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趕緊撲過去捂?zhèn)?“祖宗你可小點聲!怕別人不知道咱家傘成精了是吧?”
其他桌的客人因它一嗓子紛紛側(cè)目而視,臨淵尷尬的回以微笑:“隔壁戲,我們練隔壁戲的?!?p> 眾人一笑而過,繼續(xù)談天說地。
臨淵低聲問她:“你打算去赴約嗎?”
“不去?!彼寄康?,仿佛什么都裝不進去一樣。
他滿意的笑開:“對,別去,那貨不是好人?!?p> “就是,正經(jīng)人誰會給一個姑娘發(fā)這么多請?zhí)!卑诐梢哺÷曔哆丁?p> 茶舍外的大道上有鑼鼓聲喧天而起,由遠及近。
眾人皆探頭去看兩人高的戲鐘馗,白澤趁沒人注意,從傘里跳出來興奮的搖尾巴:“小霜兒,來站叔背上看!”
“不用,我從前見過。”葉傾霜一派冷淡。
白澤好像對沒展現(xiàn)夠父愛這件事有點失望,不甘心道:“這可是天澤的鐘馗,跟那小茶城不一樣?!?p> ……
那她也不想站狗背,看起來像有什么大病似的。
臨淵憋不住從胸膛里漏出一聲笑,立馬被葉傾霜和白澤的目光鎖住。
“別瞪我啊,我還給你們準備了端陽禮物呢?!彼s忙找補,掏出昨晚買的五彩線:“各系一根,長命百歲?!?p> 誰知此話一出,白澤當即炸毛:“你罵誰短命鬼呢!”
白澤一族動輒成千上萬年的壽命,百歲的確過于短了,要按一根一百歲算,它怕是得系遍全身才算長壽。
臨淵尬住,轉(zhuǎn)向葉傾霜:“阿霜?”
“我用不著這東西了?!彼届o的拒絕。
思慮不周!
“買都買了,你們給個面子戴一戴嘛,怎么說也是過節(jié),咱們應應景也好?!彼椭宰雍醚韵鄤瘛?p> 昨晚臨淵買五彩線的時候,她理所當然的覺得沒自己的份,所以也沒阻攔。
畢竟從前沒人送過她這樣好寓意的節(jié)日禮物,加之她已非活人。
現(xiàn)下如他所說,買都買了,便應應景也無妨。
她未置一語,朝他伸手。
臨淵則一喜,拿著五彩線就往她皓腕上系。她愣了下,張了張嘴,卻最終什么都沒說。
其實她伸手是想拿線,不是讓他幫忙動手的意思,只是他動作太快,她若再出言挑明會很尷尬。
白澤心大,完全沒注意到這邊場景,在前頭跳來跳去看人潮中的鐘馗甩長袖。
再回頭就發(fā)現(xiàn)它家霜崽已經(jīng)系上彩線了,便跟臨淵嚷嚷著也要。
臨淵看了看細細的狗爪,果斷把五彩線系到它脖子上。
鐘馗漸漸走遠,眼看湊熱鬧的人都快回來了,臨淵拍拍白澤:“快回傘里,待會人多眼雜?!?p> “知道了知道了,煩銀?!彼椎阶雷酉骂^悄悄化作一道白影飛回傘內(nèi)。
“咱們走吧。”臨淵替她撐開傘:“宣文河那邊的龍舟賽快開始了,現(xiàn)在過去剛剛好。”
在外人看來玄光傘平平無奇,只有身處傘下才能明白其中玄機。
此傘與玉佩是異曲同工。
葉傾霜本來想接過來自己撐傘的,他卻避開她的手:“人流擁擠?!?p> 她瞥了眼摩肩接踵的大街,確實異常擁擠,忽然便覺得出門是個錯誤決定。
臨淵撐著傘一路抬臂相護,不讓路人撞到她。旁人看來是溫柔貼心的郎君,葉傾霜卻渾身不自在。
她不愛跟人親近,哪怕他護著她的時候手臂是虛舉的,實際上沒碰到她。
而且他越是這個姿態(tài),她越難受。
原想的是她幫臨淵降妖除魔,臨淵幫她治治心病,也算兩不相欠,現(xiàn)在卻有種一味受惠可無以為報的感覺,有如芒刺在背。
相較于贈予或受贈,她更喜歡不拖不欠或者純粹的互相利用。
在她看來,虧欠于人與受制于人毫無區(qū)別,即使他不是挾恩以報的人,她也不放心。
賽龍舟很熱鬧,人山人海擠在兩岸,人潮聲叫好聲混在一塊鋪天蓋地,吵得葉傾霜頭疼。
這樣的喧鬧像極了全城百姓堵在葉府門口盼著她死的那天。
她閉眼,努力忽略耳畔的一切聲音,只重復的告訴自己,都過去了,她不在乎。
再睜開眼時,風平浪靜。
臨淵看在眼里,卻只能裝沒看到,心下暗自嘆息:阿霜還是沒對他打開心扉啊。
看完賽龍舟,他又帶著她去玩投壺和曲水流觴。
直到傍晚用膳時分了才沿河而下,尋了個有隔間且相對安靜的酒樓休息。
臨淵特地選間背光臨水的廂房,白澤餓的嗷嗷叫,迫不及待竄出來點菜。
“老子要吃燒雞烤鴨蓮藕燉排骨清蒸八寶豬辣鹵豬蹄兒糖醋鯉魚臘味合蒸龍井蝦仁……”
“好好好,先吃口粽子墊墊。”他摘下個蜜粽堵住他嘴。
這是沿街襯景買的香粽,天澤城里到處用艾草編繩串掛著賣,他瞧著可愛就買了三個。
白澤連皮帶肉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又張著嘴討要:“好吃,再來一個?!?p> “都給你?!迸R淵直接把剩下兩個也丟給它,自己看菜單。
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他們這么久來,好像還沒給葉傾霜燒過香。
自古以來人吃五谷雜糧,神仙鬼魂吃香燭供奉,臨淵拍拍腦袋,這么大一事他居然給忘了,憑白讓她餓了那么久。
“白澤,你去給阿霜買些香……”這邊說到一半又轉(zhuǎn)頭問葉傾霜:“你喜歡吃紅香還是青香?”
“我不吃香,你們不用麻煩?!彼Z氣清而淡,似乎與尋常無異,卻又好似更淡兩分。
白澤連吞完三個粽子,悠哉悠哉的舔茶喝,聞言抬頭:“那你吃什么?叔給你搞來?!?p> “我夜里吸納月華靈氣就夠了,不吃東西?!?p> 若是做了鬼都要靠吃活著,那她這樣無人祭奠的孤魂豈能活到遇見他倆。
一人一獸面面相覷,忽然陷入了奇異的沉默里。
“咳……其實叔也早辟谷了。”白澤清清嗓子,仿佛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傳聞中的圣獸這回事。
臨淵也跟著挺胸抬頭:“咳咳!其實貧道也……”
“是嗎?”葉傾霜給白澤的茶碗里勻勻續(xù)水,語氣冷銳略帶譏誚道:“那你們還一頓不落?”
一枝銀杏杏
小科普:隔壁戲是口技的別稱,一桌一椅,隔個屏風一場耳戲。 從來沒有被善待過的人突然被善待,是會惶恐的,下一章要吵架了,不破不立,只有把事情吵開才能真正建立聯(lián)系,否則永遠隔墻客氣,但不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