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是我害了你

　　陳桐在公寓下的長椅上坐了整整一天，臨近傍晚，才看到那孩子突然出現(xiàn)在馬路中間。

　　怪不得司機剎不住，這誰能看見有個寶寶憑空出現(xiàn)在視野盲區(qū)里！

　　陳桐朝司機打了個手勢，一把把孩子抱起。這孩子哭鬧地?fù)潋v著，好像非常害怕陳桐的接近。她把孩子放到長椅上，心里松了口氣。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從長椅上離開的時候，突然有車朝陳桐沖過來。陳桐就像前兩次沒有躲過的方初歲一樣，墜落在青石板的盲道上，殷殷鮮紅從她身上冒出，幾乎片刻便侵染了整座小道。

　　但她看見了——

　　即使何藝戴著黑口罩，陳桐依然可以認(rèn)出來。腎上腺素努力讓她感受不到疼痛，陳桐躺在那里，好像小時候躺在自家后山的山坡上數(shù)星星。

　　腦海中是萬花筒寂滅之前，陳桐聽到有人哭著伏在她身邊打120，抽噎的聲音好像從另一個渺遠(yuǎn)的孤島傳過來——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陳桐想告訴她并不是她的錯，可嗓子已被血沫糊住。她只能拉著方初歲的衣角，小聲再小聲。

　　意識墜入深淵之前，陳桐看到了一棵樹。綠衣女子恭敬地朝她作揖，好像并沒有任何驚訝。

　　在那之后，什么都消失了。

　　……

　　陳桐第五次醒過來，迎接她的不是自己休息室里的破樹藤，而是外面干凈的晨光。

　　“我靠怎么還沒回去？”

　　「方初歲自絕了?！?p>　　陳桐安靜下來。

　　“為什么？她明明活下來了，何藝也跑不了，危險解除了才對?！?p>　　小A嘆氣，「只能說這姑娘本來也撐不住，你的死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嘶，難怪談判人只允許重置三次，原來是怕女主崩潰啊?！?p>　　陳桐也要崩潰了，「何止三次，這單報酬全栽里面得了?！?p>　　……

　　四號盯著手里的拂塵，眼神復(fù)雜。

　　第四次重置是此間主動發(fā)起的，像第一次一樣，勢必要抹殺她。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二號居然站在了她的身前，將身上的規(guī)則與權(quán)限拱手相讓。

　　“禍?zhǔn)乱蛭叶?，便該由我結(jié)束?！?p>　　“還要麻煩你，還此間一個太平?！?p>　　至此，一二三號全數(shù)融合，四號環(huán)伺身周，三人的道具化作三顆不同的寶石，鑲嵌在自己的梭子上。

　　三人退出對于四號而言是個好事，這樣即使主線再重置，也不會拿抹殺她做威脅了。

　　可是看著空蕩的四周，四號有點恍惚。如果這樣還需要慘淡收場，那她也可以自絕了。她看向那兩根不正常的經(jīng)線，果不其然，它們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晉思源埋下的炸彈，著實擺了她一道。

　　四號生生將那兩根扯下來，重新凝換兩根，那兩根陌生的經(jīng)線在她手里掙扎著要跑，卻被她用風(fēng)刃攔腰斬斷。

　　……

　　方初歲渾渾噩噩地做起身，精神已經(jīng)有些恍惚。在看到手機還是那一天的時候，不可抑制地拂落滿桌東西。

　　過不去的一天，毫無意義的一天。

　　不是她，就是孩子，就是陳桐。

　　既然總有一個要死，那不如是自己好了！左右都不能結(jié)束，何必讓后面兩個再因她受牽連！

　　大悲之后，方初歲搬了把椅子坐在公寓樓門口，像老太太曬太陽一樣，等著照耀自己的夕陽墜落。

　　陳桐搬了把椅子和方初歲坐在一起。

　　她們一起在等那憑空出現(xiàn)的孩子。

　　可直到五點過去，那孩子再也沒有出現(xiàn)。哪怕又過了五分，也還是沒有。

　　陳桐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慌忙拉起方初歲的手，將人拽到了電梯里。二人在五層停下，陳桐找出方初歲的鑰匙，將人推回公寓里。

　　門鎖上的一刻，方初歲咧著嘴，大顆的眼淚從面頰滑落。真正難過的時候幾乎是哭不出聲音的，陳桐任由她把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不動聲色地看著小A轉(zhuǎn)播的監(jiān)控。

　　何藝依舊開著車發(fā)瘋。

　　方初歲攥緊陳桐的手，她無法說出一句諸如“是我害了你”這樣的話?？涤惺婊钌卣驹谒媲埃矝]死，那困擾她五次的夢魘終于迎來結(jié)局，沒有人流血就是最好的結(jié)束。

　　陳桐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

　　暗中撥打了110。

　　喝醉的何藝涉嫌酒駕被關(guān)進(jìn)了局子，陳桐把這個消息告訴方初歲的時候，她依舊心有疑慮。

　　哪怕陳桐只是起身倒個水，方初歲都要跟著她。

　　方初歲真的嚇壞了。

　　陳桐在她家住了小半個月，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臥槽，后續(xù)的拍攝呢！

　　「還拍個屁啊，倆人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再拍也是親子節(jié)目?！?p>　　“可是可是……”

　　「比起她，還是多想想你吧，打算什么時候走？」小A睨她一眼，「讓你早走非要留下善后，這下好了，錢沒賺到，人還得擱小黑屋關(guān)著，這一趟圖個啥啊?！?p>　　“晉思源不作妖了？”

　　「你死那一次他就走了，估計是覺得你任務(wù)失敗了才走的，這人真惡心，hetui?！?p>　　陳桐想了想，“那再等等吧。”

　　還有點事沒完成。

　　薛媽難得看姑娘回來一趟。陳桐給她帶了好些東西，可薛媽只是看了一眼，便放在沙發(fā)上。

　　薛媽拉著陳桐的手坐下。

　　“不用緊張，小菁的情況我知道。這孩子孝順，可惜走的早?！?p>　　陳桐很好奇，她特意貼了康有舒的畫皮來的，沒想到還是被薛媽認(rèn)出來了。

　　薛媽拉著她說了很多話，直到最后，她從自己的匣子里掏出一沓皺巴巴的紙?！靶≥颊f，自己十六歲那年遇見了一個很好的人，那人希望她可以好好讀書，日后一定帶著我享福?！?p>　　傅菁的專業(yè)課非常棒，每年都會在陳桐“奪舍”的那天給陳桐畫一張肖像，每次又覺得不好，團(tuán)吧團(tuán)吧扔垃圾桶。

　　薛媽總會把這些撿起，捋好放起來。

　　陳桐翻著自己的畫像，心里五味雜陳。

　　最后一張不止有她，還有康有舒自己、薛媽方初歲傅旭辰以及當(dāng)時課后輔導(dǎo)員所有的補習(xí)搭子、她的小弟們，妥妥的全家福。

　　“如果有來生，我希望大家還能在一起，如果下輩子不行，就下下輩子。宇宙幾萬億年，總有一次全員到齊的吧。”

　　……

　　復(fù)方cp的婚禮定在一個漂亮的海濱城市。陳桐早早地被阿執(zhí)拉起來化妝，睡腫的臉還沒有消。

　　「如果我走了，阿執(zhí)怎么辦?！?p>　　「陳阿執(zhí)當(dāng)然跟著你走啊，就說她那副軀體還有哪不屬于你吧?！?p>　　陳桐:……

　　「那么大一只，怎么帶走?！?p>　　「聽四號說有人替你打過招呼了，你走時她會剪斷阿執(zhí)的經(jīng)緯，讓它跟著你穿回去?！?p>　　“哦～～～”

　　陳桐還是用的康有舒的臉。冷不丁換回自己的臉，方初歲會嚇到的吧。

　　漂亮的新娘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沒有父母牽著她的手遞到新郎手里，陳桐則攬著她的胳膊將人帶過去。

　　傅旭辰看著自己的“妹妹”，第一次沒有那么討厭。陳桐拍拍新郎的肩膀，“祝你們幸福。”

　　現(xiàn)場響起熱烈的掌聲，陳桐脫身至幕后。死亡可以快速回到議會局，但沒必要。

　　白色的漩渦憑空出現(xiàn)，陳桐走進(jìn)去，想了想又走回來，將一封告知信放在桌子上。

　　“環(huán)球旅行，勿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