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閣,花貍貓撓開謝意的房門,跳上床使勁的搖著他的衣服喊道:“醒醒,蕓京出事了!快醒醒!”
謝意很快便醒了過來,看著眼前毛絨絨的一個東西扯著他的衣服,瞬間嚇的睡意全無,“什么妖怪?”
花貍貓趴到他的臉上,細長妖異的瞳孔盯著他,“是我,不認識了嗎?”大半夜里,一只會說話的貍貓死死的盯著你,若是旁人,必定要嚇得當場昏過去,不過謝意有了幾次罕見的經(jīng)歷后,承受能力已經(jīng)好了許多。
也第一時間認出了花貍貓,奇道:“怎么是你,有事嗎?”
花貍貓?zhí)麓埠苁侵钡恼f:“蕓京掉下了懸崖,她很危險,快跟我走。”
“什么!怎么回事?”謝意一聽,立馬拿起衣服就往外奔。一路上,花貍貓將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他,謝意聽的膽戰(zhàn)心驚,既心痛又著急,從那么高的懸崖上掉下來,他根本不敢想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
只能跟著花貍貓穿梭在黑暗的夜色中,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崖下,穿過荊棘叢、爬過泥濘的石堆、淌過冰涼刺骨的小河,靠著花貍貓靈敏的嗅覺一點一點尋找蕓京的位置。
崖下到處都是一人高的野草樹木,行走十分艱難,謝意見花貍貓走路一瘸一拐,前肢右腳似乎受了傷,便一把將其撈在懷里,只手向前摸去。
直到天色開始有些蒙蒙亮,花貍貓忽然欣喜的叫道:“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果然,就在前面不遠處,一棵榕樹被砸倒在地,斷裂的樹干枝葉散落的到處都是,謝意連忙走過去,便看見了被壓在下面的一片黑色衣裙,立馬驚呼出聲:“蕓京!”
急忙上前搬開那些枝葉,果然蕓京身上滿是鮮血的躺在地上,謝意心疼的將她抱在懷里不斷的呼喚著:“蕓京,蕓京醒醒,你醒醒啊。”顫抖著手試探了她的氣息,感受到微弱的鼻息,這才仰天松了口氣,幸好幸好!
花貍貓在身后叫道:“前面有個山洞,我們?nèi)ツ抢铮枰焸??!敝x謝點點頭抱起蕓京便跟了上去。
山洞里,謝意扯下衣角幫蕓京擦拭著周身鮮血,發(fā)現(xiàn)她的右肩處有一個黑黑的爪印,映在白皙細嫩的皮膚上頗為詭異猙獰。
謝意擔憂道:“這是?”
花貍貓將爪子搭在蕓京的手腕上查看她的傷勢,驚奇的發(fā)現(xiàn),除了一些皮肉傷之外,她的內(nèi)傷竟然在快速的自愈,鬼眼蒼狼那一爪最起碼使出了十分力,完全下了殺心,在這種情況下又跌落至如此深的崖底,就算不死也會重傷難愈,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只受了這種程度的傷,詫異之余心想,難怪蓬萊要針對她,看來確實是有異于常人之處。
謝意見花貍貓半天不說話,以為蕓京已經(jīng)回天無力,心一下便沉了下去,瞬間紅了眼眶顫抖著聲音道:“怎么樣?是,沒救了嗎?”
花貍貓見他一副絕望傷情的目光看著自己,連忙搖頭否認道:“不是不是,她沒事,你別擔心,她現(xiàn)在只需要好好休息便可?!?p> 謝意本已想到了最壞的結(jié)果,沒想到卻是沒有大礙,甚至只需要好好休息,一時有些不敢置信的問:“真的?那這鬼爪印呢?”
花貍貓輕輕走到一邊,開始舔自己的爪子,“放心吧,用不了一會兒就散了?!敝x意這才放心,看著花貍貓窩成一團準備休息,便問了一個問題:“為什么幫我們?”
花貍貓聲音似有似無的飄來:“因為你們也幫了我?”之后,輕微的呼嚕聲便傳了過來,似乎睡的頗香,謝意無奈的笑了笑,這貓妖還挺可愛。
看著昏迷的蕓京,伸手脫下外衣為她蓋上,出去找了些干樹枝生了火堆,用草葉勉強取了水來慢慢喂給她喝,看著懷里蒼白的小臉兒,心里一陣心疼,每次危險的事情她都獨自一人面對,明明也不過只是個小丫頭而已,接下來還不知道有多危險的事情發(fā)生,越想越難過,煩悶的嘆了幾口氣后,困意襲來忍不住躺在蕓京身側(cè)慢慢睡著了。
蕓京又做噩夢了,還是那片海、那片七彩繽紛的天空,血流滿面的同伴,金發(fā)碧眼美麗的母親,肚子的傷口劇痛到讓她無法呼吸,眼前的一切景象開始逐漸模糊逐漸遠離,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掉的時候,忽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斷的叫著她的名字,一張熟悉的臉慢慢映入眼簾,越來越清晰,終于,她看清了,那個溫柔笑著的人。
夢醒了,蕓京睜開眼看著四周,溫暖的山洞中謝意正在翻烤著一只兔子和一條魚,花貍貓在旁邊饞的伸著腦袋不斷的嗅來嗅去,謝意將魚給它,立馬叼到一邊開始大快朵頤。
“謝意。”蕓京輕聲喚道。
謝意發(fā)現(xiàn)她醒了,立馬跑過來將她抱在懷里,急切的問道:“你感覺怎么樣?身上還疼嗎?”
蕓京搖搖頭,“我沒事。”除了消耗過度帶來的虛弱感,其他的傷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
謝意卻是不甚放心,“你肩上的那只鬼爪印呢?散了嗎?”
蕓京這才想起,是了,還挨了鬼眼蒼狼一爪子,伸手扯下衣物,那爪印已經(jīng)淡了許多瞧不真切了,笑著說道:“你看,好多了?!敝x意這才放心,將烤好的兔肉遞了過來,慢慢撕下喂給她吃。
蕓京見那花貍貓吃完了魚,正舔著爪子清理毛發(fā),便問道:“阿貍,你們怎么在這?”花貍貓抖了抖身上的毛:“我怕你對付不了他們,所以就追了過來,看你掉下懸崖就把他找了來。”
蕓京忽然笑出了聲:“你不怕鬼眼蒼狼找你麻煩了?”花貍貓直直的看著她說道:“你救了我便是恩,我,有恩必報,死就死了怕什么。”
謝意在一旁低聲笑道:“這回,你們可真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了?!笔|京笑著點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
兩人一貓又在山洞里過了一宿,第二日清晨才準備離開,走出山洞望著外面的光線,蕓京忍不住伸了個懶腰,真是舒服。
花貍貓走在她身后說道:“被鬼眼蒼狼重傷一日一夜便能好轉(zhuǎn),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了?!?p> 蕓京略有些得意的笑了笑:“那是我運氣好,鬼眼蒼狼若是當時立刻就追來,肯定就死定了?!被ㄘ傌埾肫鹱蛞构硌凵n狼被重傷的慘狀,再看看眼前笑的一臉純真的蕓京,忽然覺得后者遠比前者要更加恐怖的多,幸虧蕓京不是個惡人,否則以她的實力,世間必遭大難。
回到聽雨閣后,蕓京找了個時間帶著花貍貓去尋了白眉,虧得之前做了記號,尋找那片結(jié)界易如反掌。
白眉正在海棠樹下打坐,忽然鼻子聞到一股濃烈的酒香,是仙鶴樓的花雕!雙眼一睜立馬跳了起來,看見蕓京正拎著一個酒壇子笑瞇瞇的看著他:“道長,幾日不見,想不想念?”
白眉眼里除了酒只有酒,饞的直咽口水,不住的點頭:“想念,想念,想死了?!笔|京故意吊著不給他,又道:“既然感情如此之深,不妨答應我一個請求可好?”
白眉想也沒想,小雞點頭一般便應了:“好,好,好?!?p> 蕓京見他答應,便將酒給了他,白眉迫切的拍開酒壇,咕咚咕咚如牛飲灌下了半壇子方才止住,長長的打了一個酒嗝兒,熏的蕓京眼睛辣的直流淚。
“說吧,什么請求?”白眉抱著酒壇愛不釋手的問道。
蕓京用下巴指了指他的身后:“那兒。”白眉回頭望去,只見一只花貍貓正愜意的躺在那張?zhí)梢紊?,一搖一擺很是舒服的樣子,白眉奇道:“咦?哪兒來的貓?”
蕓京笑的一臉諂媚,“為報答您的救命之恩,我特意為您尋來一個好徒弟,侍奉您左右?!?p> 白眉一挑眉:“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別人?”蕓京緊接著又道:“可我只認識您一位高人啊?!卑酌己俸僖恍Γ骸盎蛟S是哪方游歷的散仙,剛好路過山崖溝溝,看不慣以多欺少救了你也說不定啊。”
蕓京見他已經(jīng)不打自招,笑意更深了:“路過哪兒?我好像沒說過哦。”
白眉看著她狡黠的笑容,這才明白露餡了,也不打算再裝想去躺椅坐坐,卻被貓搶了位置,苦惱道:“我要只貓當徒弟干嘛,又不需要寵物?!?p> 蕓京搖頭反對:“非也,非也,這貓啊有一個好處,腿長跑的飛快,買酒買肉最合適不過了,你說是不是很好的徒弟啊?”
一聽見酒,白眉的眼睛直放亮光,立馬點頭稱贊:“是是,絕對是好徒弟?!?p> 蕓京乘機又道:“能拜白眉道長為師是阿貍的服氣,若能得道長一番指點,化為人形必定指日可待。”
白眉捏了捏胡子瞪大了眼,“嘿,原來在這等著呢?!毕胫咳斩寄苡泻镁坪龋坪跻膊惶?,便也答應了:“成,那貧道就收它為徒?!?p> 蕓京立馬拍手樂道:“謝過道長?!被ㄘ傌垊t是睡得舒坦的很,什么心也不用操就有人給拜好了師鋪好了路,當真是幸福。
蘇府,謝意和蕓京來找蘇哲,整座府邸內(nèi)氣氛壓抑,白色燈籠還未取下,每個人都繃著一張臉,就連窗外的鳥語似乎都聽不見,死氣沉沉的讓人透不過氣。
蘇哲經(jīng)此一事大受打擊,愛人新婚之夜暴斃,仿佛同時也奪走了他的靈魂,說話聲音都有氣無力,見了謝意二人沙啞著嗓子說了一句:“你們來了,坐吧?!?p> 謝意與蕓京對視一眼,走到蘇哲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兇手已經(jīng)伏誅,小艾可以瞑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