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兄妹兩人邊溜達(dá)邊閑聊。聞香憋了半天的話終于可以問出來了:“哥,這家人莫不是來相親的吧?!?p> “你啊,什么都懂!聽大伯說,是給大妹找的人家。”
“嗯,我猜也是,那家人是干什么的?”
“聽說是在城里做雜貨生意的?!?p> “好啊,那聞青姐以后就要嫁到城里去了?!?p> “唉!城里固然有城里的好處,鄉(xiāng)下也有鄉(xiāng)下的好處啊?!甭劦赖恼Z氣突然低落起來。
聞香側(cè)頭看向大哥:聞道面色平靜無波,眼睛正凝望著遠(yuǎn)方,目光好似穿過眼前的屋宇、田野,落到遙遠(yuǎn)的天際,眼底隱隱透出了一絲寞落和哀傷。
看來,聞道大哥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看著眼前這一幕,聞香突然也情緒低落起來,生活的苦難也許從未離去------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愁緒與苦悶,村里的道路曲折彎繞,正似煩擾的心境,兩人默默走完剩下的道路。
夜色漸深。
此刻,聞道大伯家,正房內(nèi)燭光搖曳,端坐在正座上的婦人張氏面色不虞、正在訓(xùn)斥女兒:
“蘭兒,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人家是來相看你大姐的嗎?你姐能不能嫁到城里去就看今天了,你耷拉著臉給誰看呢?”
“娘,這都怪聞香,她老跟女兒作對。”
“和聞香有什么關(guān)系,就你一個勁說她。”張氏奇道。
“誰叫她不承認(rèn)來遲了呢,就會找借口,明明就是她偷懶?!甭勌m不服氣。
張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懶不懶的,和你什么關(guān)系,她是你叔叔家的孩子,自然有她大哥、你爹來管。你還想管到她頭上去了,這還輪不到你!做好你自己的事。”
“娘-------”
張氏喘了口氣,擺了擺手:“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你也不小了,該懂事了,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講什么話,自己心里要有數(shù)?!?p> “還有,以后不要老是挑聞香的刺,同堂的姐妹,不和睦像什么話,多向你大姐學(xué)學(xué)?!?p> “哼!”聞蘭氣沖沖跑出去。
被甩開的門簾“啪”的一聲猛地扣上,張氏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這丫頭真是太驕縱了,是時候要好好拘束一下了;在家里自由慣了,以后到了婆家豈不是要吃大苦頭。
她想到這里,又想到聞青身上,今天這個相親還不知道是個什么結(jié)果,青兒年紀(jì)也到了,若是不成,難不成要在鄉(xiāng)下尋覓?
唉,好不容易蹙摸到一家合適的,又是在城里,若是打了水漂-------
張氏想著又心痛起來:蘭兒可真是個敗事精,明明再三交代,不要惹事、不要惹事,偏生不聽,這次可不能再讓她散漫下去了。
張氏正琢磨著,突然簾子一動,一個男人踱步進(jìn)來,正是聞道大伯聞仲。
“他爹,您看今天這個事----”張氏探起身來著急問道。
聞仲沉吟了半晌方道:“我看,那孩子爹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那孩子的性子呢就比較沉穩(wěn),又是長子,咱青兒也是沉穩(wěn)能干的,若是能成親家自然是好?!?p> “我瞅著也是這樣,那婦人看起來也不是挑剔的人,對咱們青兒也是笑吟吟的,應(yīng)該能成吧,不過----”張氏沉吟了半晌,有點(diǎn)猶豫道:“今天席上蘭兒又挑聞香的刺,這兩個娃娃老處不來。”
“你啊、你啊,都是你慣的!香兒和蘭兒好端端的為啥處不來,同堂的姐妹,叫人看笑話?!?p> “哎,我已經(jīng)訓(xùn)過蘭兒幾次了,她就是不聽,這脾氣也不知道隨誰?!?p> “平日里,家里就數(shù)她最能折騰事,這一天天的大了,以后還不知道要怎么樣。我看,明天起就讓她跟著老大媳婦好好干活,再不能讓她無所事事?!?p> 男人說話在理,張氏也不分辯,默默應(yīng)下。
聞仲沉吟了一下又道:“前幾天,族長找我過去說話。我聽他的意思,道兒今年種的稻谷長勢很好,是用了什么育苗法子,向我打聽呢?!?p> “我這兩天去田頭看了看,他那幾畝稻谷長得確實(shí)密實(shí),穗也比別家的大;我琢磨著讓老二去幫忙收割,看看最后收成怎么樣?!?p> “真的?去年他們的稻谷還遭了殃呢,怎么,今年就豐收?”
“我也尋思著呢,今兒問他,還說是跟著書本學(xué)的,難道書上還有教這個?”
“道兒是讀了好幾年書啊,那肯定見多識廣,咱們又不懂?!睆埵舷胂胗值溃骸翱上Ь褪沁\(yùn)氣差了點(diǎn),老不中?!?p> “可惜了。”想到早逝的兄弟,聞仲也傷感起來:“咱們家就是沒一個讀書人能撐一撐門楣。今年大郎也六歲了,忙完農(nóng)活就讓他上私塾去,省得整天惹事?lián)v蛋。”
這話張氏也答應(yīng)下來,兩人又聊了幾句家常,才熄燈安歇。
另一側(cè)廂房,聞蘭正在逼問大郎:“大郎,今天你在聞香家到底是怎么說的?”
“什么?什么怎么說?”
“就是叫聞香到咱家吃飯的事!”
“噢-----”大郎應(yīng)了聲,轉(zhuǎn)頭又去摸炕桌上的肉脯。
“問你話呢----”聞蘭狠狠地拍開大郎的手。
“哎,有話就好好說,別動手。來,大郎,你跟大姑說說,今天去你叔父家是什么情況?”聞青忍不住過來打圓場。
“沒、沒、沒什么情況啊?!贝罄商ь^瞧了聞青一眼,又低頭,左手捏著衣角揉來揉去的,半天才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地道。
這種飄忽不定的眼神,顧左右而言他的心虛表現(xiàn),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有問題。
“我看還是揍他一頓吧?!甭勌m挽上袖子,又想開打。
“哎,別、別,等我來、我來?!甭勄嗝χ浦姑妹?。
兩人對著大郎是好一頓的威逼利誘、軟硬兼施、好說歹說才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一大早大郎就跑去找小霸王玩耍,后來才跟著小霸王一群人去聞香家,原想著是順便告知自家請吃飯的事。
結(jié)果因?yàn)樾“酝鯊?qiáng)搶鮮花的行徑,他就把這事給搞忘了,后來想起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才偷偷過去告知四叔。
二姑卻去了山里,后來四叔就先過來,讓隔壁春兒告知二姑來家里吃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