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1舉盾當(dāng)傘
待元無憂走出門來,蕭桐言便告知她個噩耗,說裝著鄭家錢財?shù)鸟R車確實(shí)到了城外,但卻被國舅截獲,又運(yùn)回了西鄂城。
且得知蕭家的意圖后,不肯就范,非要等衛(wèi)國公的人安全回到西鄂城駐地,方肯奉還。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流氓之外有土匪。
蕭桐言雖然計(jì)劃失敗,但安撫元無憂道,
“眼下周國已派人來贖衛(wèi)國公等人了,被我搪塞說風(fēng)陵王已經(jīng)回去了,只剩北齊馮翊王和鄭玄女在等著。你大可隨意去留?!?p> 說到這里,蕭桐言還寬慰她說不必?fù)?dān)心,也不必她出面應(yīng)對,直接跟自己去郊外別院,等著周國來送裝鄭家錢財?shù)鸟R車來就行。
順便還悄摸聲跟她說,萬郁無虞從后門走了,還是李公子親自護(hù)送的。能讓李公子暫時放棄盯著玉璽都去送的人,絕對簡單不了。
元無憂點(diǎn)頭表示自己心里有數(shù),可一想到馮翊王沒走,便急著給他送走。
結(jié)果她一上前殿,正瞧見于駙馬跟蘇駙馬坐在原本安德王坐的位子上,隨遇而安賓至如歸的喝茶吃糕點(diǎn),還扯閑話。
“安德王這個美人計(jì),最大的缺陷就是他不夠美?!?p> 蘇威咋舌,“他還不夠美?”
“放在俗人堆兒里他能鶴立雞群,可他要對標(biāo)的是蘭陵王,是咱大周天子。他長相沒有蘭陵王那么誰見了都喜歡的大氣,也沒有咱家陛下那種鋒芒畢露的異域風(fēng)情,他不夠美,就無法做獵物心里最特別的男人。”
“可他會勾引女人啊。聽聞愛慕安德王的女人從南朝排到了齊國,他跟咱風(fēng)陵王那事,我就知他是玩弄女人感情的。”
“那咋了?以色侍人,不會長久。”
元無憂聽到這里,忍不住插一句嘴:“你倆別編排我始亂終棄啊。在我眼里,安德王始終風(fēng)情萬種,艷冠天下?!?p> 她話音未落,就被一道清冷的嗓音截斷:
“見色忘友可不是明君所為,寡人的風(fēng)陵王。”
元無憂循聲望去,正瞧見來了個黑衫勁裝的男子,他仍戴著那張半臉玉面,步履從容地從門口走來。
鮮卑男子那抹淺色薄唇微啟,接著道:
“寡人的六弟有腰傷舊疾,倘若動武必然吃虧,風(fēng)陵王扣留他時,沒傷到他吧?”
穿著黑衫的女王爺趕忙撇清:
“陛下可別誣賴我,你六弟不是我抓的,再說了就算不惹他,他都牛氣哄哄,誰敢對他動粗啊?!?p> ***
元無憂跟蕭桐言一起送馮翊王出門時,正在門口長街上辭別,還是迎面撞見來了一伙周國人。
為首的人臉上戴著黃金鬼臉面具,身后跟著幾個甲胄覆面的金甲府兵,還有個人提著一把三尖兩刃刀。
他一抬手,那戴著漆皮手套的拇指上還套著扳指。
這人上來就認(rèn)出了馮翊王,嘖聲道,“馮翊王?呵,你也打秋風(fēng)來的?”
馮翊王頷首致意,“原來是李國舅啊?!?p> 元無憂乍一聽“李國舅”,覺得耳熟,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什么,僅一閃而過。
倆熟人見面,自然抬腿上前寒暄去了,下一刻,李國舅余光就瞧見了他身旁的姑娘,黃金面具底下的褐色眸子驟然微瞇:“這是?”
馮翊王順勢抬手,引見身旁的姑娘:“她是蘭陵王之妻,咳,尚未成親應(yīng)該是相好,便是滎陽鄭氏的姑姑,來取回鄭家遺產(chǎn)的?!?p> 李國舅嗤地一笑:“原是那小子的相好,華胥儲君剛死,他就迫不及待娶妻了嗎?!?p> 眼見這位李國舅抬手攥成拳,垂眼假模假式瞟扳指,跟蓄勢待發(fā)想打架一樣,馮翊王趕緊傾身往前一擋,攔在表妹身前。
“國舅要跟弱女子動手嗎?”
“怎會?我看不慣她罷了,”高個子的李國舅居高臨下,斜了元無憂一眼?!八贊L?!?p> 既然李國舅瞧不慣元無憂,她便跟馮翊王原地拜別,轉(zhuǎn)頭讓襄陽太守帶衛(wèi)兵,跟著蕭世子一同去蕭桐言的別院。
而自己則跟蕭桐言斷后,倆人遂步行在長街上,跟在大部隊(duì)屁股后往她在西門外的院子走去。
***
午時已過,天色仍霧蒙蒙的。
博望城上空黑云壓城,臨近西門的長街上突然暴雨如注,讓人難分晝夜。
蕭桐言急匆匆折返回館驛去取傘了,元無憂則選擇冒雨前行。
元無憂懷揣著比陰雨更陰郁的心情,冒雨?duì)狂R走在街上,望著不遠(yuǎn)處被周軍圍困的西城門。她孑然一身,素來無所畏懼。
蒙蒙細(xì)雨里,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也沒在意,直到身旁沖出來一伙穿黑衣的,把盾牌舉在頭頂擋雨的,分明是周國府兵。
卻在擦肩而過時,前頭穿銀甲的男子猝然停下腳步,放下長條盾牌回頭,而后抬腿沖她跑過來。
“殿下!殿下請留步。”
蕭圓肅清澈的嗓音穿透大雨,卻又與噼里啪啦的雨聲協(xié)奏共鳴,十分悅耳好聽。
而這家伙到她面前頭一件事,就是提起手里的黃銅獸首長條盾牌、舉在她頭頂當(dāng)傘。
元無憂鋒眉緊皺地抬起眼,只見面前淋著雨的男子,仍是那張沒情緒的臉。
男子臉蛋像白面團(tuán),五官陰柔美艷,嵌著一雙薄情的桃花眼,眼窩里卻有對黝黑瞳仁,便使得眼神黑邃凌厲,眉目俊美,有些目空一切的傲然無物,實(shí)際上有些呆,又很漂亮。
美中不足,就是他那張白面團(tuán)臉上多了道殷紅的血痕,像新鮮的鞭傷,剛才宴席上還沒有。但他沒吭聲,元無憂也沒多嘴問。
即便被雨水打濕了滿臉,蕭圓肅也不以為意,依舊滿臉平靜,絲毫不損他的容貌,甚至徒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美麗。
“找孤何事?你怎么不跟同袍一起回去?”
“尉遲將軍命我來跟著國主?!?p> “替周國來監(jiān)視孤嗎?”
“不!不是的?!蹦凶蛹敝忉?,臉上倏然有了鮮活的情緒,黝黑眸子烏亮,目光卻專注地凝視著她?!笆琴ち_將軍要來尋你,將軍唯恐影響伽羅將軍的清譽(yù),命我替她。”
他這樣專注地、凝視自己的眼神,仿佛他只能瞧見她一般,讓元無憂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