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給徐知薇發(fā)消息,讓她在大廳等著。
隨后按了電梯樓層,愣愣地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
江清晏不會再幫她了,但是日子總還要繼續(xù)過下去。
要去找謝星野嗎?還是先找律師事務(wù)所擬訂合約?
謝星野恐怕不會那么好打發(fā),他會提出什么樣的條件呢?
沈清棠胡思亂想著,她早就習(xí)慣于依靠自身來獲取一切。
但此刻專注于工作,其實還帶有想要遺忘江清晏的成分。
他很深程度地影響了她情緒,她很難過。
雖然從一開始,沈清棠就對這段感情不抱希望,但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她就是這樣一個極容易退縮的人。
在感情上,只要對方流露出一丁點兒的不滿,她就不敢再繼續(xù)下去。
“沈小姐,我是江先生的秘書林深。請您跟我去會議室一趟?!?p> 伴隨著“叮咚”,電梯門打開了。
身材瘦削的男人文質(zhì)彬彬地站在門邊。
他長得同林意很像,但顯然沒有林意看起來那么呆。
“您是林意的……”
沈清棠疑惑地看向他:“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林深滿含深意瞟她一眼,慢吞吞地開口:“您去了,就會知道。”
他知道沈清棠嫁給了江先生,剛才卻故意稱呼她為“沈小姐”。
他很不喜歡沈清棠。
即便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他親眼瞧見沈清棠無意識間流露的陰郁氣質(zhì),宛如雨夜被趕出家門的流浪貓,還竭盡全力昂首挺胸。
他對她說話的語氣,也是只是好了那么一絲絲。
“沈小姐,我希望您不要令江先生輸?shù)锰y堪?!?p> 林深在會議室門口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說道:“更不要太貪婪。先生所付出的,遠比你想象中還要多更多?!?p> 沈清棠垂眸不語,江清晏對她的喜好了解得那樣清楚,明顯不像只是玩玩而已。
可沈明月呢,她又是怎么回事?
她和江清晏,或許都需要冷靜冷靜。
會議室里長桌兩側(cè)坐滿了西裝筆挺的男人。
徐知薇耷拉個腦袋坐在人堆里,就像被綁架的小雞崽。
饒是沈清棠心情低落,都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你這是怎么了?”
徐知薇撇撇嘴,抱怨道:“還不是怪你男人,剛吃完飯就把我拉來探討合同。這一群金牌律師嗡嗡嗡說了一大通,吵得我腦袋都暈了?!?p> 她把厚厚一疊合同往沈清棠面前一塞,說道:“反正我是暈頭轉(zhuǎn)向了,不管是不是霸王合同,都簽了字。輪到你嘍?!?p> 沈清棠的鼻子一酸,眼淚怎么都忍不住,大滴大滴地往合同上滴,拿起筆潦草地簽了名。
她覺得當(dāng)眾哭太丟人,干脆嘛合同遮遮掩掩的。
“謝謝老板,我先走了哦。下次見!”
徐知薇耗了大半天,拎包匆忙告別,奔向公司,沒顧得上她的情緒。
沈清棠偷偷松了一口氣,剛出門,又撞上小心提防她的林深。
林深本就對她的舉動異常在意,現(xiàn)在見她行事鬼祟,就更是如此。
他小心地繞到沈清棠另一邊,狐疑地同她紅紅的眼對視。
美人垂淚,如梨花含朝露,當(dāng)然是極動人。
林深卻駭?shù)脡騿?,連連后退,擺手說道:“你千萬別再哭了,先生要是看到了,會生我氣的。”
他這話說得實在可憐,初初聽來像是玩笑。
沈清棠看過去時,又完全不像是在作假。
他的神色,分明是很認(rèn)真的。
她重重地咬了咬唇,借助痛楚遏制生理性的抽噎。
被林深察覺后,沈清棠就沒心思悲春傷秋了,羞恥又悔恨的情緒充斥內(nèi)心。
“放心,這可不怪你,”她彎了彎眼,笑得靈秀,“你在江氏集團工作多久了?”
林深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七年了。我和林意是親兄弟,我們都是江先生曾資助過的貧困學(xué)生。”
“七年?他現(xiàn)在才多大?”
沈清棠訝異地睜大眼,江清晏今年二十八歲,七年前都還是個學(xué)生。
那個時候起,他就擁有這樣的眼光了嗎?
“準(zhǔn)確地說,”林深補充道,“是繼續(xù)江老夫人對我們的資助。那個時候,江老先生的私生子女找上門來,江先生自己也很難?!?p> 盡管林深說得輕描淡寫,沈清棠依舊聽出了其中蘊含的危機。
“江老夫人她......”
她試探著問出口。
林深平靜地說道:“去世了。這個世界上唯一深愛先生的親人,幾年前就離開了?!?p> 兩人一起走到電梯門前,林深踏入的前一秒,回身對沉默不語的沈清棠說道:“夫人,您完全可以乘坐旁邊的電梯,這邊是員工專用的。不管您同先生鬧了什么別扭,他都不會介意這些?!?p> 沈清棠止住腳步,神情莫測地靜立許久,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輕聲說道:“謝謝你,林深。”
林深對待她隱約的敵意,現(xiàn)在找到了緣由。
那是他出于對江清晏的維護。
而江清晏是沈清棠的先生,無論如何她都該道謝。
她按捺住洶涌的情緒,重新回到頂樓,電梯門開合的“叮咚”聲像小鐵錘敲擊在她心尖。
走廊安靜如常,她屏住呼吸走到門邊,輕輕敲了三下門,無人回應(yīng)。
江清晏剛才出去了嗎?
沈清棠疑惑地想,隨后確認(rèn)般地,又繼續(xù)敲了三下門。
“我不是說過不許來打擾我嗎?”
江清晏的聲音冷漠,平靜中隱藏了最后的寧靜,宛如蟄伏的獅王激將暴起。
“阿晏,”沈清棠直接推門進去,眉眼彎彎,“是我,我回來找你了。”
黑色極簡風(fēng)格裝修的辦公室一如既往的肅穆,卻有淡淡的醬香味飄浮,那是她帶來的飯菜香氣。
沈清棠的笑容凝在臉上,不解地四處搜尋,卻在角落里的垃圾桶發(fā)現(xiàn)了保溫桶的粉蓋子。
她努力維持心情,不斷勸告自己,剛才是她惹了江清晏生氣。
他偷偷拿她帶來的保溫桶以及......飯菜出氣,是理所當(dāng)然的。
雖然這樣的行為,既不禮貌,又不那么溫柔。
“阿晏,我們這周末,一起回去看看外婆吧?!?p> 沈清棠笑容不變,剛好對上江清晏閃爍的目光,深吸一口氣說道:“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會努力勸說外婆接受你。一直隱瞞的話,對你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