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同盟
一杯溫水下肚，袁沐清醒了不少。她翻開筆記本，繼續(xù)介紹著案情?！芭吮缓Φ默F(xiàn)場，其實還有一個女孩兒，大概7、8歲的樣子。只不過她被棉被包裹在床上，他們當時沒看見，后來的警察勘驗現(xiàn)場時才發(fā)現(xiàn)?！?p> “女人是被長約15CM，寬約3CM的雙刃利器刺破內(nèi)臟失血過多而死。一共被刺了十三刀，最后刀刃都斷了。尸體被隨意地丟棄在地上。女孩兒則是被人捂死的，死后還被人整理了衣衫，連頭發(fā)都被梳理得整整齊齊……”
一個處理得像垃圾，一個處理得像珍寶，完全不同的兩種心理狀態(tài)。
紀思安注意到袁沐描述這起案件時刻意回避了袁珊的情況。她知道說出這些對袁沐來說并不容易，所以只是安靜地聽著。
紀思安真是個合格的聽眾，自己找對了人。袁沐緩了緩精神繼續(xù)說道：“兇手作案時穿了雨衣、雨鞋，再加上當晚的雨太大，將所有痕跡都沖刷殆盡。我懷疑兇手是因為發(fā)現(xiàn)落下什么東西又返回現(xiàn)場時遇到了……我姐姐?！?p> “報案人看到什么了嗎？”紀思安適時地提問。
“他們沒有找到報案人……他是用公用電話報得警?！痹迳袂槁淠?。
紀思安仔細回想著那晚簡易房內(nèi)的情形?！澳闶钦f招娣和她母親的情況與五年前的案子一樣……”
袁沐整理一下短發(fā)，精神似乎也好了些?！笆堑?。所有細節(jié)都對上了?！?p> “我母親和姐姐的案子……也是他嗎？”紀思安的聲音有些顫抖。
“案卷我還沒有仔細看，不過受害人的情況很像……”袁沐說道。
“被害者都是母親獨自帶一個7、8歲的女孩兒；母親都是被粗暴地用刀扎傷至死；女孩兒則都是被捂死?！?p> “還有處理尸體的方式，大人被隨意丟棄在地上，女孩兒的遺體則被精心整理過……從他對待女孩兒的行為上來看，他是懷著愧疚的，不然不會幫她們蓋上被子。”
紀思安的大腦被這些突如其來的信息充斥著幾乎無法思考。她借著喝水的掩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為什么要找我？”
袁沐對上紀思安淺淡的眉眼，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甚是強大，大多數(shù)人在面對這些情況時都不能保持冷靜。而她卻能這樣淡淡地反問自己。
“我……我……”在酒精的作用下，袁沐的腦子還有些亂。是啊，為什么要找紀思安呢？她又不是警察。
“可能……可能因為你跟我有相同的經(jīng)歷吧？”袁沐聲很低。
紀思安平靜地看著她，淡棕色的眼眸甚至有些冰冷?！澳闳羰窍胱屛?guī)椭銛[脫過往，我恐怕也無能為力?！?p> 紀思安低下頭，她的噩夢還在繼續(xù)，根本無力去幫助別人。讓一個已經(jīng)溺水的人去救另一個溺水的人，這未免太可笑了些。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痹逵行├仟N地抓起包就要出門。
紀思安拉住她的背包?！艾F(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你喝多了一個人不安全……今晚就住這兒吧，明早再走?！?p> 袁沐一刻也不想跟這樣通透的紀思安待下去，她用力拉了拉背包，卻不想紀思安力氣很大。
“我……也不知道怎么結(jié)束這場噩夢……所以我?guī)筒涣四恪痹捯怀隹冢o思安竟微微松了一口氣。
長時間以來埋在心底的秘密終于能宣之于口，對于紀思安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雖然我拼命地想抓住她們，但我……甚至連她們的長相都記不住了。”
袁沐重新坐了下來。“其實記不得也挺好?！?p> 紀思安搖搖頭反問：“那你為什么不忘記？”
“是不是覺得忘記了就是背叛？”
“我常常想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是我活下來？如果活下來的是姐姐，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換作是她肯定能記住兇手。她不像我這么無能……”
“你想不想抓到兇手？”袁沐打斷紀思安的自責。
紀思安看向袁沐，眼神中充滿熾熱?！跋?，做夢都想抓那個混蛋?！?p> “那我們合作吧。”袁沐伸出手。
紀思安略猶豫片刻，便將手也伸了過去。兩只纖細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紀思安第一次感受到了歸屬感。她們終是找到了彼此的樹洞，可以分享那些傷心過往。
“李木子被抽調(diào)到刑總專案就是負責這個案子。我可以從他那里得到調(diào)查進展?！?p> 紀思安看著袁沐大概猜到了她醉酒的原因，她也交過申請吧？看來是被拒絕了。
“現(xiàn)在刑偵技術(shù)這么發(fā)達，破案是遲早的事情?！奔o思安對此充滿信心。
“情況不像你想得那樣樂觀，這個案子跟前幾起案件一樣，兇手在現(xiàn)場沒留下任何痕跡……即使他們用了最先進的設備也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的蛛絲馬跡?！痹遄プザ贪l(fā)輕聲說道。
“什么線索都沒有嗎？”紀思安遲疑地問。
袁沐將筆記本遞給紀思安?！拔覍⒄{(diào)查情況都記在上面了，你先看看?！?p> 紀思安將床頭燈打開，就著柔和的燈光仔細地看著袁沐的筆記。
門窗沒有損壞……能在夜里平和地進入現(xiàn)場……輕易接近死者在對方?jīng)]有反抗時一擊致命……沒有財物損失……沒有性侵……
排除侵財，排除強奸，仇殺嗎？紀思安搖搖頭。
袁沐像是知道紀思安所想解釋道：“她們的死亡時間都是在晚上22時左右，不像搶劫，不像強奸。若是盜竊這個時間又有些早。仇殺又不太可能平和地進入現(xiàn)場?！?p> 熟人作案？這四個字從大腦中跳出，紀思安猛地抬頭看向袁沐。
袁沐點頭：“我覺得是熟人作案。所以接下來，我要利用我社區(qū)民警的身份查招娣母親李香琴的關(guān)系網(wǎng)，當然她父親的情況也要一并調(diào)查?！?p> “招娣呢？她……現(xiàn)在怎么樣？”紀思安有些緊張地問道。
招娣現(xiàn)在對于她們來說太過重要……
袁沐嘆氣道：“招娣醒了，不過卻因為長時間缺氧，什么都記不得了?！?p> 什么都記不得了嗎？唯一的希望之火被熄滅。紀思安無力地靠在座椅上，她現(xiàn)在體會到當年那些辦案民警的心情……“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袁沐躊躇地看向紀思安還是開口道：“我想把招娣先安頓在你這里……”
紀思安瞬間明白袁沐的意思，她期盼著招娣能想起案件的經(jīng)過。只怕這也是她今天來找自己的目的之一。
“我什么時候可以去接她？”紀思安沒有任何遲疑。
“我先跟領(lǐng)導說說，等她情況好一點，咱們再把她接過來?！痹逭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