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雖然已經(jīng)目睹過不少的流血事件,現(xiàn)在再看殺人已經(jīng)不會想其他人一樣腿軟,但混亂的場景還是讓她心里極度不安。
“我這穿越的時間點還是不趕巧,這些倒霉事是一個都沒落下...”
“你說什么?”
劉順城從人群中擠過來,重新找到沈湘。剛剛刺殺那個周家人就是他的手筆,此刻他被殷紅的鮮血濺射了一身,半張臉都是紅的。
“沒什么。劉大人,我們趕緊走吧。趁著現(xiàn)在混亂趕緊離開。”
沈湘剛要走,劉順城一把將她拉住了。
“現(xiàn)在不能出去,就在這大堂里找個角落躲著。出去更危險!”
大堂門口現(xiàn)在是人擠人,誰都想往外擠??稍绞怯腥酥保@場面就越容易亂作一團,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很快便發(fā)生了踩踏。
沈湘在墻角蹲著,抬頭看去全是各種人的腿,中間夾雜這幾個摔倒在地上不知有沒有咽氣的人躺在地上。
“劉大人,外面是什么情況,為什么出去反而更危險?”
劉順城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剛剛殺人的兇器也不知被藏到了哪里。聽到沈湘跟自己問話,他又換回到以前那樣溫和卻很精明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他剛剛殺了人。
“你看看這大堂里,可還有行兇的暴徒?”
這一說沈湘才反應(yīng)過來,好像大堂里卻是沒有再死人。不對,是沒有再被刀子捅死的人,也許還有那么幾個被踩死的。
“可我剛才明明看見好幾個人同時動手的,那些人...”
“他們跟我一樣,都是高巡撫的人。我們來也只是為了挑起這件事的開端,后續(xù)有外面的一群孫子動手”
“還有別人?外面殺人的不是高大人安排的?”
沈湘小心地把身邊的窗戶打開了一道縫隙。還沒看到任何東西的呢,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比大堂里刺鼻的多。按理說這周家的大堂也是個比較封閉的空間,死了好幾個人再加上空氣不流通,怎么也應(yīng)該比外面味道更重。
再把窗戶打開一點,沈湘看清了外面的情況。地上橫豎躺著的人她都一時數(shù)不過來。大部分遇害的都是周家人,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周家下人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來。穿著富貴的死尸也不是沒有,但大多數(shù)都是女子。
這下沈湘算是明白了。這些暴徒是沖著周家來的,他們想殺的是周家人。然而周家的大老爺們混在一群商人中間不好辨認,所以他們主要針對下人,老者,女子,還有小孩這些人下手。這也就能說的清為什么劉順城一定要攔著自己出去了。
來到周家的商人中雖然不止自己一個女的,但真出去了,那些殺紅了眼的暴徒們哪會管得了這些。
“劉...劉大人,這這是高巡撫安排的嗎?”眼前的景象讓沈湘想起了目睹呂師爺死在自己眼前的場景,一陣反胃的感覺直沖嗓子眼。
“嘿,沈小姐可別亂說話,這怎么可能是高大人安排的?!?p> 沈湘也是覺得自己這話問的有點蠢了。周家在內(nèi)閣里可是有人脈的,高文升雖然不是惹不起,但肯定也不愿意平白惹得一身騷。
這心理素質(zhì)還是不夠硬啊,有點被嚇傻了,沈湘心里喃喃道。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密集,甚至能看到窗戶上都濺滿了血跡。暴徒們已經(jīng)徹底瘋狂,也不在分辨眼前的人是不是周家的,只要不是“自己人”全都直接抬手就砍。
來做客的商人們經(jīng)過這么久,終于是反應(yīng)過來。好不容易擠到外面的人又拼了命地想要擠回來,而大堂里剛剛沒擠出去的人則是拼了命地想要把門關(guān)上。
周家也終于有了反應(yīng)。幾個揮舞著刀槍棍棒的護院不要命一般地沖上去,勉強抵擋住了暴徒們的動作。
大堂里,每個人都縮成了一團,要么躲在柱子的邊上,要么藏在一個家具的下面。大家都無聲地盯著被關(guān)上的門。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打殺聲終于開始變得稀疏,直到最后徹底消散。
沈湘又一次好奇把窗戶打開了一道縫。
周府的庭院里只有三個人還勉強站著,其他的全都東倒西歪地躺下了。就在這時,周府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府邸外面是軍容嚴整的涼州軍,蕭宗儒騎著一匹全身烏黑的戰(zhàn)馬,手里提著一桿長槊在最前面。
那三個還站著的人也是愣了一下??吹绞鞘捵谌搴?,大吼一聲,揮著刀沖了過去。也不知道這些暴徒是沒想清楚自己的實力,還是本就視死如歸。碰到在戰(zhàn)場上都算狠人的蕭宗儒,剛剛殺人無數(shù)的暴徒毫無意外地被長槊一下捅死。
死得非常自然。
涼州軍走進了周家庭院,閑庭信步地清理著地上的污穢,這都是他們在戰(zhàn)場上非常熟悉的工作。
沈湘合上了窗戶縫,轉(zhuǎn)頭看向劉順城。
“劉大人,世子難道早就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周府大門打開的那一刻,任誰都能看出來,涼州軍不是匆匆趕到。所有人隊列整齊,氣息勻稱,很明顯是等候已久。
劉順城笑而不語,沈湘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事實雖然被自己猜中,但對外的說法可不能這樣說。
大堂的門被打開,但里面的商人們暫時都還不能離開。
庭院里,一個倔強的小老頭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挨到了蕭宗儒的面前。小老頭的眼神很混濁,看起來原本是一副很和藹的樣子,但現(xiàn)在這層混濁的目光之后燃氣熊熊怒火。
“蕭宗儒!”
“喲,周老太爺,別來無恙啊?!?p> 小老頭又往前走了走,指著蕭宗儒坐騎的馬鼻子說道:“你給我下來,把話說清楚!今天到底是個什么事!”
話音剛落,無數(shù)弓箭拉滿了弓弦對準小老頭。
這老先生也不是善茬。他名叫周熙谷,寧豐十五年就中了進士,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四十多快五十年了,先帝的時候做過大理寺卿。先帝駕崩后,新皇出手整頓內(nèi)閣,送走了一票的老家伙。周熙谷氣不過皇帝做法,也跟著致仕了。
周熙谷看了看瞄準自己的箭頭,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反而更進了一步。
“有本事你就讓你的人放箭!讓我看看,你莊懿王府有沒有這個膽子!就算我如今已經(jīng)致仕,殺了我一樣能讓你王府吃不了兜著走!”
蕭宗儒沒有搭話,只是揚了揚手,讓所有忙碌的涼州軍都停下了手里的伙計。看了看被抬到一邊的傷員,蕭宗儒只是冷冷一笑。
“周老太爺!是我唐突了,我這就走?!?p> 這一嗓子喊的聲音比剛才大很多,所有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全都看了過來。之間涼州軍迅速退出了周府,重新關(guān)上大門。
躺在地上的傷員里,有幾人踉蹌著站了起來,隨手拿起了地上的兵器,眼神死死盯著庭院中間的周熙谷。
“哼,窩里橫?!?p> 沈湘笑了笑,把大堂的門也關(guān)上,不在看外面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