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該重獲新生了
昭陽城的百姓近日皆傳言先帝的皇四子將被皇帝以謀逆罪論處,不知何時消息竟然傳到了各個地方,甚至境外勢力也收到了傳聞。
皇宮今日下朝較早,文武百官無法拿出令沉彥許滿意的決定,多數(shù)官員認(rèn)為皇四子該死,可當(dāng)他問他們?yōu)楹螘r,他們只言皇四子身上流淌著南蠻人的血液。
“一群廢物,拿著百姓上繳的官糧,卻半點(diǎn)好事不做?!?p> 沉彥許走下王座,下了臺階。
“四弟如何了?”
“尚在昏迷不醒?!?p> “我那小美人呢?”
“亦是如此?!?p> 老太監(jiān)顫顫巍巍地低下了頭,他渾身發(fā)抖,似是懼怕沉彥許的威儀。
通報的侍衛(wèi)前來,侍衛(wèi)微微鞠躬:“陛下,皇宮外來了一人,說是來探望……皇后娘娘?!?p> 沉彥許眉頭微動,表情嚴(yán)肅,神情自若。
侍衛(wèi)意識到說錯了話,便沉默不語了。
“讓他進(jìn)來見朕。”
他大概猜得到前來的人是誰,有些疑問還需要從那人口中得到解決。
柳信氣急敗壞地沖到了殿前,一把劍瞬間抵住沉彥許的脖頸:“皇帝小兒,我就知道你必是個不靠譜的主,我徒弟呢?”
沉彥許無奈地笑笑,推開他手中的劍:“別急,她還有呼吸,只是昏迷了好幾日。徒弟?你這稱呼叫得還是這么親切啊?她已經(jīng)不是你的徒弟了?!?p> “少廢話,我當(dāng)了她多年的師尊,師徒之恩,豈能輕易為他人之言所破壞?!?p> 沉彥許意味深長地笑,眼里轉(zhuǎn)動著萬般流光:“之前還說要把她千刀萬剮,將那季涼鏡救出來,如今怎么改口了?”
柳信眉心一緊,收回了劍:“她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修養(yǎng)?”
“鳳儀宮?!?p> “又是鳳儀宮?”
“我并未封后納妃,整個后宮都是她的,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p> 柳信抿了抿唇,雖然心中極度不適,但也無話可說了。
進(jìn)入鳳儀宮,一行人都在院落里乘涼,眾人見到柳信后,只瞥了一眼,未行禮。
“呵,柳信前輩也來了?”溫書臨扇著邀月扇,一副不屑的神情。
寒憶喝了一口茶,話語不太友好:“你來此作甚?”
沉晚錦也不經(jīng)意地笑笑:“該不會想要趁她昏迷之際,奪回你的好徒弟吧?”
“叛徒?!睂幩己庵徽f了兩個字。
似乎大家都不太歡迎他的樣子……
柳信嘆了氣,看向牌匾上的三個打字:“我來只是想看看她而已,至少確認(rèn)她還沒死?!?p> 侍女從門口出來,喜出望外。
“娘娘醒了!”
“嗯。”
眾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等等,“娘娘”?!這個稱呼是怎么回事?
“沉彥許,你能不能管好你宮中的人,不要動不動就稱呼她為皇后娘娘?!”
沉彥許搖搖頭,額頭上緊張得冒汗:“我說過很多次,但他們就是要如此……咳咳?!?p> 梁雙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燦爛的陽光了,清晨的風(fēng)落入殿內(nèi),僅剩清涼透心之感。
“雙兒?”
她聽見那聲音在她身后呼喚著她,她緩緩轉(zhuǎn)頭,心底一驚,怎么所有人都來齊了?
寒憶奔向她,將她挽進(jìn)懷中,溫?zé)釢u漸將她包裹,一滴淚水落進(jìn)她的衣領(lǐng)中,她感受到后頸一片濕潤。
“你哭什么?”
“是我害了你?!?p> 她連忙擺手:“怎么會?是我不辭而別,一意孤行,該道歉的人應(yīng)該是我才對。”
“不能怪你?!睖貢R也走向前,他緩緩嘆氣。
“對不起,雙兒姐姐!”遠(yuǎn)處的寧思衡眉頭緊鎖。
“這是……怎么回事?”
梁雙望向眾人,他們皆是一副懺悔的神情,他們不敢對視梁雙。
她緩緩走向他們,身體還未痊愈,話音有氣無力:“我自己決心要調(diào)查真相,怪不得你們?!?p> “你說,你們都做了什么!”柳信厲聲呵斥沉彥許。
星鳶眉目含情,卻唉聲嘆氣:“我先前不知大湘陛下和各位的計劃,直到昨日……我認(rèn)為,雙兒應(yīng)該接受他們的道歉?!?p> 梁雙眉頭緊鎖,明白了幾分:“自我進(jìn)入血魔窟開始,我就知道我是一顆棋子,我知道你們在隱瞞事實,可我仍然執(zhí)意入局。”
“為何?”溫書臨不解。
“因為我想救他?!?p> “他?”
她點(diǎn)點(diǎn)頭:“我中的蠱毒,是他的心魔,共情之后我再沒有別的想法,一心只想拯救他痛苦的過去?!?p> 她本有機(jī)會從幻境中醒來,但她也選擇了將計就計。
她武功高強(qiáng),不受蠱毒侵蝕,想要從幻境中蘇醒,簡直易如反掌。
偏偏幻境里一幕幕的場景,令她聯(lián)想到自己也曾被這樣欺負(fù),她不想再忍,不想再被他人踩在腳下,因此,她選擇在幻境中清理那些人像。
人像皆是沉慕川心魔里的人物,她在幻境中殺了阿嬤,殺了所有宮女,殺了皇帝,殺了貴妃,才沖破了幻境。
沉慕川選擇自戕的那一瞬,她在幻境中聽見了他悲痛欲絕的心跳聲,她意識到,他想死。
她將他救回,她會好好勸他,如果他再想自戕,那就遂了他的意吧。
至少,她將自己的執(zhí)念完成了。
緊急之下,她恢復(fù)了一半的意識,便沖向了想要自殺的沉慕川。
見他收劍的那一刻,她終于耗盡所有力氣,安心倒下。
他們都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直到寒憶靠近她臉,感受她微弱的呼吸……
她說完,又深沉地呼吸,差點(diǎn)喘不過氣,因身體狀況下降,她的力氣還未恢復(fù),說起話來也很困難。
梁雙連連咳嗽,寧思衡給她端上一杯熱水。
幾人都殷勤地上前,見此情景,梁雙不禁笑出了聲。
這個游戲世界里的男主們怎么都如此有趣?不愧是乙游世界?。?p> “你還有心情笑?!背镣硪鳑]好氣地說道。
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對了,沉慕川人呢?”
“昏迷,但有個奇怪的現(xiàn)象?!?p> “什么?”
“沉慕川不定期地做噩夢,總在與夢境做斗爭,我們卻怎么樣都叫不醒他,他還說,為什么夢境里欺負(fù)他的人,沒有臉,都是一片漆黑?!?p> 梁雙心底一驚,大事不妙!
她似乎并沒有幫他完全解決心魔,反而令局勢有些不受控制了。
因她在幻境中殺了他的心魔,但他從未克服自己的心魔,因此,回憶還在,只是那些人因梁雙的行為而只剩下邪惡的靈魂。
當(dāng)初救沉慕川的人是郝長夢,郝長夢令他拋去些許回憶多年,如今他再度被回憶侵蝕,身上已經(jīng)沒有郝長夢給的解藥了。
恐怕這下,她需要去找郝長夢。
“對了,雪和郝長夢呢?我記得那日他們明明在啊。”
沉彥許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
“不過,郝長夢那人確實奇怪,他說,你一定會去找他幫忙?!睂幩己膺呄脒呎f。
他倒是算得精明,梁雙從幻境中看到郝長夢時,她便明白,他們所做的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郝長夢功力深厚,似乎比她還要強(qiáng)大,她聽寒憶說起,與他交手時,郝長夢總是不動聲色就傷了寒憶。
“實不相瞞,現(xiàn)在確實需要去找郝長夢,沉慕川深陷痛苦回憶太久,不進(jìn)行救治,他便會死去?!?p> 說到這里,沉彥許眉頭緊鎖:“不能讓他死,我等了他這么多年?!?p> 梁雙緩緩嘆氣:“我明白?!?p> “要去,就大家一起去?!焙畱浾f道。
“為何?我一個人就可以?!?p> “你以為你功至神游期,便不會被他反將一軍,對嗎?我不會再讓你身入險境?!?p> 梁雙本想反駁,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不必了。”
那音色懶懶,溫和如水卻帶著點(diǎn)莫名其妙的凌厲。
他從殿外緩緩入內(nèi):“沉慕川,人在哪里?”
沉彥許說道:“行宮。”
“呵,”他不屑一顧的神情,與殿外的光渾然一體,“行宮,那是他最討厭的地方,陛下果然是沒想過讓他好好活著啊?!?p> 沉彥許眉頭微震,他喚了老太監(jiān):“將四弟送進(jìn)宮里,立刻?!?p> 郝長夢瞥了一眼眾人,目光最終落在梁雙身上,他莫名其妙地對她勾唇,那笑容略顯刻意。
她感受到刻意的眼神,連話都說不出口。
“我?guī)湍憔人?,恩情你想怎么償還?”
“你想要什么?”
她直視他。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一人?!?p> 寒憶立刻打斷:“換一個,否則就讓沉慕川死,不救?!?p> “唉唉,”梁雙制止道,“別啊,我們的努力全都白費(fèi)了,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要他醒悟嗎?”
“我也不為難你,”郝長夢說道,“事成之后,你跟我走,不過,你可以隨時回來,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p> “好,一言為定。”
她笑著,將茶杯放回。
“嘖,笨蛋?!?p> 她聽見星鳶不滿地吐槽了一聲,她只是朝星鳶笑了笑,星鳶便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時辰來到了未時,沉慕川被送進(jìn)了霜華殿,她和郝長夢見到了還在昏迷中的沉慕川。
郝長夢雙手覆上沉慕川的眼睛,拿出一塊懷表,似乎要對其進(jìn)行催眠。
“等等,他明明是睡著的,”梁雙趁此機(jī)會,想要套路他,讓他自爆身份,“還有,懷表不該是這個世界出現(xiàn)的東西。”
郝長夢笑了笑:“以前,沒人告訴過你,心理師在進(jìn)行治療時,不要打擾嗎?”
他果然來自和她一樣的世界嗎?
梁雙震驚了許久,她決心要探清郝長夢的身份。
這個男人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洛桃也曾告訴過她,郝長夢從未在游戲里的任何篇章出現(xiàn)過。
沉慕川面色上的苦痛神情似乎緩解了許多。
郝長夢的懷表在他眼前搖晃,可他明明無法看見,他的模樣反而緩解了許多。
她相信郝長夢有魔法,但魔法之余,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沉慕川的病是心病,和曾經(jīng)的她一樣,別人能給的幫助微乎其微,甚至還能被當(dāng)做蓄意接近。
就像她當(dāng)初不明白,現(xiàn)實世界里,所有人都討厭她,卻只有陸嬌愿意站在她的身后。
想到這里,梁雙不禁嘆氣。
陸嬌以洛桃的身份死亡了,那么她應(yīng)該回到現(xiàn)實世界了吧?又或許,陸嬌和洛桃永遠(yuǎn)死去了。
她對不起陸嬌,她的一生都無法忘記那個女孩。
明明陸嬌也是女孩子,卻比她多了十萬分的勇氣,陸嬌站出來保護(hù)她,而她卻從未將那個女孩放在心上,直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想著想著,她落淚了,伴隨著一陣陣嗚咽聲。
郝長夢覺察到她的失意,手中的銀針顫抖了片刻,扎錯了穴位,他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慌張過。
只是不經(jīng)意覺得她在心痛,他也會跟著心痛。
她望向他:“一個人本身不屬于這個世界,但她死在了這個世界里,她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嗎?”
郝長夢懵了半刻,將藥箱收回:“不會,從她進(jìn)來的那一刻開始,靈魂便跟著她重生,相當(dāng)于擁有了新生命,新生命一死,她將不復(fù)存在。”
“所以,正因為生命來之不易,才要勇敢地活下去?!?p> 說完,郝長夢反而嘆了嘆氣,心情沉悶,他看向梁雙,失意,心中沒有安全感。
她為何這樣問?為何如此難過?難道她還想要自殺嗎?可她已經(jīng)重獲新生了,她還不明白嗎?
郝長夢微微嘆氣:“我剛剛發(fā)現(xiàn),他似乎克服了曾經(jīng)的記憶,不過……他的記憶里多一個人影?!?p> 梁雙回過神,擦了擦眼睛:“多了一個人影?是誰?!?p> 他欲言又止。
“是你。”
梁雙瞳孔地震。
“是你救了他,所以,他所有美好的回憶里都是你。”
郝長夢說完,心中莫名泛起陣陣酸意,他也不知何時開始,自己的七情六欲開始復(fù)蘇了。
“不出半日,他就會蘇醒了,剩下的事情,交給皇帝去處理吧?!?p> “嗯?!?p> “跟我走,現(xiàn)在?!?p> “現(xiàn)在?”梁雙覺得他著急了些。
“嗯,怎么?想毀約?”
梁雙搖搖頭。
“想毀約的話,我現(xiàn)在就殺了沉慕川?!?p> 嘖,梁雙也沒有想毀約啊,怎么他話里的味道有些不對勁,他到底在酸什么???
郝長夢沒有給她思考的機(jī)會,他將她橫抱,運(yùn)著輕功沖出霜華殿。
他的輕功極其迅速,才出一刻,他就帶著她出了昭陽城。
“哇,你是會魔法嗎?”她問。
“你要是覺得我會,我便會吧,本來我的存在就是魔法?!?p> “什么?”梁雙從他臂彎里跳下來,伸了個懶腰。
“我是因為你才存在的。
“你重獲新生時,我也剛好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