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雨出生后不久,爺爺就要分家,連帶贍養(yǎng)義務(wù)也分給了自己的兒子們。
田園記得,姥爺和奶奶在去年相繼去世了,姥姥…會在這次暑假李梅外出打工兩個月就去世!
家里只有兩個睡房,姥姥和田園兩姐妹是睡同一個房間,兩張木床并排放著。
姥姥一身病痛,每晚睡著都在忍受著痛苦,偶爾忍不了,才會呻吟出聲,她怕影響兩姐妹的睡眠。
也許死亡,對她來說,是解脫吧。
田園記得,姥姥還能自己行動的時候,會替她們縫補衣服,會燒火煮飯,會給三姐妹講故事,給她們買糖吃。
她也在盡量不給家里增添麻煩,知道家里困難,她從來不會提什么要求,親人給她的禮物,大多都交給了李梅,因為李梅需要管著人情往來。
姥姥被裹過腳,以前洗腳的時候,田園看到她五只腳趾頭縮在了一起,她說自己還算幸運的,裹了一年多就解放了。
因為是從小就被大人按著強制裹了腳,把骨頭裹到一起,有的腳趾會斷掉,斷了也不會管,只看裹好了沒有。
裹完后在沒有達成小腳的尺寸之前,不可以解開,否則被發(fā)現(xiàn)就會被重新裹,這個過程,誰也不想有第二次。
她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哪家的女孩到年齡還沒有裹,全家都會被抓。一直到后來沒那么嚴(yán)了,她才被取下裹腳布。
夏天她會穿著絲襪和黑色布鞋,冬天再換上棉鞋,不讓外人看到她的腳。
她會說起自己年輕時的經(jīng)歷,再嘆口氣,感慨著現(xiàn)在的世道好多了。家里米不夠吃時,會摻著紅薯進去煮,她很喜歡吃,她說你們這一代的人真的很幸福啊,能吃飽肚子了。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guī)律,田園理智的想著。但一想到要再次面對她的離開,心臟就變得異常沉重。
田園快步走向姥姥,彎下腰,看著姥姥問道:“姥姥,田雨還沒回來嗎?”
姥姥最疼愛田雨了,田雨出生時特別瘦小,胳膊只有成年男性拇指大小。
村里人都以為養(yǎng)不活了,還是分家后姥姥用米湯加肉沫一點一點把她養(yǎng)出來人樣子的,田雨也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她對田雨格外疼愛,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給她。
姥姥聽到田雨的名字都很開心,笑著露出了漏風(fēng)的牙齒:“小雨放學(xué)回來了,又去找劉芳玩去了。”劉芳是鄰居家的孩子,比田雨小兩歲。
“哦,那我等會兒去叫她回來。”
“沒事,讓她再玩會兒,等吃飯她就會回來了。”
“不行,這么晚了,爸媽馬上要回來了,看到她回來晚了肯定又會罵她?!?p> 田園把書包扔去床上,又拿起茶碗在茶缸里舀了茶,直到喝的打嗝,才放下碗。
實在是太渴了,沒有茶壺,在學(xué)校硬生生忍著沒喝自來水,還是后來把飯盒給郭玉紅,央求她在家?guī)Я艘伙埡胁杷?,才解了田園的干渴,不然田園怕自己要干的冒煙了。
“姥姥,我去叫田雨了啊,馬上回來?!碧飯@朝姥姥說完,不等她回答,就飛奔去劉芳家了。
劉芳家房子就在旁邊,不過田園家的房子在山腳上一點,劉芳家要下去一個平房的高度。
田園從小路過去,跳下兩塊石頭,就到了劉芳家的側(cè)門,她推門進去,看到劉奶奶正在燒火煮飯。
兩家關(guān)系很親近,劉奶奶還經(jīng)常留田雨在家吃飯。
主要是田雨玩起來不顧時間,到飯點都不知道回去,李梅每次都要喊,哪次喊慢了她連飯都吃完了。劉芳也差不多,一樣在田園家吃過不少飯。
重生回來前,田園過年回家還見過劉奶奶,比現(xiàn)在更瘦,眼窩都陷進去了,她能拄著拐緩慢的行走。
看到田園去看望她,還高興的拉上田園打了幾個小時的牌,在田園外出工作時送了一袋她自己炸的小魚干,叮囑她要?;丶铱纯?。而劉爺爺當(dāng)時已經(jīng)動不了了,也說不了話了,得有人在旁邊時刻看顧著。
這時候的劉奶奶,還身體健康,要照顧著孫子孫女。
“劉奶奶,在煮飯了嗎?田雨是不是在這里呀?我來叫她回家?!?p> 劉奶奶看到田園進來,笑著說道:“園園回來了,小雨在和芳芳玩呢,估計在堂屋里?!彼酒饋砼牧伺纳砩系幕覊m,就要去找。
田園趕緊說:“劉奶奶,我去叫她就行,您忙?!?p> 田雨不知道和劉芳躲在哪個角落里,田園去堂屋沒看到人,就大聲喊:“田雨,在哪里?”一邊喊,一邊找。
“在這里。”
田園只聽到聲音看不見人。
“這里是哪里?出來?!?p> 田雨從劉芳的房間跑出來,看著田園就問:“二姐姐,吃飯了嗎?”
“等吃飯你就又要挨罵了,芳芳家里都要吃飯了,你還想賴在這里吃飯不成?”
田園轉(zhuǎn)身往回走,路過廚房和劉奶奶說一聲,“劉奶奶,我們回去吃飯了。”
走到路上,田園看著田雨稚嫩的臉龐,想起姥姥為數(shù)不多的日子,心情有點不受控制,對田雨說道:“你放學(xué)多在家陪陪姥姥,她年紀(jì)大了,需要人陪?!?p> “你沒事就多陪她說說話,不要老想著出去玩。”
“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叫芳芳過來我們家玩,還有,不要總在她們家吃飯?!?p> “他們之前還來家里借米了,看來是不夠吃的,你還好意思在她家吃?!?p> ......
田雨看她變得這么絮叨,有點不適應(yīng),她皺著眉頭說道:“二姐姐,我知道了,不去她家吃飯行了吧,你怎么突然這么啰嗦了??!”
田園看她不耐煩的樣子,張了張嘴,還是說道:“最重要的是陪姥姥,她最喜歡的是你,她現(xiàn)在年齡這么大,不知道哪天就會離開…”
田園說到這里,眼睛忍不住有些泛紅,她轉(zhuǎn)過頭去,夕陽照在了臉上。只一會兒,她重新轉(zhuǎn)頭看向田雨,認真說道:“你要聽話,你要是不聽話,我以后也不帶你了?!?p> 田雨有些茫然,她不懂田園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嚴(yán)肅,還跟大人一樣羅里吧嗦,現(xiàn)在威脅她。田雨一直是田園帶著玩的,田園這個樣子,她還是有點怕。
“好,我會陪姥姥的?!碧镉旯郧傻拇饝?yīng)著。
田園聽到田雨的回答,笑了笑,說:“你要能說到做到,放暑假就給你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