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儀緩過神來，皇帝先慰問：“子儀可還好？”
“回皇上。臣沒事……只是，此案疑點頗多。趙小郡主離開的時間十分巧妙。她與國公夫人相談半個時辰才離開，可見并非急性毒藥立即讓人斃命。而在趙小郡主離開后，更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其中發(fā)生什么，竟未調(diào)查——我再問鄭侍郎，你可曾查驗過國公夫人的尸體，是否有中毒現(xiàn)象？”
“國公夫人尊貴，我等不敢查驗?！?p> 皇帝拍案大怒：“這你們都不查嗎！”
鄭鳴鶴遲疑著不敢答。
此時，李伯元出列道：“回皇上。國公爺不讓剖尸，我們也不能輕動。但現(xiàn)在尸首已經(jīng)下葬，恐怕更不能動?！?p> “皇上，臣斗膽請旨?！?p> “子儀，你是要朕命你來重審此案？”
“皇上圣明。”
“哈哈哈哈——”皇帝大笑，看了看作揖的徐子儀，看了看跪在殿下的趙君悅，再一看朝堂眾人，才說，“好！官家就命徐肅徐子儀，重審魏國公夫人一案?！?p> 退朝后，有人拱火司馬老先生說：“刑部這次鬧了笑話了?！?p> 司馬光回說：“皇上本也不可能殺郡主。無非是看誰愿意與刑部背后的勢力做對罷了?！?p> “那老先生您看？”
“老夫不看?！?p> 說著，倔老頭一個人快步跑了。
留下的幾個臣子繼續(xù)議論著。
“都知道司馬老先生的孫女鐘情魏國公三公子韓良彥，此前國公夫人默許婚事，但前幾天自見了趙小郡主，便開始與趙小郡主熱絡(luò)起來。你說，會不會和此時有關(guān)？”
“誰知道呢。群芳宴不就是國公夫人給兒子相看的么？所以我之前就說，既然國公夫人喜歡趙小郡主，趙小郡主絕無動機?！?p> “那可不見得。靖王府式微，國公府強盛，趙小郡主若要保住靖王府，不得讓夫君入贅么？國公夫人又怎會答應(yīng)呢？所以，會不會是國公夫人威逼趙小郡主就范，但趙小郡主不答應(yīng)?！?p> 此時，兵部尚書歐陽修走出來，群臣頓時不敢再說。
歐陽修知道這些人在八卦，只是搖了搖頭，出宮去了。
見歐陽修走遠，幾個臣子約好去左江樓聽曲，再聊聊這案情。
“本以為徐子儀是魏國公府一黨，現(xiàn)在看來，徐家似乎真的是不黨之人?！?p> “我看啊，徐令君是看上趙小郡主了?！?p> “我想也是。可依我看，徐令君這次可無法翻案?！?p> “怎么說？”
“你看，毒殺與否，必須驗尸?，F(xiàn)在不讓驗尸，就無法證明趙小郡主清白。”
“未必。還有一法，就是找到真兇！”
“呵，哪有那么容易?！?p> 此時，天牢之中。
“哪有那么容易！”
趙君悅蹙眉閉上雙眼，一股無奈加失落。
徐子儀眼眸一沉：“小可愛，你在質(zhì)疑我？”
“不敢。小女怎敢質(zhì)疑徐令君呢？”
語氣溫婉，眼神卻撇開老遠。
說什么可以驗尸，說什么可以找到真兇。徐子儀，你真是張口就來。
今日確信是皇帝想放自己一條生路，而徐子儀則是皇帝的臺階。
借坡下驢。
趙君悅腦中嘣出了這么一個詞。畢竟一個幼時一直隨軍征戰(zhàn)的女孩，不像京中閨閣女子那樣，滿腦都是典章女訓(xùn)。
雖然可能無法完全清白，至少她應(yīng)該可以活下來了。
可是……
趙君悅看著眼前的徐子儀，卻是一種過于輕佻的感覺。
“趙小郡主，你不覺得委屈嗎？”
“……當然委屈?！?p> “那，就讓我為你證明清白，并抓到真正的兇手。我不愿看你委屈，也不想你蒙羞?！?p> “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為了你啊。”
“……為什么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你長得好看?！?p> “……徐令君，我也有春歸人老的時候?！?p> “但是，人的眼睛是不會變的。同樣的，人的本心始終如一?！?p> 趙君悅只覺得徐子儀說情話哄她：“少來了。沒想到當年濮議之爭中，將司馬老先生等人駁倒的徐令君竟然也會說些花言巧語?！?p> 徐子儀苦笑垂眸，深思半晌才說：“亂花迷人眼，淺草沒(mò)馬蹄。趙小郡主如今依然尊貴無比，我自知高攀不上?？梢勤w小郡主受委屈，我更加不平就是?！?p>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趙君悅聽出徐子儀喉嚨下傳出喘聲，自胸腔中轟鳴的雜噪聲，沉如悶雷，像是錘擊著徐子儀的胸口。
疼嗎？趙君悅想問，卻羞于開口。
他有內(nèi)傷……？
盡管筋骨絕佳，可五臟之中氣息混沌，只怕伴有長期的疼痛。
“我…”
趙君悅望著徐子儀憂傷眼色，那陰臥蠶上的紅痕讓她更加自責了，
“我并沒覺得自己高貴。祖父雖征戰(zhàn)無數(shù)，自開國之處至當今盛世，為大宋江山穩(wěn)定立下不世之功?？赡且彩菫槔杳癜傩斩龅?，值得敬重而不值得夸耀！徐令君……我……我只是不確定你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小郡主別說了。徐某先告辭了?！?p> “徐子儀！”
徐子儀拖著虛弱的步伐轉(zhuǎn)身離去，留下趙君悅慚愧地連連嘆氣，一雙手攥緊了衣襟痛恨剛才自己的態(tài)度。
出了天牢，徐子儀踏上駿馬，噗嗤一笑，輕快得意地往魏國公府去了。
魏國公宰相韓琦閉門謝客，可門人還是讓徐子儀入了府。
他直奔東廂房找三公子韓良彥。
“子儀兄！你怎么來了！快請坐?！?p> “良彥兄，官家命我查案來的?！?p> “查案？是要…開棺？”
“怎么會。良彥兄想多了。我此次來，是想看看案發(fā)現(xiàn)場，找出真兇?！?p> 韓良彥滿懷期待地問：“果然趙小郡主是無辜的？”
“當然?！?p> 韓良彥松了口氣：“就知道。趙小郡主怎么看也不是這樣的人。唉……都是我不好。若非我在母上面前表現(xiàn)得過于欣賞趙小郡主，興許也不會造成現(xiàn)在的情況……可能母上也不至于死去。”
韓良彥聲淚俱下，徐子儀拍了拍他的肩膀：“良彥兄節(jié)哀。事到如今，我們更要找到真兇，為國公夫人報仇?！?p> “好！”韓良彥振作精神，“子儀兄，跟我來?，F(xiàn)場自案發(fā)以來，一直封著，沒有任何人輕進。想必以子儀兄的才智，一定能有所斬獲！”
徐子儀跟著韓良彥，心嘆：良彥兄品貌過人，要是我家小可愛真對他有意思，我可得好好想想辦法拆了他們的紅線了。嘖！如此不厚道的想法，竟然讓我心情好起來了。難怪司馬光這老頑固說我無恥呢?？晌铱偛荒馨盐壹倚】蓯圩尳o別人吧？
小牛奶呀
“小可愛，你在質(zhì)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