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重陽宴會
九月九,是重陽;放紙鷂,線愛長。
“子玫,快,把那盆‘紫龍臥雪’往中間移一下,祖父最喜歡的就是它了;
小姑姑,你和小姑父今晚可要玩的盡興啊,這重陽糕,可是我提前半月就跟五芳齋定好的,吃不完它,你可不許走。
唉,子玫,你愣著干什么??!”
林致君在肖子玫面前搖了搖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哥!”
林致君也頓時眼前一亮,提起裙子如輕快的小鹿般就奔了上前。
她先是給周顯和薛斐卿行禮:“太孫殿下、斐卿哥哥”,
然后撒嬌般的揪住林君昀的袖子,“哥,你們不是去河南巡河道了嗎?怎么回來的這般快?”
“今日是重陽,怎么也得趕回來祭祖不是?”
林君昀一臉寵溺的看著這個妹妹,回握住她的手。
林致君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那你有沒有給我?guī)ФY物???”
“唉,致君,說到這那你就不得不感謝你斐卿哥哥我了,你這好哥哥還有好未婚夫,這倆大老粗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女兒家的心思,得虧我提醒,才臨時抱佛腳給你準(zhǔn)備了東西呢!”
薛斐卿搖著扇子,一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咳”,林君昀握拳輕咳了下,掩飾著心虛,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為兄是忘記了,但是后來作為補(bǔ)償也盡心準(zhǔn)備了,妹妹可要海涵才是啊~”
林致君圍著他挑剔的打量了一番,發(fā)現(xiàn)他和薛斐卿手臂上都有佩戴著茱萸,
林致君努了努嘴:“你不會也給我準(zhǔn)備的是這個吧?”
林君昀無奈的笑笑,一對梨渦淺淺映出,玉手伸進(jìn)袖袋,掏出一個香囊來——
“這上面繡的是豫南刺繡,雖比不得蘇湘蜀粵那些繡品精細(xì),但看起來也是實在鮮艷明快,寓意喜樂,古樸動人,別有一番意趣?!?p> 林君昀說道。
林致君接過,深深的嗅了一口,有茱萸、白芷、川芎、芩草等,
香囊用金累絲纘成一個小兔子的形狀,旁邊還拴著幾朵金子打的黃燦燦的小菊花,
林致君摸著小菊花,笑得見牙不見眼,“謝謝哥哥啦!”
轉(zhuǎn)身之后,望見其他兄弟姐妹,
“哥,小姑姑和子玫妹妹,以及你其他姊妹們的你可沒忘吧?”
“這是自然……”
鈴鈴鈴~
一陣陣清脆鏗鏘的鈴響聲傳來,打斷了杜蘅的回憶。
“小姐,薛府到了?!膘o瑟出言提醒道。
是啊,林家早就沒有了,杜蘅無聲的下車。
剛才她聽到的鈴響,是她在薛家見過無數(shù)次的占風(fēng)鐸,
薛老爺子禮佛,寶鐸和鳴之聲,仿佛每次聽到都能使人蕩滌心靈。
那是兩三年前在林家的重陽節(jié)了,兄長緊趕慢趕的回了來,還給大家都帶了禮物。
她仿佛從來沒有那么認(rèn)真的看過哥哥,記憶中的每個細(xì)節(jié)都被淘澄出來細(xì)細(xì)回味,子玫、小姑姑、斐卿哥哥……
他們每個人的形象都是那么鮮活,杜蘅可以清楚的記得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
唯獨(dú)周顯,她遺忘了。
這個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人,她忘記了。
“臣女參加太子殿下、八皇子、十皇子、太孫殿下。”
杜蘅進(jìn)門時,正好撞見他們幾人在寒暄,于是跪地行禮。
今日重陽節(jié),太子和太孫白日祭完祖,晚上就來了薛府喝菊花酒。
恰好薛府上的白曇竟似約好般競相開放,此等奇景不睹不快,于是就把諸皇子一齊交了來,除了禁足中的三皇子。
杜蘅直覺這是周顯的主意,但是于她更重要的是,薛斐白給她透露,她要他辦的事,成了。
所以今晚,她即使借著薛斐白未婚妻的名頭,厚著臉也要走一趟。
跟周顯他們打過照面后,她倒是碰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杜若蘭。
杜蘅皺皺眉,看樣子這次薛家給出的帖子倒是多。
盛玉和杜若蘭已經(jīng)完婚,此時盛玉沒和杜若蘭在一處,但是看起來她似是更張揚(yáng)了:
從頭到尾都是用的奪目的大紅色,又是深夜,看著竟似一大團(tuán)要燃盡的余燼;
今日大家都是來看曇花的,無一不打扮的清雅,她這個樣子,煞是惹眼。
她也看見了杜蘅,正眼都沒給這個庶妹一眼,就傲視著走開了。
杜蘅隱約聽到她和她的侍女說道:
“上次胭霞記給的那些膏子呢?我這幾日也不知上火了還是怎得,嘴上總長丘疹……”
杜若蘭其實更難以啟齒的是,唇上長得還算少,只有一兩粒,更多的是乳上,以及之前蹭破了大片肌膚的手臂,
這兩日更是奇怪,同日蹭破的額角也冒出一個,不痛不癢,但是看著實在是有礙觀瞻。
杜蘅心下裝著事,在薛府中直奔薛斐白而去,
薛斐白倒是一幅好客的東家模樣,大搖大擺的帶著杜蘅翻了窗戶,進(jìn)了薛斐卿的院子。
杜蘅:……
往日薛斐卿的院子圍得跟鐵桶一般,今日的薛府,終究是個修羅場,防衛(wèi)自然疏漏了些。
不過任誰也想不到,會被自己人燈下黑。
進(jìn)入薛斐卿的書房,杜蘅卻莫名有一股親切之感,
她沒來得及深思,便跟在薛斐白身后掌燈,細(xì)細(xì)地讀起那幾封她祖父據(jù)說通敵的書信。
杜蘅一目十行的看完,竟沒有臆想中的勃然大怒,相反還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笑,暗暗地攥緊了手中的燭臺。
怪不得那狗皇帝會相信,這信確實是祖父的筆跡,還是私人書信所用的筆跡。
祖父寫折子都是用臺閣體,也很少有墨寶流傳在外,
這幾封信上洋洋灑灑得有數(shù)千字,且重合的字還是偏少,偽造這書信想必是花了大心思的;
哥哥的字跡并沒有出現(xiàn),但是信中確實不少提及林君昀,以通敵的“聯(lián)絡(luò)人”身份出現(xiàn);
這信,真的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
杜蘅之所以敢斷言這是仿冒的,一則是相信祖父和哥哥,他們?yōu)槿藶槌伎思簭?fù)禮,萬沒有通敵的必要;
二則就是祖父林睿的落款,像這種絕密的書信,林老爺子的睿字,下面的目都會只寫一橫。
至于信上的內(nèi)容,實在是沒有什么太大的參考價值。
杜蘅在心里念起幾個名字,能研究到祖父的墨寶,想必也是極親近之人,他的門生故吏中有不在少數(shù)……
但是也不至于是那些心腹,那些知道他落款習(xí)慣的心腹,況且這些心腹,大部分都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