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朗仔細打量眼前的人,微卷的長發(fā),白皙的臉頰微帶一絲嬰兒肥,是極清艷。
可不帶一絲凡塵的富貴氣。
他微微笑著開口:“我早聽說過你,沈小姐。謝星野大一那會兒,就喜歡你了?!?p> “那我該說些什么呢?”
沈清棠垂眸問道:“多謝厚愛?如果我早知道他喜歡我,那么必然不會再同他往來?!?p> 理性和情感,從來都是兩碼事,而沈清棠是始終如一的理智。
謝云朗半瞇的眼睛精光閃爍,不動聲色地說道:“可我來此的目的,就是希望你繼續(xù)和他來往?!?p> 他瞧不上這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姑娘。
但她又實在太狡猾,牢牢地占據(jù)了謝星野的心,帶給他洶涌而至的野性。
不能壓制住江清晏并不要緊,但謝星野至少得有敢于之爭搶的勇氣。
無論是女人,還是事業(yè)。
沈清棠抬頭看向他,眸底隱含一絲微妙:“我以為,你應(yīng)當知道我和江清晏的關(guān)系。就憑你,也想使我背叛他?”
即便不提蘇外婆和蘇繡展覽館,沈清棠也是喜歡江清晏的。
維護他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謝云朗眼底多了些諷刺,玩味地說道:“沈小姐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嬌嬌女,江清晏究竟對你如何,你不會不清楚吧?幾句甜言蜜語、三兩次的海誓山盟,對于我們這些人而言,都是最廉價的東西?!?p> 他隨即推過去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里面收集了多年來江清晏的桃色緋聞。
沈清棠克制住沖動,慢慢翻開,各色高挑嫵媚的女明星、留學歸來的集團千金,還有形形色色的小網(wǎng)紅,似乎都曾同他有過親密關(guān)系。
其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還是沈明月。
她過去常常有意尋找沈明月的消息,單就最外在的容貌而言,她就不如沈明月。
沈清棠一直認為自己的樣貌太寡淡,不及明艷美人那般能直擊人心。
【江家主拍賣會一擲千金,只因美人多看一眼】
【江清晏、沈明月親密同游埃及】
......
這樣真正費心費力的付出,立刻刺痛了沈清棠的眼。
她合起文件,佯裝鎮(zhèn)定地說:“玩玩而已,謝總不會連這些都看不開吧?”
玩玩?
謝云朗玩味地笑了笑:“如果只是玩玩,自然動搖不了你江夫人的地位。但江清晏顯然并不這樣想,他指不定還打著利用你,來讓沈明月早點歸國的目的呢?!?p> 沈清棠沉默不語,良久抬眼問道:“你想讓我做什么?”
謝云朗準備得這么充分,總不至于是為了幫兒子追女人。
“先給他一點希望,然后再狠狠地甩了他,”謝云朗顯然勝券在握,“我這個兒子什么都很好,可就是不懂得人性?!?p> 看不透人心,就永遠都不會長大,不會明白財帛動人心的道理。
視金錢如糞土,那是三歲小孩都做不到的事情。
“沈小姐,我給你兩千萬,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p> 謝云朗從皮包里取出一張支票,遞給沈清棠,繼續(xù)說道:“用一個搖搖欲墜的江夫人的地位,來換取這些富貴,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p> 沈清棠接過支票,認真地放好,淡淡地應(yīng)道:“說得不錯,我答應(yīng)?!?p> 謝云朗勾起滿意的微笑,起身出了咖啡廳,直接坐進黑亮的邁巴赫,示意司機。
沈清棠用余光密切關(guān)注他的動向,待他走后,便起身去了洗手間。
光滑的大理石洗手臺,白熾燈照耀鏡面,水龍頭被打開。
沈清棠低下頭,掬一捧涼水胡亂拍打在面頰,才讓心頭好受了一些。
她需要錢。
更確切地說,她需要足夠運營一個小小的蘇繡工作室的錢。
這筆錢不能張口問江清晏去要,最主要的是她開不了口。
這樣只會在這段本不對等的關(guān)系中,更加卑微。
她不得不市儈地選擇接受,一時之間心亂如麻,不知是對不起江清晏更多一點,還是對謝星野的傷害更大一點。
“沈清棠?”
突兀的女聲傳入。
沈清棠驀然回身,對面的女人擁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好身材,足足要比沈清棠高出一個頭。
“真巧?!?p> 沈清棠輕聲說,眸光沉靜如水。
顧南喬被她坦然的態(tài)度,噎得有些說不出話。
天知道她剛才經(jīng)歷了多么曲折坎坷的心路歷程。
剛對沈清棠的印象轉(zhuǎn)變,瞬間就撞上她和謝云朗在一塊鬼祟密謀,緊接著還收了謝云朗的錢。
顧南喬果斷拍照留證發(fā)給傅斯年,傅斯年卻勸她不要魯莽,江清晏那個戀愛腦不一定會聽。
與其這樣,還不如靜觀事態(tài)發(fā)展。
反正江清晏什么都不多,唯獨錢多。
行事不端的人是沈清棠,她為什么要心虛?
在意識到自己有些喪氣后,顧南喬反而更大膽了,理直氣壯地質(zhì)問:“我剛看到你收了謝家老東西的錢,你是不是想同他算計江清晏?”
謝云朗對江清晏的嫉妒,這么多年都沒消散過,但另外一位當事人卻從不放在心上。
倒是身邊的好友,對謝云朗的厭惡越發(fā)深沉。
“顧小姐,”沈清棠平靜地說,“并非所有人都有任性拒絕的資本,你的身后是一整個顧家。而我,只有我自己?!?p> 顧南喬不認可地爭論:“那也不能成為你傷害別人的理由??!你不缺吃穿,沒必要傷害對你好的人?!?p> 真好??!
沈清棠心想,這就是她喜歡顧南喬的緣由。
顧南喬活得那么純粹,那么無所畏懼,就像一個更好的沈清棠。
如果沈清棠能夠有這樣的家世,大概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她彎了彎眼,不無諷刺地說:“顧小姐即便繼承不了家業(yè),照樣有財力去國際晃蕩,恐怕是理解不了我的。像我這樣的人,為了完成一個渺小的心愿,不得不滿目猙獰地往前走?!?p> 她還是那樣安靜美好,側(cè)臉溫柔得比茉莉還好看,卻輕言細語地說出最不堪的話。
“我不在乎你怎樣看待我,我早已出賣過自己一次,這不過是第二次?!?p> 她略低一低頭,就能瞥見指尖長年累月養(yǎng)出的薄繭、戳出的針眼。
“沒辦法啊,我本來就是個不該出生的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