂之下,深吸了一口氣,沒過一會兒,他重新將頭抬了起來。
仿佛方才的悲傷無措只是錯覺,再次抬頭時,他還是那個穩(wěn)重成熟、可以讓人依靠的哥哥。
他見攬玉還在院外等著,對溫如熏道,“有客人在,妞妞,你去倒一杯茶。”
溫南熏見溫大寶平靜下來,點頭道,“好。”
他們家沒有茶葉,雖說是茶,但其實只是一杯煮開了的清水。
溫南熏將屋里的桌面擦干凈,茶水擺上,于是去了叫攬玉。
攬玉一直站在院子外,安靜地等著,沒有踏入門檻半步,直到溫南熏叫他進門,他才進來。
溫南熏一邊走一邊問,“攬玉哥哥,是你把哥哥帶回來的嗎?”
溫南熏注意到溫大寶的腿摔傷了,而從鎮(zhèn)上到清溪村很很多山路,沒有牛車,又沒人扶著,幾乎是走不了的。
“我在來福樓查探時,碰巧撞見他被人攆了出來,他傷到了腿,我捎了他過來?!?p> 溫南熏臉上作出了幾分愧疚的神情,試探著問,“那不會耽誤你的差事嗎?”
“不打緊,正好我是來辦差的。”
溫南熏手指僵了一下,這個攬玉,果然沒這么好糊弄。
攬玉走進屋內(nèi),沒有過多打探屋內(nèi)的陳設(shè)布局,他收斂著目光,在自己該做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坐的凳子是這屋子里最好的凳子,但還是不免有些前后搖晃,溫南熏瞧見他面色微僵,身子有些緊繃,似乎在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給攬玉的碗里倒上熱水,攬玉只喝了一小口,他放下碗,看著溫南熏,“我來是想問妞妞兩個問題?!?p> “第一個,我昨日又去問了一遍馬掌柜,請他將在他那里做工的人的情況細說了一遍?!?p> “問到異常點時,他說有一個小女孩,才五歲左右,卻說自己精通算術(shù),想要在他這里找一個算賬的活?”
溫南熏眨眨眼睛,慢吞吞道“這個人好像是我……”
攬玉看著溫南熏,又問,“那你要如何解釋,你才五歲,卻能精通算術(shù)?”
“我騙他的啊……”溫南熏露出幾分嬌憨的笑意,“我當時只是想找一份活養(yǎng)家,想著先干,再好好學習……”
攬玉盯著溫南熏看了一會兒,沒說什么,繼續(xù)問,“我后來盤問了在場的客人,我問他們對那名被發(fā)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小孩有什么看法?”
“他們的回答大多相同,不可能是小孩,這是他們的一致看法。”
“我細問下來才知道,原本這些人都是在指責那小孩的,可忽然間變了態(tài)度,而轉(zhuǎn)變的關(guān)鍵,是你說了一番話。”
溫南熏心中一凜,她有些后悔當時耍了一些小聰明,還以為區(qū)區(qū)一個小鎮(zhèn)上,應該沒有多少聰明人。
沒想到還沒出新手村,就遇見了一個。
溫南熏盡量保持鎮(zhèn)定,“我覺得我說得沒錯,你看小孩和大人的體型差這么多,怎么可能是小孩子做的?”
攬玉盯著溫南熏,目光微沉,“原本確實不可能,但郭勇他醉了酒?!?p> 郭勇是那醉漢的名字,他是附近街頭的混子,手里的錢不多,平日里愛消遣,想去怡紅院,但無奈銀子不夠,被人攆了出來。
于是他選擇了來福樓,來福樓的招待個個貌美,模樣不比怡紅院差哪里去,但可惜的一點是,來福樓的招待只能摸,不賣身。
后來他經(jīng)常借著酒醉調(diào)戲來福樓的女子,做過各種出格的事。
聽著攬玉慢慢說著郭勇的事,溫南熏一邊聽,一邊點頭,時不時喝上兩口水。
手心微微沁出細汗來。
“那時你也在后院,郭勇又醉了酒,你真的沒看到他嗎?”
溫南熏道,“沒有啊,我一直和阿芩姐姐在一起。”
溫南熏咬死了自己和阿芩在一起,只要攬玉沒有進一步的證據(jù),是沒有辦法進一步確認郭勇之死和她有關(guān)的。
也就沒辦法懷疑到哥哥身上。
該問的都問完了,攬玉瞧了溫南熏一眼,又看了看溫大寶,兩人臉色皆沒有多少異常,攬玉道,“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
攬玉起身,道別后便出了屋子。
攬玉出門后,溫南熏和溫大寶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凝重。
溫大寶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爐灶旁,從砧板上拿了一把菜刀,藏在身后,朝攬玉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