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柳色青青,花滿枝頭,春風(fēng)拂度過山巒重重,涼州城終究有了暖意。
岳王佇立在池畔,風(fēng)起,梨花簌簌落了下來,堆滿岳王肩頭。他已入定良久,戰(zhàn)事從最初的劍拔弩張,到今日互相派兵騷擾雙方。兩軍來來往往,勝負(fù)不定。消耗越久,岳王的內(nèi)心越不安穩(wěn)。
此仗打了半年,大月蠢蠢欲動。三月正是大元戶部厘清過去一年收支的日子,久居不下的軍餉開支很是刺眼。繞是岳王掛帥,朝堂的非議也不停歇。
陸相私相授意門生參奏岳王,提議盡早議和撤兵。
周相周太師與女帝力挺,才遏制住朝堂紛爭不息的言論。朝堂暗流涌動,京城的流言不絕于耳。岳王“窮兵黷武”,耗盡錢糧等言論甚囂塵上。
是啊,京城在文人墨客眼中,天凈空明,姹紫嫣紅,春色動人。
卻不見涼州城外春日風(fēng)沙漫卷,刀劍悲鳴。
梨園內(nèi),滿園雪色。園中有兩人飲酒對弈。
無憂的棋藝大有長進,往日總被陸庚殺的片甲不留,現(xiàn)如今倒是時時能搏上一搏。無憂叫嚷道:“將軍!”
陸庚伸手將“士”推了上去。
無憂將“車”拉到棋盤底:“再‘將’!”
默然片刻,陸庚笑道:“臣輸了。殿下棋藝見長,不復(fù)吳下阿蒙。”
“你怎么說話文縐縐的,陸總監(jiān)今天愁眉不展,怎么?遇到煩心事了?”無憂調(diào)笑著將殘局收拾好,又重新擺好棋局:“你先手?!?p> “跳馬?!标懜龑⑵遄觿恿藙樱骸吧碓诖笤?,尊卑有別。殿下該你了?!?p> “也是,暗衛(wèi)來報,草原六部不和,連今年北蕭賽馬會各部都來得不齊?!?p> 無憂將這重大的情報輕巧說出口,仿佛在談“今天天氣好晴朗”一般自然。
“殿下的謀略臣無意知曉,還請殿下就此打住。”陸庚將相推了上去,以抵擋無憂來勢洶洶的進攻。
無憂停了閑聊,專心致志擺弄起棋局來,不一會,處處退讓的陸庚只剩一”馬”一“車”。無憂得意道:“將軍!”
“殿下小心棋盤,只消一步殿下也輸了?!标懜换挪幻Ψ朗氐馈?p> ”哦?”無憂百無聊賴動起了小兵、
“將軍!”陸庚將“車”回到“將”旁:“殿下輸了!”
無憂卻無心殘局,她拍手稱笑道:“時機也該成熟了,本王怎么會輸?”
暗衛(wèi)將密探遞來的消息傳給蕭羽。蕭羽轉(zhuǎn)手遞給了無憂:“殿下,西州奏報!”
北蕭的青羽部,反了!
青羽部有最好的弓箭匠人,草原豐茂,駿馬精良,為北蕭源源不斷提供軍馬軍箭,此刻卻突然背刺,且恰好刺在了北蕭的心口。
支撐了半年之久的北蕭且戰(zhàn)且退,放棄了往日反復(fù)糾纏的涼州地界。
岳王對此迷惑不解,恐北蕭再誘敵深入,遲遲按兵不動。
涼州的困頓卻自然而然迎面解開。北蕭六部被耶律齊的昭羽部以鐵騎征服。北蕭慕強,尊耶律齊為天主,執(zhí)羽令,掌六部。涼州久攻不下,西城被奪,北蕭的民心渙散,也就失去了最強大的后盾。
亂從內(nèi)生,病從心起。青羽的反叛使得北蕭陷入內(nèi)耗之中,無力組織南征。
無憂攏了攏棋子,聽罷蕭羽的匯報只莞爾一笑:“隨本王去走走?”
“臣遵命!”蕭羽跟在無憂身后,一并出了殿門。涼州的集市上,春日榆錢餅正是新時。無憂招手喚來蕭羽:“買一個,付錢?!?p> 蕭羽翻出兩個銅板,遞給了鋪子里的小廝。
街頭孩童背籮擺著滿滿一罐杏花,粉嫩團簇甚是可愛。無憂指了指孩童的背籮:“買!”
蕭羽旁日里不茍言笑一身玄色,今日背著一籮筐的杏花走在街巷上,引得路人紛紛駐足。無憂卻來了興致,見到路旁有舞劍的也駐足觀望熱鬧,見潑辣的婦人當(dāng)街叫罵也忍不住聽聽八卦。
涼州的寧靜讓無憂內(nèi)心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了下來。她不日便啟程回京,此刻便只想好好享受。只是苦了蕭指揮使,背著一籮筐的花在街巷穿梭,哪兒都有小娘子對其暗送秋波。
蕭羽煩不甚煩,臉黑了幾分。
一轉(zhuǎn)眼看無憂在人群如魚入水般歡暢,臉上的冰雪又消融了幾分,嘴角不禁扯出一抹笑來。
回神的功夫,無憂又在酒肆前流連。蕭羽搖了搖頭,望著懷里兜不住的物件苦笑幾分。還是挪步向無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