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悶雷,驚醒了淺睡的人。
沉重而錯亂的呼吸中,喃喃著:“小姐……小姐……都是我的錯……不然……你就不會死……都是我的錯……”
繼而,是女人把頭悶在被子里的放聲慟哭。
——回到今日晨雨過后。
果然這種時候,踩著馬靴可比繡鞋方便多了。
趙君悅腳步輕盈:“說起來,我想去見一下夏溪姑娘?!?p> “為了哪件事?”
“一是道謝,二是想問問她當時有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尤其是司馬青如隔壁牢房是不是有人?!?p> “你還放不下真兇呢?我不是說將計就計嗎?”
“嗯?所以,你有線索?”
徐子儀搖搖頭:“我只知道,至少一個月以內,沒有新的獄卒??梢姳澈髣萘υ缫迅畹俟?,不是那么好除掉。更讓我擔心的是,此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查下去,只怕牽扯太多。以我們兩人之力,怎么盤得清楚呢?所以,必須擒賊擒王?!?p> “問題是,怎么擒?”
“我來梳理一下脈絡吧。”
西夏勢力如今阻斷了大宋與西域的通商,少數(shù)走私商來到京中,便是那些黑市商人。所以追查黑市商人案是可以找出西夏勢力的。
而利用司馬青如,攪亂大宋朝局的恐怕是遼國。
遼國與大宋雖然有澶淵之盟,但依然忌憚大宋崛起,重新與他們爭奪燕云十六州。所以,早就聽說遼國在大宋設立了龐大的密探網絡。
“朝局為大。如果趙小郡主要做大事,我們就從司馬青如案著手。不過,真兇哪怕被我們擒獲,也只是枝葉而已,不會傷及根本?!?p> “徐令君,那我們要怎么做呢?”
“其實,我大致有一個猜測。一會兒到了異人館,我來問問夏溪就是了。她只要大概描述出長相,我就知道真兇是怎么樣的人。”
“好?!?p> 趙君悅看看徐子儀,只覺得他倒是沒有以前裝病的體態(tài)了。
“話說,你不裝病了嗎?”
“裝?。俊毙熳觾x笑了笑,“這事以后再說吧。不過,你是在關心我嗎?”
“是的?!?p> 我家小可愛也太直白了吧……這讓我怎么接話?
“呃……謝謝趙小郡主關心……”
從皇城貴戚的住處到百姓云集的街市,行人越來越多。而徐子儀與趙君悅這一對……也就越發(fā)引人注目。
一位是身著紫袍、束發(fā)簪花的少年,一位是腳踩馬靴、云蝶馬尾的少女,都俊秀俏麗得不似人間。
也得怪這兩人平日都不露真容,一人一直在轎子里坐著,一人一直在王府里待著。當然大家也就不知道這對玉人就是近來名動京城的徐令君與趙小郡主了。
不多時,兩人已來到異人館。
“哇?。?!徐令——君……和、和、和!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仙…仙女女朋友一起、一起、來了??!嗚哇哇哇哇?。。?!”
小蘇莉像是短短一秒之間經歷了整個人生似的,由平淡到喜悅綻放在乖巧可愛的小臉上,再到震驚,繼而啞然,最后是悲傷席卷而來,直讓她淚珠滾落,飛也似的跑上二樓去了。
可是徐子儀一進門就見到自己的金箋題詩被裱好了掛在墻上最顯眼之處……
之前他想著,無論如何小可愛也不至于來這里吧。沒想到,小可愛竟然要道謝,還有事情要問夏溪。更絕的是,這才幾天呢,就已經把他的金箋題詩給裱好掛起來了……
“小可愛——”一下子忘了客套的稱呼。
“嗯?”而她已經默認了這個叫法。
不過,趙君悅再抬眼,徐子儀本能地想要遮擋她的視線,卻又覺著過于故意,便退了回去。
趙君悅不解,只是加深了眼前那一幅金箋的吸引力。
【昭君迎雪,夏溪留仙。漢舞當時,碧波今年。素不喜紅塵,只在一雙淥水青天,自太白筆下,長相思,三百年】
落款【徐肅子儀乙巳年五月】
“好詩。漢元帝時,竟寧元年正月,昭君出塞,飛雪連天,沉魚落雁。而治平二年五月,夏溪姑娘當時想必身穿漢宮留仙裙,天人之姿,便是仙人也會動情?!?p> “小——”
“夏溪姑娘一雙翡翠美目,倩兮盼兮,讓人垂愛。舞動起來,如碧波流水一般?!?p> “小可——”
“所以,明明徐肅不喜紅塵,卻非要把自己藏起來,換了個素來的素。心思卻依舊在夏溪姑娘的雙眼里,可以看到青天淥水,想到詩仙李白對長安美人的眷戀。多相思,好相思……如能在三百年前的盛唐長安相遇,那時,西域還在安西都護府之下,郎才女貌,好不風流啊?!?p> “小可愛——”
“徐令君,趙小郡主,稀客稀客,有失遠迎。”
“小可愛我——”
“夏溪姑娘,我是專程來向你道謝的。”
“不敢不敢。若不是趙小郡主相救,我現(xiàn)在還身陷囹圄呢!還請來二樓雅間一緒?!?p> 夏溪引趙君悅上樓,回眸對徐子儀一笑,得意得飛上三千尺銀河一般。
徐子儀呆了一會兒,望著那幅金箋題詩。
剛才趙君悅透徹心扉的寒涼語氣之中,強烈的醋意瘋狂刺激著徐子儀的嗅覺和味覺。
這就是通感吧。徐子儀,明明小可愛態(tài)度冷若冰霜,語氣透著怨恨,為什么心里又懼怕又心動呢……
【冷御】
徐子儀心臟跳得激烈,深深感到欲罷不能。
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想要扣住小可愛的十指,想要以吻封緘,讓她無法再趾高氣昂地嘲弄他,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和欲念。恨不能把她壓在墻頭,使其嬌羞。
再抬眼時,趙君悅正好到了二樓,轉身之間,斜睨過來。
眉頭微蹙,桃唇略略嘟起,眼神便是在看一個沾花惹草、尋花問柳之徒。
我真沒有?。?p> 徐子儀趕上去,心里是著急,但小可愛也太好看了吧!!有小可愛我還要尋什么花、問什么柳?不不不!我本來也不是那種人?。?p> 兩位貴女三兩句客套話后,趙君悅就開口問道:
“夏溪姑娘此前路過司馬青如的牢房時,有沒有注意到隔壁有人?”
“有。”
“想請問,那人是怎么樣一個人?”
“是一個中年婦人,體態(tài)豐韻。趙小郡主,問這個是為何事?”
此時徐子儀到了門口,夏溪微微一笑,等徐子儀進來與趙君悅同坐。
“還有更多線索嗎?”趙君悅問道。
徐子儀同趙君悅坐下,也不作聲。
“呵呵呵~趙小郡主~你問我,還不如問徐令君呢。他現(xiàn)在的神情,想必都知道了。”
“是嗎?徐令君,之前你說需要找夏溪姑娘問問嗎?還是說,你已經知道了?”
徐子儀點點頭,剛想開口:我猜,是司馬青如身邊人,是司馬老先生府中多年的仆從,與司馬青如十分親密。一般來說,這個人是司馬青如的乳娘!
正想著做出如此推斷,還是有幾分帥氣的,說不定能在小可愛面前扳回一城。
可……
“報告七公主??!司馬青如的乳娘被刑部右侍郎林左丞逮捕了?。 ?p> 我、我,你、你……你不能晚點來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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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哦!七公主吩咐了要第一時間報告的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