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周女士出去吃飯看電影,看完電影又去酒吧HIGH了一通,從酒吧出來我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氣氛很好,我們倆又都是微醺的狀態(tài),當時我覺得我可能真的要越界了,但不記得怎么個過程,我們突然提起了我老婆不見的事。周女士當時很認真地看著我說:“該不會這件事和我有關(guān)吧?”我表示不解,她解釋:“你老婆知道我經(jīng)常和你一起,所以吃醋回娘家?”“哎呀,跟你沒關(guān)系,再說我們又沒有什么。”“你想要有什么嗎?”周女士兩只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快速地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注意前面的路況,在她純潔的眼睛里,看不到一點雜質(zhì),那種純潔的目光和她正在說的充滿暗示感覺的話語完全不搭,當然,她不是第一次像這樣說話,她常常語出驚人,但相處久了我才發(fā)現(xiàn),她只是真的沒有意識到她說的話可以被理解成另一個意思。
我甚至沒有像以往一樣送她到地下停車場的單元門口,只是在她住的小區(qū)大門外就放她下車。獨自回家的路上我開始認真想一些事情,比如對于這位周女士,我真的想要有什么嗎。當晚,我買了第二天飛C市的機票,我的岳父岳母住在C市,雖然我老婆剛剛不見的時候我就聯(lián)系過他們,我也沒有直接告訴他們我老婆不見了,只是套話想知道我老婆是否回娘家。而飛回去則是為了當面確認是不是岳父岳母也在幫偷偷回娘家的老婆扯謊,如果沒有,我覺得他們女兒失蹤這么大的事還是當面溝通比較靠譜,不然即使我不飛來C市,以他們對獨生女兒的疼愛也會飛來H市找我問話。
當天晚上,在微信上和周女士聊到很晚,以往我身邊躺著我老婆,她跟我發(fā)信息我當然不方便回,收不到我回復時她也就不會再發(fā)第二條,而這一晚顯然她知道我老婆不在便“肆無忌憚”地給我發(fā)信息……直到我說我明天要飛去C市找老婆,她才突然和我說了晚安。
見到岳父岳母時,他們首先很詫異我的突然出現(xiàn),然后第一時間就在打聽既然來了,為什么他們的女兒和外孫女沒有一起來,總之我感覺的到,他們確實不知道他們女兒不見了,至少這對淳樸的老兩口,想要幫女兒瞞事情也不會演的這么好。所以話題很快就轉(zhuǎn)移成了我在給他們講述我老婆不見的前前后后,果不其然,岳母眼淚都急出來了,岳父唉聲嘆氣,有幾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多半是想要埋怨我沒把他女兒照顧好,卻又找不到埋怨的角度,畢竟總有那么幾種可能是他女兒自己主動消失……
我一直都覺得岳父岳母是沒有什么主見的老兩口,但這一次他們卻很果敢的建議我把兩個孩子在馬上到來的暑假里送到他們這里來。孩子的爺爺奶奶也覺得是不錯的建議,畢竟離開和媽媽朝夕相處的地方,可能會少一些睹物思人的時候,孩子媽已經(jīng)不見了大概兩個星期了,孩子們突然哭泣的時候變少了,但是她們臉上綻放出開心的笑容的時候也似乎很久沒見到了,哪怕是看到好笑的卡通片情節(jié)的時候。而我每次見到她們那種突然戛然而止的笑容的時候,經(jīng)常會忍不住濕了眼眶,我知道那種小孩子開心時突然想到超級不開心的事情時的落寞,她們想要跟媽媽分享她們的快樂,但卻突然想起來媽媽不見了……
可能也有出于心疼兒子的考慮,孩子的爺爺奶奶也不想讓我再和孩子呆在一起吧,畢竟我一段時間里所有情緒的低谷都是看到孩子們在想媽媽的時候,爺爺奶奶很快就直接跟外公外婆聯(lián)系,把兩個孩子送到了C市,然后爺爺奶奶轉(zhuǎn)機飛回了D市老家。
我,一個人了。
報案失蹤人口唯一會有下文的反應,就是遇到年齡體態(tài)相仿但面相不太好辨認的“人”時,警察會聯(lián)系我去辨認一下。也是因為不只一次被喊去,我才知道這個三百萬人口的三線城市居然有這么多疑似兇殺案……
對我沖擊最大的當然是第一次去辨認的時候,負責我老婆失蹤案的警官姓黃,黃警官電話里只說可能有線索讓我過去一趟。到了之后黃警官神情有些奇怪地看了我好一會才開口說話:“以前看到過尸體么?”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明白了電話里的“可能有線索”的含義,我突然回想起幾年前給爺爺送行,躺在棺材里的爺爺?shù)哪樅蜕眢w既熟悉又陌生。整個按照佛家宗教儀式進行的送葬儀式中,我的目光一直在爺爺?shù)钠蚕蛞贿叺耐壬?,我覺得,腿那個樣子撇著一定“很不舒服”,直到儀式接近尾聲,我的父親上前把爺爺?shù)耐日{(diào)整成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我的目光才從爺爺?shù)耐壬弦崎_……
“看過尸體么?以前?”黃警官再次找我確認。我點了點頭?!班牛蔷秃?,我們只快速地看下,多半不是,只是體貌特征太像,但是臉已經(jīng)看不清了,所以只能麻煩你辨認一下,肯定有一些只有你知道的特征。”
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突然想起來,我老婆脖子上和胳膊上痣的位置,尤其脖子上的痣我記得太清楚了……
走進停尸間刺鼻的氣味迎面撲來,我忍不住揉了下口罩下的鼻子。尸體已經(jīng)提前陳列在一張案板上,臉上和身體上分別蓋著布,雖然尸體應該是縫合處理過的,但黃警官示意工作人員微微掀開尸體上的布時,我還是嚇了一跳,尸體的脖子上被開了一個洞,好像是什么不到一厘米直徑的圓柱形的東西直接從脖子的正中插了進去,我的目光幾乎沒法從那個洞移開,一時間都忘記自己本來要看的地方。黃警官咳嗽了兩聲我才回過神來,我的目光轉(zhuǎn)向脖子靠近左耳的地方,那里只有本來白皙但是已經(jīng)爬滿尸斑的皮膚,沒有痣,我對黃警官搖了搖頭……
離開停尸間以后,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跟黃警官說了我老婆的脖子上和手臂上的痣的位置,他用筆記在了筆記本上,顯然明白了我對這種事的抗拒,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后來真的又有一具脖子和手臂上都有痣的尸體讓我辨認,而同樣的,尸體被毀容,脖子正中間被開了一個洞,不過慶幸的是,我很確定,那具尸體依然不是我老婆,我確認的依據(jù)是胸部的形狀。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被叫去辨認兩次尸體,這絕對不是什么好的體驗,黃警官似乎也考慮到了我的情緒,第二次辨認依然不是的時候跟我說了很多遍的不好意思,并跟我解釋了原因:“既然你也看到了,我也不瞞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和別人提起,我們懷疑H市出現(xiàn)了連環(huán)殺人案,而搞清楚受害人的身份對于我們破案會有幫助?!薄坝惺裁磶椭俊蔽页鲇诤闷娑鄦柫艘痪?,沒想到黃警官居然也很坦然地跟我解釋:“我們了解到受害女性身上的一些信息上的共性,更容易描摹出兇手的作案目標具備的共同特征,比如是否都是已婚還是未婚,是否都從事某種行業(yè),當然還包括最基本的外貌特征、穿衣習慣、出行習慣等等?!薄包S警官,既然這樣,可以告訴我下你們已經(jīng)掌握的特征嗎,我還真的有些擔心這些特征跟我妻子是能對應上的。”黃警官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告訴我了幾個簡單的特征,我聽得后背發(fā)涼……
我老婆叫楊芳,她是一名幼兒園老師,即便生過兩個孩子,她依然身材苗條,她最后離開家門那天穿一件長裙,頭發(fā)向后扎了一個單馬尾,除了這些情況跟其他受害人都是類似的以外,最重要的一個嚇到我的受害人們的共同特征是:受害人遇害時都被扒光了衣服。如果我的老婆也遇害了,那她會經(jīng)歷怎樣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