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喜極生悲
青蔥林繞的墓園,挽歌陣陣,微風(fēng)攜裹著細(xì)雨,驅(qū)趕逝者在世上最后一絲殘念。
每一個人走到葉文文身邊,都會握住她冰涼的雙手,故作沉痛地安慰:
“沈夫人,您要節(jié)哀!”
還有多話的,會拍一拍她的肩膀,發(fā)表悼詞般地添上一兩句:
“沈南先生雖然去了,但電影史上的他流芳百世。他的音容、他的演技、他的才華如歲月鎏金,永駐人間……”
葉文文微微垂著頭,蒼白的小臉帶著病態(tài)的破碎感,任誰看上去都是悲痛到了極致。
只是綿綿細(xì)雨掩人視線,沒人發(fā)現(xiàn)她的唇角勾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個狗男人,終于死了!
我葉文文,也算是熬出頭了!
葉文文自23歲嫁給沈南起,已經(jīng)12個年頭了。
這一路上,她親眼見證沈南從一個紈绔公子哥兒成為全民瘋狂的頂流愛豆,再成功轉(zhuǎn)型電影演員,接著拿遍影帝不嫌手軟。
雖說有他風(fēng)騷的顏值做加持,但作為見證者的葉文文,都不得不說上一句--
沈南這短暫的一生,仿佛男頻小說中擁有金手指的男主,達(dá)成了眾人陪襯、一人開掛的完美世界。
而葉文文,雖說是他的十年之妻,也不過是沈南路過的萬花叢中,最不起眼的那一株狗尾巴草。
結(jié)婚12年,沈南很少回家,倒是一直沒斷過的花邊新聞時刻提醒著她,自己的頂流丈夫尚在人間。
這婚,結(jié)了個寂寞。
所以,當(dāng)沈南在片場猝死的消息傳來時,葉文文一陣恍惚后,便舒暢地扒拉起自己的小算盤:
她依稀記得,沈南在市中心有兩套300平的復(fù)式大平層,郊外有四套別墅,海外還有六套房產(chǎn)。
存折上無數(shù)個0不用多數(shù),她也知道往床上一躺,自己的后半生便可以徹底擺爛!
只是這算盤扒拉扒拉著又不是個滋味兒--
畢竟是在枕邊睡過的男人,他的涼薄囂張還在眼前,如今卻變成一個小小的黑匣子,躺在了冰涼的地下。
想到這,葉文文的心底一陣說不出的刺痛,接著悲喜兩重多巴胺迅速分泌,連帶著血壓升高直飆天靈蓋--
下一秒,忽就兩眼一黑,在沈南墓前栽了過去。
恍恍惚惚間,葉文文聽到眾人驚慌失措的呼救:
“醫(yī)生!醫(yī)生!沈夫人怎么了!”
“……沈夫人悲痛過度,突發(fā)腦梗,隨沈南先生去了!”
什么?自己死了?還悲傷過度,隨夫殉情?
放他娘的狗屁!
庸醫(yī)!誤診!還我一世清譽(yù)!
……
“文文,你有沒有聽爸爸講話?”
鼻尖縈繞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兒,白色的墻壁讓人有些炫目,葉文文昏沉著腦袋,往窗外看去--
這雨綿綢黏膩,裊裊織成一縷,像極了沈南葬禮那一日的天氣。
沈南葬禮?自己不是腦梗死了么?
緩過神的葉文文猛地抬頭,便看到站在病床前一臉怒氣的葉長庭。
見女兒雙目對焦,終于直視自己,葉長庭深深呼出一口氣,壓低了聲音:
“文文,你要是不愿意嫁給沈家那小子,你可以跟爸爸直說,吞安眠藥自殺算是怎么一回事?”
葉長庭身形挺拔,臉上寥寥幾根皺紋,看上去也只有四十出頭的年紀(jì)。
葉文文又摸了摸自己的皮膚,柔滑緊繃,分明還是個少女模樣--
自己果然是是……重生了!并且穿到了嫁給沈南之前!
葉文文死后在陰陽兩界的渾濁之地苦苦逗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輩子活得叫一個冤枉。
丈夫沈南是擁有系統(tǒng)的絕對男主,名利雙收瀟灑人生,而自己不過是他的后宮陪襯組之一。
得知自己作為背景板過了一輩子,葉文文扒著轉(zhuǎn)世局的大門死活不肯投胎。
大腹便便的轉(zhuǎn)世局局長皺著眉頭呷了一口濃茶,手沾唾沫翻了翻葉文文的生平,最終無奈地答應(yīng):
“碰巧局里多了個重生的名額,就讓你重活一次吧!記??!你必須活出不一樣的人生,否則我隨時會收回你的性命!”
笑話!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一定離沈南那個衰人遠(yuǎn)遠(yuǎn)的,絕不像上輩子那么窩囊!
半臥在病床上,沐浴在重生幸福中的葉文文突然想到--
沈南上一世的金手指來得頗為巧合,在他答應(yīng)與葉文文的婚約后,拿到了葉家祖?zhèn)饔衽?,誰成想觸發(fā)了玉佩中的“龍傲天”系統(tǒng)。
于是,才有了他頂流沈南的狂傲一生。
此時,她感覺血液開始沸騰,生命的奇跡在召喚她,她的大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老天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為何不體驗一把龍傲天大女主呢?
比如,搶走金手指,玩樂花叢中,把事業(yè)和美男支棱起來!
葉文文正沉浸在自己奶狗成堆別墅靠海的美夢中時,一把嬌滴滴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
“文文姐姐,爸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你再怎么不想嫁進(jìn)沈家,也不能搞自殺這套把戲啊!爸媽都是有臉面的人,這事兒要是被媒體知道,怎么收場呢?”
說話的人正立在葉文文的病床前,說是來看望病人,卻打扮得十分精致--
一件大V領(lǐng)黑色上衣,露出性感的鎖骨和肩頸。陣陣濃烈的香水味,讓葉文文懷疑這個女人是不是將整瓶香水倒在了身上。
細(xì)長臉上一雙含著冷意的丹鳳眼,此時正冷冷地打量著葉文文,滿臉寫著不耐煩。
--此人正是與葉文文沒有半點血緣關(guān)系,卻代替她在葉家生活了20年的葉熙兒。
20年前,葉文文與葉熙兒同一晚出生在醫(yī)院。卻因護(hù)士疏忽,將兩個看起來差不多的嬰兒抱錯了床。
于是,假千金葉熙兒作為地產(chǎn)豪門葉家的獨女,活了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
而葉文文在18線小城中長到20歲,沒進(jìn)過商場沒坐過飛機(jī),目光短淺、性格孤僻內(nèi)向。
被豪門葉家接回后,葉文文因著性格的原因,與親生父母并不親近,再加上葉熙兒三番五次從中挑撥,葉長庭也就對這個親生女兒冷下心來。
而葉熙兒這杯綠茶,先是因著沈南狂狼公子哥兒的名聲死活不肯嫁過去,又在他爆紅后倒貼上去,被葉文文捉奸在床卻還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地成為沈南眾多后宮之一。
--當(dāng)然,這都是上輩子的故事。
這一世的葉文文,斷不會再受她的挑唆,將自己的親生爸媽拒之門外,又將財富和親情拱手讓人。
想到這,半臥在病床上葉文文不動聲色,冷哼了一聲:
“葉熙兒,你這么在乎我們?nèi)~家的臉面,為何當(dāng)初讓你與沈家聯(lián)姻時,你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得家里雞犬不寧?”
雙手環(huán)胸的葉熙兒沒想到這個鄉(xiāng)巴佬會反駁自己,瞬間臉上通紅,本是驕挺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啞口半天才想起來為自己辯解:
“那是,那是因為沈家與葉家定的是娃娃親,指定的就是葉家獨女,我這個外人嫁過去算什么。”
哼……軟聲軟調(diào),茶言茶語。
葉文文淡定地將碎發(fā)撩到耳后,面上帶笑卻是一臉的陰冷:
“熙兒,你這么說便是沒有良心了!我們?nèi)~家養(yǎng)了你20年,即使發(fā)現(xiàn)并非親生,爸媽也都念及舊情將你留在身邊。怎么葉家一有事,你就撇撇干凈,一下子成了外人呢?”
葉熙兒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她也不知為何葉文文一病起來仿佛變了個人,之前的她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而現(xiàn)在卻氣場全開,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她又用余光瞄了一眼葉長庭,看到他面色不悅地皺緊眉頭,更是一陣心虛。
自己可千萬不能得罪葉家,想到親生父母生活的那個窮困小縣城,葉熙兒就惡心到想要嘔吐--那種地方,自己一輩子都不要回去!
討好葉長庭,維系住20年的父女情,便是自己在豪門中的生存之道。
不管是真千金還是假千金,能在葉家站住腳的才是王者!
想到這,葉熙兒緩了一下面色,想要像以往一樣對著葉長庭撒嬌,一聲“爸”沒來得及從唇齒間喊出來,就見葉文文先登一步,親熱地拉過葉長庭的手,帶著點孩子氣地說道:
“爸,我想通了,聯(lián)姻的確是我們?nèi)~家的事情,何苦為難熙兒一個外人。葉家的女兒是我,所以,這個婚必須我來結(jié)!”
葉文文狠狠地咬住“外人”兩個字,目光如劍,挑釁地看向葉熙兒。
撒嬌、擺手、酸言酸語,這不是自己的套路嗎?什么時候讓許文文學(xué)了個全套--葉熙兒眼底都是質(zhì)疑。
葉文文回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你以為就你會演綠茶呢?老娘演起來甩你18座奧斯卡小金人!
葉長庭可不知道兩個女兒在自己眼皮底下已經(jīng)大戰(zhàn)百來個回合,他第一次被親生女兒握住雙手,只覺得一股暖流從頭到腳,最后直沖鼻尖,差點老淚縱橫下來。
“文文,你真的想好了嗎?確定要嫁給沈家那小子?”葉父的聲音有點顫抖。
怎么可能?我躲這個瘟神還來不及,這只不過是讓我在葉家站穩(wěn)腳跟的權(quán)宜之計罷了。
雖是這么想的,葉文文卻一臉赤誠地對葉長庭說道:
“爸,要是我也像熙兒那樣不聽您的話,您又怎么跟沈家交代呢?”
葉長庭攥著女兒柔弱無骨的小手,此時反而有點舍不得她嫁去沈家了。
沈家獨子沈南在豪門圈中是出了名的紈绔子弟,不好好繼承家業(yè),偏要削尖了腦袋往娛樂圈里鉆。
在他們這些長輩看來,這便是拈花逗鳥,不務(wù)正業(yè)!
更何況這小子長了一雙多情的桃花眼,一看就絕非專情之人!
自己當(dāng)初也在兩個女兒中間糾結(jié)許久,又因為熙兒在自己身邊長大多了些情分,加上她撒嬌鬧騰不肯嫁去沈家,最終葉長庭才狠了心選擇悶不做聲的葉文文。
但細(xì)細(xì)想來,葉文文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從小到大虧欠她這么多,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讓她去聯(lián)姻,自己真是糊涂?。?p> 葉長庭看著略顯病弱的女兒,更是心疼,拍了拍葉文文的手道:
“與沈家聯(lián)姻的事,咱們往后放放,不急著做決定。”
葉熙兒一聽慌了神,好不容易把這破差事安在了葉文文頭上,結(jié)果她三言兩語便讓葉長庭改了主意。
她眼轱轆一轉(zhuǎn),決定先把名號給葉文文安上,便順?biāo)浦鄣溃?p> “文文姐姐,你能想通嫁去沈家就是最好的了!要不再鬧個吃安眠藥自殺,可讓爸媽怎么辦??!”
此話果然奏效。葉長庭的手僵了一下,臉色也冷了三分:
“對呀文文,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為什么拿身體開玩笑!”
葉文文努力搜尋前世的記憶--
葉熙兒知道她不愿意嫁給沈南,于是給她出了個主意--將兩粒安眠藥與一瓶維C混在一起,假裝自殺以此要挾葉長庭。
只是這瓶中的維C為何全部變成了安眠藥,這便得問葉熙兒了。
這么明目張膽的陷害,現(xiàn)在還敢主動提起來,真當(dāng)自己是張嘴不會說話的悶葫蘆呢!
葉文文換了一副柔弱的表情,捏緊葉長庭的手,半天才怯生生地說道:
“熙兒,這話你怎么問我呢?不是你跟我說,只要吃了這個藥,爸爸一心疼,我便不用嫁去沈家了嗎?是你跟我說的藥瓶里都是維C片?。 ?p> “葉熙兒,到底怎么回事!”
葉長庭不敢多想,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女兒竟然如此蛇蝎心腸。
葉熙兒沒想到一向話少的葉文文會把自己供出來,“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兩手拽住葉長庭的衣角,還未說話兩行清淚便流了下來:
“爸,這都是我的錯!我是看姐姐著急才出了這個主意,但我保證我給她的都是維C片,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會變成安眠藥。是姐姐不小心誤食了,還是……還是容不下我,自己偷偷換了藥……”
“夠了!你還不嫌丟人嗎?”
沒等葉熙兒說完,葉長庭一聲怒吼打斷了她的辯解--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葉長庭揉了揉發(fā)酸的太陽穴,沉吟了一會兒做出決定:
“熙兒,文文身體虛弱,最近養(yǎng)病需要清凈,你先搬到市郊的別墅去住吧!”
“爸!”葉熙兒漲紅了臉,知道這一場爭奪戰(zhàn)中她已經(jīng)首戰(zhàn)敗北。
但是沒關(guān)系,葉文文,我還有葉母這張王牌,咱們來日方長!
見葉熙兒招呼也不打沖出病房,葉長庭無奈地嘆了口氣,扭過頭來換了副溫柔老父的口氣:
“文文,你看還需要些什么,爸爸來準(zhǔn)備。之前你不是開了個傳媒公司嗎?我聽說不太順利,需要爸爸再投資一些嗎?”
前一世的葉文文身無所長,見葉熙兒的傳媒公司搞得風(fēng)生水起,于是東施效顰,問葉長庭討了500萬創(chuàng)業(yè)資金,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公司。
只是時運不濟(jì),加上葉熙兒暗中陷害,這錢很快便打了水漂。
但如今情況大不一樣--
等自己拿到了金手指,縱橫娛樂圈的便是我鈕祜祿.娛樂圈之母.文文,到時候奶狗成車裝,別墅論排買,誰還去做那沈南的后宮陪襯組??!
想到這,葉文文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雙臂環(huán)上葉長庭的脖子:
“老爸,我什么都不要,你把祖?zhèn)鞯牡颀堄衽逅徒o我好不好!”
葉長庭從未與女兒如此親密,此時身高近1米9的商場大佬差點老淚橫流,硬生生憋回去后才連聲應(yīng)道:
“當(dāng)然,那本就是你的嫁妝,出院后你直接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