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季瑤臥鋪20小時到LS純屬臨時起意,甚至花光了手里頭所有積蓄。但真正坐上火車上的那一刻她不后悔,更加期待這幾天的旅行。
從山下出發(fā)的時候,天還不亮,向?qū)е槐娙送?,一只小白狗從隊前跑到隊尾又從隊尾跑到隊前,給大家加油鼓勁,肖季瑤憑借早年的晨起鍛煉勉強跟上隊伍的腳步,終于一道亮光點燃了山谷,遠處的太陽緩緩升起,岡波仁齊山頂?shù)难忠邸?p> “是日照金山!”人群中一個女孩子大呼,眾人間的氣氛瞬間沸騰起來,念叨著什么保平安,什么不虛此行。肖季遙在人群中看見了一個仰著臉讓別人拍照的女生,像是自己多年未見的高中同學陳念。
說起來陳念兩人自肖季瑤家里出事之后就一直沒時間見上,肖季遙快步走到陳念身邊,“陳念!”肖季遙笑著叫她。
“哎!瑤瑤!你怎么在這!”陳念幾乎整個人都向肖季瑤撲了過來。
“哎哎哎,我快站不穩(wěn)了,哈哈,竟然在這里遇見你了?!毙ぜ粳巸芍桓觳惨矓巢贿^陳念的熱情攻勢。
“是呀是呀,實在是太巧了,好久不見啊肖季瑤,你在哪里發(fā)達啊,獨留我一人在蘇城,嗚嗚。”陳念做出夸張的掩面哭泣狀逗得肖季瑤嘴角上揚哈哈大笑。
“來來來,瑤瑤咱一塊堆個瑪尼。”
“瑪尼?”肖季瑤不解,她來岡仁波齊也是聽路上的人偶然提及,想著來都來了,也去拜訪一下世人向往的神山,沒做什么準備,只想把自己隨便扔個地方入鄉(xiāng)隨俗。
“對啊,這你都不知道,瑪尼呢就是把石頭堆起來,有的還刻上藏文,祈福消災辟邪呢。”陳念邊說手上邊動起來,肖季瑤模仿她的動作,不一會也堆起來了一座小山,兩個身影小小的,穿著和當?shù)厝嗣裢耆煌姆b,一堆人聚在一起在雪山底下卻又格外和諧。
肖季瑤接過陳念給自己拍的拍照。她看著手機相冊的自己,在山下一個黑黑的小點,僅能看出來有一個人的輪廓,得益于陳念出神入化的拍照技術(shù),用手機就能拍出尼康相機“刀鋒般的背景,前景如奶油般化開”的效果。她想把這張照片分享給徐奕澤,點開徐亦澤的對話框,上面是他從高中起就沒換過的頭像,是他自己拍的學校里公園里的貓,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上周,是肖季瑤說要去醫(yī)院給他送飯,徐亦澤回的好,手機顯示信號微弱,肖季遙隨即作罷。
他沒有發(fā)現(xiàn)結(jié)婚后的新婚妻子不知所蹤,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沒主動問過。
突然有一種無力感襲上肖季瑤的心頭,這一刻遠處歡呼的人群,衣衫單薄的她更顯落寞,她和徐奕澤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她不知道怎么定義,是兩本13塊錢的結(jié)婚證明,名義上的夫妻,現(xiàn)實中的陌路人。兩個人之間空白的七年,瞬間被一張紙拉進,肖季瑤苦笑。
“哎,肖!季瑤!別發(fā)呆了,誰出來玩不是散心呢,沒見過有人越散心眉頭皺得越緊的?!标惸畲驍嗔诵ぜ粳幍乃季w。
“走啦,去前面的瀑布看看?!标惸钫f,肖季瑤撐起身子站了起來。
晚上,在海拔5000多米的大本營,溫度低對于肖季瑤來說其實還好,難以忍受的是高海拔帶來的讓人微微窒息的感覺,每一次呼吸都似凜冽的玻璃劃過肺部。
陳念端著熱茶湊過來,蹭蹭肖季瑤,“哎,你還記得,徐亦澤么?”陳念問她。
“記得啊,怎么了?”肖季遙心頭一跳,喝了口茶,熱茶直抵腹部,驅(qū)散了寒意,整個人都了熱起來。
“你知道他前一周結(jié)婚了么?”陳念俯下身子八卦道。
“知道啊?!毙ぜ具b感覺自己臉頰有些發(fā)燙,低了低頭,避免和陳念進行直接的眼神接觸。
“啊,你也知道啊,你們高考之后不是沒有聯(lián)系么?難不成聯(lián)系上啦?”陳念的記憶或許只停留在她們高中同班的時候,中午大課間的時候,肖季瑤拉著她
“是...是...是啊?!毙ぜ粳幵秸f聲音越小,陳念以為是戳到了她的痛處,打哈哈說:“哎呀,沒事瑤瑤,徐亦澤也就是發(fā)了一個朋友圈,連張照片也沒附上,也不知道他新婚妻子多么拿不出手,就只發(fā)了個已婚。”她拍了拍肖季瑤的背說:“瑤瑤,等回去,姐就去帶你找男人,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說?!标惸钜慌男馗笥邪绿K城所有適齡男青年的壯志。
“好好好,很晚了現(xiàn)在先休息,到時候給我介紹個八百的男人?!毙ぜ粳幋蛉り惸?。
眾所周知成年人的下次就是沒有下次,到時候根本遙遙無期。
“沒問題啊,交給姐了!”陳念興奮極了,白天的轉(zhuǎn)山活動對她來說只不過是鐵人三項路上順便的消遣,對肖季瑤來說,常年蝸居,運動量十分不到位,全身的肌肉有和老年人一樣的萎縮趨勢。
肖季瑤揉了揉發(fā)酸的小腿,整個腳掌像踩在棉花上,腳步虛浮,已然是累到了極點,身邊的陳念像是睡著了,呼吸勻稱。
肖季瑤只能看到徐亦澤朋友圈頭像下方的一條白線,背景是星空,比岡波仁齊夜晚的星空還要深邃安靜,她看不透,也猜不透。徐亦澤是特意限制了可見的范圍,作為名義上的妻子,肖季瑤竟被排除在外,她抽了抽嘴角,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轉(zhuǎn)山本來就讓人身體疲乏,徐亦澤冷淡的態(tài)度更是折磨人的意志,她躺在睡袋里,任由困意襲來卻難以入眠。
看著聊天框待發(fā)出的照片,肖季瑤還是沒有發(fā)出去,哪怕是一句場面話的寒暄,“睡了嗎”她都沒有勇氣,她是他在朋友圈不愿承認的身份,她是參與了他人生重大課題的合伙人,他朋友圈里沒有他們的合照,也是,哪里來的合照,更沒有任何關(guān)于她的照片,沒有賓客,也沒有祝福,僅是用三個字符“已婚。”草草公開了女主角缺席的婚姻。徐亦澤的前半段的答卷順風順水,濃墨重彩,而到了關(guān)于結(jié)婚的這一張,關(guān)于她的這一段,簡單提及潦草收筆。
看著徐亦澤一條白線的朋友圈,肖季瑤舒了口氣,也在心里做了一個決定——離婚。
結(jié)婚在她看來,是兩情相悅,是互相托付,是互為港灣,兩個人的結(jié)婚是水到渠成的自然。才不是什么口渴了才去喝水,蹲久了才會站起來,下雨了才會撐傘的需求。是的,徐奕澤的需求,他是徐亦澤結(jié)婚對象的需求?;蛟S他事業(yè)有成之后,家里長輩施壓期盼他的家庭美滿。
換句話說,恰巧,在這個時候,肖季瑤的出現(xiàn),成為了那個合適的人選,合適?她怎么會合適,從重逢到定下結(jié)婚,再到兩人捧著結(jié)婚證從民政局出來,一切進展的似乎過于順利,到今天也才過去不到14天,這幾天里,徐亦澤從未主動聯(lián)系過她,也沒有一起吃飯,她還住在之前落腳的青年旅館里,摸著空空的錢包,若有似無的老公,肖季瑤更苦悶了。
徐亦澤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找她結(jié)婚,肖季瑤帶著不解終是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