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夢瑩差點覺得陶煥生要的人是自己。
可細一轉念,又覺得不可能,與之相比,自己年齡尚幼。
史蘭秀長的標志,可她留著還有用,但若是陶煥生堅持,自己也得成全他。
“莫不是您看上了史蘭秀?”
陶煥生看夢瑩低頭沉思,便知她當真了,遂一拍桌子,慍怒道:“你當陶某是什么人?”
“那都不是,那陶壯士要的是哪個?”夢瑩也糊涂了,自己身邊也沒幾個人啊。
“我要你那個車夫?!?p> “???”夢瑩嘴巴張得很大,愣在了當場,她怎么也沒想到陶煥生竟然要東升。
“不行嗎?”
顯然夢瑩的反應,就像他必須要個女人才正常。這點讓陶煥生很不爽,尤其還提到,史蘭秀那等水性楊花的蛇蝎女人。
“東升雖是車夫,卻對我們家有大恩,這點我還真做不得主,請容我明天問問他本人的意思。”
夢瑩這下真犯了難,一來東升是自己恩人,眼前要他的人是個山匪;二來,東升如今也是自己在外院的眼睛,這幾日的事情,全賴他到處打探,少了他,自己就折了手。
“我只是見他長相憨直,內里又有幾分機靈。此去投軍,想留他在身邊打探消息?!?p> 聽語氣,陶煥生是真的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夢瑩終于把心放進了肚子里,答應明日答復他。
陶煥生端起酒杯,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喝完后皺皺眉頭,心想:到底是小丫頭釀的,聞著有股杏花甜香,喝起來卻淡的無味。
陶煥生飲罷站起身來,夢瑩知他要走,也起身相送。
陶煥生卻停住腳步,突然轉身。
夢瑩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嚇得上身趕忙往后傾。
陶煥生俯身在夢瑩耳邊說了句:“姑娘若再食言,陶某定把你搶到山上去,當壓寨夫人!”
夢瑩搖晃著雙手,說道:“不敢,不敢……”
話音未落,夢瑩就覺得頭發(fā)一松,一頭秀發(fā)垂了下來,她暗道不好,綰發(fā)的銀釵被抽走了。
臨到窗前,陶煥生指著桌上的箱子道:“這是你二叔送給縣令的禮物,被瘦子給截下來了,如今就算是東升的贖身錢?!?p> 說完,也不等夢瑩答話,開窗跳了出去。
夢瑩走到窗前,往外望了望,漆黑一片,竟是人影全無,夢瑩長舒一口氣。
她心里一陣后怕,此人太過危險,剛才若是對自己起了歹念,當真是避無可避。
心中暗暗發(fā)誓:三年后定把酒坊給他,與此人劃清界限。
關了窗,夢瑩走到桌前,打開箱子,竟是一尊白玉佛。她知道這定是姚二老爺去賄賂縣令的,只是沒想到竟被陶煥生截了胡。
話說,姚二老爺去縣衙,雖進了門,卻沒見到縣令人。原因是,縣令新收了一房姨娘,正是你儂我儂之時,天還沒黑透,就鉆進了姨娘的屋子。
等到下人回稟,說是姚二老爺求見,那姨娘說什么也沒放縣令走。
姚二老爺?shù)攘税雮€時辰,沒等到人,又聽外面梆子響,知道不便久留,就留下禮物人先走了,說明日再來。
那小廝,便將禮物放到了縣令的書房,瘦子開門撬鎖是行家,輕松進門,撿了塊石頭,替換了玉佛。
*
夢瑩一夜輾轉反側,二門剛開,就讓青蘿把東升喊了進來。
東升知道夢瑩這么早叫自己來,肯定是大事,可萬沒想到是關于自己的。
東升也一臉為難,還了自己的身契,當然是每個小廝夢寐以求的,可離開了姚府,自己還能娶到夫人的婢女石榴嗎?
夢瑩以為東升是害怕陶煥生,便解釋道:“那陶壯士出身綠林,或許有些劣根性,不過我觀他眼神磊落,不像是歹毒之人?!?p> 東升擺擺手,道:“我們同行十多日,陶壯士三人十分講義氣,又一身好武藝,跟他們,小人沒有怨言。只是,小人可否跟姑娘求個人?”
夢瑩一愣,他也要人。
“你又求的哪一個?”
東升撲通跪倒,說道:“小人想求娶石榴姑娘,還請姑娘成全。”
夢瑩嘆了口氣,將東升扶了起來,說道:“唯獨這個,我不能答應你。因為石榴,是我母親的貼身丫鬟,她的去處,我母親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去處……安排好了……您是說老……老……老爺?”東升磕磕巴巴的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夢瑩點點頭,前世她沒請?zhí)諢ㄉ麄儽Wo,宋德成得了逞,全家人都被扔到了水里。
自己和母親得救了,父親和石榴卻落水身亡。
母親還后悔的說道,“早知道這樣就該早點成全他們,這下倒成了亡命鴛鴦。”
夢瑩那時候便知道,石榴是父親看上的人。
聽聞石榴要做通房,東升如同五雷轟頂。
對啊,按年齡石榴早該被配人了,為何還留在夫人身邊伺候?他不是沒想過,只是不愿因往這方面想罷了。
“除了石榴,你還有其他的要求的人嗎?”夢瑩本想厚待東升,如今若是有所求,但凡自己能辦到,定會滿足。
東升搖了搖頭,轉過身,拿袖子抹了兩把淚。
片刻后回身,斬釘截鐵的說道:“姑娘,我愿意跟陶壯士去投軍?!?p> “好吧,你既然想好了,我便帶你去見父親。”
*
話說姚老爺今日雖然依舊臥床,可卻比昨日好多了。
他不知女兒與陶煥生的交易,只當陶煥生是行俠仗義。
人家陶壯士對自己一家有再造之恩,就是要點金銀財寶也是使得的,更何況只是一個車夫,便欣然允諾。
便把東升叫到床前,好生叮囑了一番。感念當日東升護主之恩,還賞了他三十兩銀子。
東升給姚老爺磕了三個響頭,算是全了主仆的情分。
夢瑩給幾人準備了一些銀兩,干糧和衣物。
陶煥生沒拒絕。
四人翻身上馬,揚鞭疾馳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