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被戳肺管子

　　周三全天的試卷講解課上完，高三學生們沒學進去多少知識，年級第一轉(zhuǎn)校生的八卦倒是聽了一腦袋。

　　每節(jié)課間都有人三五成群聚集在一班走廊外張望。

　　田欣上課時在抽屜偷摸看手機，潛水混跡在年級群里。

　　下課鈴聲一響，她轉(zhuǎn)身靠在林沁桌邊：“沁沁，你知道樓上把你傳得多離譜嗎？”

　　林沁：“？”

　　田欣掰手指數(shù)給她聽：“主流說法有三種，第一種說你跟校長是親戚，他挖你過來給咱學校掙市狀元?！?p>　　“第二種，你是從國外轉(zhuǎn)學回來的天才，所以才會語文不好?！?p>　　“第三種…嘿嘿，你猜猜？”

　　林沁挑眉。

　　田欣湊近說悄悄話：“他們說你和班長是一對，你轉(zhuǎn)學追愛?！?p>　　“現(xiàn)年級第一和前第一在談戀愛什么的，嘿嘿，好甜！”

　　“？”林沁古怪地看一眼譚玉博，“這是什么邏輯？”

　　譚玉博察覺到她的目光，疑惑地看回來。

　　田欣擺擺手：“我也不知道從誰那傳開的，主要今天不是挺多人來咱們班看你嘛，班長一直在你旁邊不走還擋他們視線…”

　　她突然瞇起眼睛掃了掃譚玉博，話音弱下來。

　　譚玉博不明所以地回看她：“？”

　　“沒事沒事，嘿嘿嘿。”田欣貓著腰回身，打開手機在年級群里匿名咆哮。

　　“誰懂啊誰懂啊人在理一發(fā)現(xiàn)我們班長極其不對勁??！”

　　立即炸出來一群考后發(fā)瘋的人。

　　“學霸你展開說說??！雖然沁姐美貌斷層但你們班長長得也不賴！”

　　“這門親事我單方面同意了??！【色】”

　　“我何德何能和學霸一起搞學神的cp?。。?！”

　　田欣手指飛快打字：“班長看沁姐的眼神一直很不對勁！你們懂那種雖然你現(xiàn)在贏了我但沒關(guān)系我仰望你也可以我們早晚會并肩而行的感覺嗎？？有人懂嗎？有人懂嗎？”

　　“懂??！”

　　“懂+10086！”

　　“繼續(xù)說??！然后呢！”

　　田欣：“我們班長肯定是喜歡沁姐的，但是沁姐每天上課不是畫畫就是發(fā)呆，很少跟班長說話，所以我合理懷疑他還在暗戀階段?！?p>　　“暗戀？不是說他倆是一對嗎？”

　　“嗚嗚嗚真的嗎我上課也畫畫發(fā)呆為什么我580沁姐710?。?？這合理嗎？”

　　“合理，因為你沒有腦子?！?p>　　“暗戀也可以啊暗戀yyds！所以樓主還有具體料嗎我要聽細節(jié)?。?！”

　　“你們冷靜，我怎么聽說沁姐有個一米九的大帥比男朋友來著？還不是咱們學校的，這是咋回事？”

　　田欣有種掌握一手吃瓜資源的優(yōu)越感：“那是沁姐她叔！嘎嘎帥！不過跟沁姐不是真親戚，是世交家的叔叔?！?p>　　“我好像見過你們說的那個叔叔啊？前兩周下午放學進來學校那個帥哥是嗎？這種人見一次我能念叨一年！”

　　“所以沁姐喜歡誰??？我的cp不會還沒開始就be了吧？”

　　“沁姐獨美也行?。〉任遗Ρ呓慊丶?！”

　　“？以為匿名就干不了你小子了是吧？”

　　上課鈴聲響起，田欣看著逐漸變成林沁爭奪戰(zhàn)的群內(nèi)聊天不停忍笑。

　　林沁來一中時間短，不在聊天群里，不過就算知道群里內(nèi)容也只會笑笑不當回事。

　　但她不當回事，有人卻被戳了肺管子。

　　源頭來自宅在龍庭別院三樓客房網(wǎng)上沖浪的陸萬疆。

　　他美滋滋過了幾天躺平日子，不是打游戲就是刷微博，尤其喜歡看同城搞笑事件。

　　碰巧刷到個市一中學生的動態(tài)。

　　標題很勁爆：【聊一聊市一中現(xiàn)年級第一x前年級第一的火熱cp】

　　在帝都任何一個十二歲以上的圈子，市一中都是熱詞，更何況還帶了兩個“年級第一”。

　　發(fā)帖的同學截下聊天群里田欣說的話，但她為了避免校園戀愛事件被誤會成社會倫理事件，只截了提到林沁和譚玉博的部分，關(guān)于“沁姐那個大帥比叔叔”的話一個字沒透出來。

　　某種方面講這是個好事。

　　但壞就壞在陸萬疆他缺心眼啊，樂呵呵看完就轉(zhuǎn)發(fā)給了嚴商。

　　萬里無疆：老嚴，你看這小孩說的沁姐，是你家林沁不？她談戀愛了??？

　　萬里無疆：沒想到林沁學習這么好，能在市一中考第一。

　　萬里無疆：不過咱倆上學那會第一都是你，你倆還挺配。

　　快下班才看他消息的嚴商長呼一口氣，抬手揉了揉額角。

　　眉心不自覺擰出淺痕，沉著臉點開鏈接。

　　親事？并肩而行？暗戀？

　　雖然理智上瞬間就能分辨出這些是小孩的腦補猜測，嚴商還是被刺痛眼睛。

　　將幾張截圖翻來覆去多看了幾遍，他深呼吸猛地起身，拎起外套向辦公室外走。

　　“嚴叔叔?！绷智咦宪嚕词謾C。

　　“沁沁?！眹郎涕_口。

　　林沁看向他：“嗯？”

　　嚴商對上小姑娘潤澤明亮的深黑雙眼，喉結(jié)微動，聲音不太自然地問：“你有…你在學校有喜歡的男生嗎？”

　　林沁語氣隨意：“沒有啊?！?p>　　嚴商心情猛地一輕，啟動車子后又忍不住問：“上次跟你一起買衣服的男生，矮一點的那個，你覺得怎么樣？”

　　“譚玉博？挺好的吧?！绷智邆?cè)過臉猜測，“你要找高中生做什么宣傳嗎？”

　　做宣傳？想法這么跳躍的？看來是真不喜歡。

　　“就隨便問問?！眹郎桃种撇蛔〉氐托陕?，“今天看到距離高考就一百天左右了，問問你有沒有早戀?！?p>　　“哦?！绷智呖椿厥謾C，無所謂道：“你放心，我不早戀。”她一點戀愛神經(jīng)都沒有。

　　嚴商口是心非：“叔叔當然放心你，想談戀愛等高考結(jié)束就行?！?p>　　林沁卻搖頭，看起來挺認真跟他解釋：“我沒有戀愛打算。”

　　“……”倒也不至于不打算。

　　是他瞎操心了，考完試再說吧。

　　……

　　一?？荚囘@幾天林沁沒怎么和美工二組交流。

　　碰巧今天林沁空閑，姜磊發(fā)來消息。

　　姜磊：大佬您最近哪天有空呀，我們這邊基礎(chǔ)設(shè)定都定稿了，想在世界地圖完整建模之前再跟您開個討論會。

　　L：今天，九點。

　　姜磊：好嘞！

　　姜磊：對了，您上次推薦給我的畫師居然就在我們組里，一直披著實習生的小馬甲，網(wǎng)上的熱度一點沒透露過。

　　誰能想到自己帶的實習生是粉絲幾百萬的網(wǎng)紅畫手還跟畫師零認識啊。

　　要不是大佬推薦，他懷疑董子睿那小子被辭退都不肯爆馬甲保命的。

　　他們畫畫的大佬都把馬甲看這么重嗎？

　　林沁看了他的消息倒沒多想，隨手點開了沉靜多天的天干組織聊天框。

　　壬：三天內(nèi)接單，休息到六月。

　　彭禮給她設(shè)置了特別關(guān)注，第一個跳出來回復(fù)。

　　丁：為啥是六月？你要高考??？

　　林沁手指微屈，想了想。

　　剛才嚴叔叔提到考前還有一百天，她準備給自己放個假，考完試就能好好做點想做的事，便回道。

　　壬：嗯

　　?。亨?？

　　?。?？？？

　　屏幕靜默幾秒，其他成員排隊似的彈出消息。

　　乙：？？？

　　戊：？？？

　　己：？？？

　　庚：？？？

　　甲：？？？

　　……

　　林沁等他們發(fā)完。

　　壬：？

　　彭禮前些天剛從山溝溝里搜查完爬出來，今天終于有閑心給自己泡杯茶休息會。

　　看到她的“嗯”，一口大紅袍噴在電腦屏幕上。

　　?。菏裁唇朽牛磕闶钦嬉呖歼€是有事不好說??？

　　壬：高考

　　對話框里又刷了滿屏的問號。

　　彭禮先反應(yīng)過來追問。

　　?。耗愣啻蟀?？社會考生？還是成人高考?。?p>　　壬：應(yīng)屆生

　　沉默是老大哥們今晚的康橋。

　　?。耗闶税?？？？

　　戊：我叫幾年壬哥你告訴我你今年才十八？！

　　甲：咱們認識那會你還未成年？

　　壬：嗯

　　其他人：……

　　彭禮跳出來。

　　?。荷稌r候咱們組團面?zhèn)€基？

　　戊：行啊，先說好我三十了啊。

　　甲：哥們奔四了…

　　不過潛水的幾人大多不太相信林沁真的十八歲，都當樂子看。

　　彭禮沒管群里的議論，打開小窗私敲林沁。

　　?。盒『?，這三天能接多少活??？你這兩年在哥這可沒少賺啊。

　　林沁心里估算了個數(shù)字，確實不少。

　　壬：三天能做完的都接，不加錢。

　　?。汉?，合著不加錢是你照顧哥哥了？

　　?。骸緣嚎s包】

　　丁：盡量把信息破解全，我這事已經(jīng)查到關(guān)鍵了，等不了三個月。

　　彭禮咬咬牙，他每天做夢都恨不得手刃了那些沒人性的狗東西。

　　壬：1

　　林沁接收了文件包沒立即打開，先去洗了個澡下樓吃飯。

　　嚴叔叔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賢惠。

　　滿滿一桌菜格外誘人。脆皮椒鹽炸蝦，香煎茄盒，玉米雞翅煲，水煮牛肉，還有解膩的菌菇豆腐湯。

　　陸萬疆抱著碗從桌尾往嚴商方向湊了湊，見他沒瞪自己，可算敢跟林沁說話了。

　　“大侄女，我都不知道老嚴還有這么好的廚藝，要不是借你的光，估計我這輩子都吃不上他家飯?！?p>　　嚴商給林沁添了塊入味到骨頭縫里的嫩香雞翅，不著痕跡地把幾道菜都往小姑娘面前推了點，豆腐湯挪到陸萬疆那邊。

　　林沁低頭吃飯，沒看見他的動作，陸萬疆瞪著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陸萬疆：不是？老嚴你這就過分了??！

　　嚴商不冷不熱地橫他一眼：給你口飯就不錯了。

　　陸萬疆：……惹不起，戀愛腦真是惹不起。

　　飯后，林沁上樓開會，解碼文件。

　　陸萬疆給自己泡了杯茶，端在手里淺抿著跟進嚴商的書房。

　　“又有什么事？”嚴商下班走得匆忙，郵箱里還有兩份合同沒看。

　　“給林沁做飯耐心十足，跟哥們說句話就不耐煩?。俊标懭f疆故意賤笑著靠在書桌邊看他。

　　嚴商不為所動：“有事說事，沒事我就給伯母打電話來接你?！?p>　　“別別別，你都多大了還跟家長告狀呢?！标懭f疆趕緊站直，正色問：“你是真喜歡我大侄女??？我之前還以為你說笑呢，這幾天看你那眼神，嘖，恨不得把人孩子藏起來似的?！?p>　　嚴商冷臉：“說林沁別帶上你。”

　　陸萬疆：“……”

　　“不是我就奇了怪了，老嚴你前幾年清心寡欲的，怎么碰上大侄女就老房子著火似的？”

　　“別人都說我戀愛腦，我看你這三十年腦子全要用戀愛上了?！?p>　　“就這些廢話？”嚴商打開電腦，懶得再搭理他。

　　陸萬疆喝一口晾到溫熱的茶，擺出語重心長的姿態(tài)：“雖然哥們沒你聰明，但是戀愛這塊比你有經(jīng)驗多了，大侄女一看就是沒開竅的，你這感情路不好走，林姐那關(guān)你就不好過啊?！?p>　　嚴商看郵件，隨口接話：“戀愛十二年被人當提款機的經(jīng)驗嗎？”

　　他能不知道林沁沒開竅嗎？小姑娘完全是沒長那根弦。

　　其實嚴商也清楚這件事有很多不確定性，讓林沁愿意主動去了解喜歡和戀愛這件事就不好開頭。

　　但現(xiàn)在有高考頂在前面，他慢慢和小孩培養(yǎng)感情就是。

　　下午才被微博上的事扎了心，這事又被陸萬疆這么挑明說出來，嚴商私心里是有點不好受的。

　　不過三十歲男人的自制素養(yǎng)還是要有，他雖然心急，但他不說。

　　陸萬疆情傷還沒過去，只好嘖嘖兩聲，慢悠悠回去自己房間打游戲。

　　……

　　林沁連續(xù)熬了兩個大夜，將彭禮要的信息全部整理出來。

　　?。捍蠖鞑谎灾x，哥先給你打筆巨款，以后有事找哥絕對義不容辭！

　　林沁掃一眼八位數(shù)入賬，還是挺淡定。

　　壬：1

　　美工組的工作走入正軌，所有場景有條不紊地逐步搭建，故事線一天比一天豐滿起來。

　　林沁上課畫畫的次數(shù)逐漸減少，有時跟著大家聽聽課，悠閑享受最后的高中時光，有時拿出新買的書翻看。

　　幾次模擬考試隨著時間被提上日程，林沁仍然穩(wěn)坐第一。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大考甚至拿到740的高分。

　　嚴商倒是很奇怪小姑娘表面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作文怎么忽然開竅似的分數(shù)穩(wěn)步升高。

　　他壓下疑惑沒問出口，怎么也不會想到林沁直接自建了一個小型數(shù)據(jù)整合程序，在網(wǎng)絡(luò)上摘取一部分優(yōu)秀高考范文，讓機器學習后生成了上百篇不同主題的作文素材。

　　靠過目不忘的能力硬生生記了下來，考試時直接把文段抄上去就是了。

　　雖然文段組合有些生硬和少許違和感，但她字寫得夠漂亮，老師閱卷時間短根本來不及細讀，自然給了高分。

　　這三個月里，除了嚴商的感情問題毫無進展且愈演愈烈，其他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高考，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