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碧雙膝跪倒：“大人！蘭伢子已然傷重若此，求大人開恩！虎子不過是心痛蘭伢子，也求大人寬宥！”
“哦？”司夜染瞇眼打量秦直碧，無聲而笑：“一向心高氣傲的秦公子，今日竟也向我這閹人雙膝跪倒？秦公子，咱家豈敢哪！”
秦直碧如冷水兜頭，卻都忍住，只直挺挺跪答：“求大人開恩！”
陳桐倚便也過來與秦直碧跪在一起，一同祈求：“求大人放過虎子！”
司夜染仿佛覺得有趣，目光在眾人面上兜來兜去，然后輕飄飄落在息風面上，問：“風，方才那莽撞的東西跟你過了多少招？”
息風叉手回稟：“二十招?！?p> 司夜染點頭，斜睨依舊不忿的虎子：“……給你一月，一月后與息風再做比試。若能與息風過滿五十招，我便饒了你。若不行，風你手上的刀便也不必閑著了，直接－閹了他~”
虎子還想吼，匍匐于地的蘭芽倏地回眸瞪去：“你閉嘴！”
虎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卻當真硬生生閉緊了嘴。腮幫都憋得鼓了出來，卻望著蘭芽，目光終究放柔。
司夜染了冷冷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負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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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更深，蘭芽疼得睡不著，雙寶衣不解帶地守著。蘭芽勸他去睡，雙寶卻笑：“從前兩回都是公子照顧奴婢，這回可讓奴婢有機會回報。公子就讓奴婢在這兒守著吧。”
蘭芽無聲嗚咽。雙寶忙問：“公子可是疼了？“
雙寶忙起身小心將門窗都拉嚴了，將房內(nèi)所有簾幕、碧紗櫥都拉嚴，小心說：“凈身之后最受不得風。奴婢在房內(nèi)攏了三個火盆，讓房里熱熱的，公子便可愈合得快些。”
蘭芽心暖，便問：“雙寶，你當年剛凈完身的時候兒——疼嗎？”
“疼啊?！彪p寶用力地笑，可是面色還是蒼白起來：“……那時候跟我一起凈身的，還有幾個小孩兒。不過竟都疼死了，就我咬牙挺過來。”
雙寶嘆息一聲：“我知道我不能死。我那六兩凈身的銀子還欠著刀子匠呢。我得活下來，至少也得把人家的銀子還上?！?p> 蘭芽忍不住伸手去握住雙寶的手。
雙寶吸了吸鼻子：“公子別怕，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公子，定讓公子早早愈合。”
夜色悠長，兩人說著話仿佛真能讓疼痛減退。
蘭芽說：“給我講講你們大人吧。什么都行，但凡你知道的、能說的，我都想聽?！?p> 私下議論大人是重罪，雙寶從前拒絕過一回?？墒墙裢硖厥猓p寶猶豫了下，便點頭：“好?！?p> 夜空星褪，雙寶輕聲講述：“……宮里規(guī)矩嚴，公子莫以為所有內(nèi)監(jiān)都是不學無術。實則，司禮監(jiān)早有‘內(nèi)書堂’，所有十歲以下的小內(nèi)監(jiān)都要入內(nèi)書堂念書。如今宮內(nèi)十二監(jiān)所有內(nèi)官都是從內(nèi)書堂里走出來的。司禮監(jiān)的掌印、秉筆太監(jiān)們，更個個都是內(nèi)書堂里頂尖之數(shù)。”
蘭芽點頭：“那你們大人，定然也是那邊的翹楚了?！?p> 雙寶恭敬拱手：“正是。”
“內(nèi)書房教學嚴格，每日放學都要即席賦詩……”雙寶說到這里，目光倏然灼亮：“便有無數(shù)人提及大人當年。內(nèi)書堂記載的優(yōu)秀詩篇，許多都是大人當年所作！”
雙寶望住蘭芽：“在大人那一屆學堂里，大人才華獨秀，無人能出大人之右！”
蘭芽望著雙寶緋紅的雙頰、閃亮的眼瞳，便輕輕一嘆：“我懂了。我曾要你背叛你們大人而跟我站在一起，你卻寧死不受。我從前以為是你害怕你們大人，現(xiàn)在終于明白，你是因為崇拜他?！?p> 雙寶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堅定點頭：“我等已是沒根的人，歷來受人鄙視。大人如今便是我等夢想。”
蘭芽不由蹙眉：雙寶當是羨慕司夜染如今的權傾朝野、百官拜伏吧？可是對于朝廷與萬民來說，宦官專權卻是大禍！
所以閹禍也許不止一人一朝，而是只要這天下還有宦官在，便都永遠禁絕不了宦官對于權勢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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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無眠的還有藏花。
司夜染在聽蘭軒宣布蘭芽凈身為宦，且從即日起歸他轄制……他未有半點喜色，反倒更添狐疑。
夜半更深他燙了一壺酒，邀息風對飲。
酒過三巡，藏花婉轉(zhuǎn)一笑：“縱然陪侍大人枕席，可是大人的心思我卻總也猜不透。息風你在大人身邊比我日子久，你倒是幫我猜猜，大人這又是要作甚？”
息風瞇眼望他。
藏花面上只顯溫軟：“大人與你我當然都知道，蘭伢子是女兒身，是岳如期的漏網(wǎng)之女，可是大人為何偏要對外宣稱她凈了身？”
息風沒說話。
藏花咯咯地笑：“大人難道想讓世人當真以為她就是男子？哦也是，反正她下邊兒又沒那寶貝，就說是閹了，倒也無妨?！?p> 息風垂眸自斟：“你不必如此?？倸w，大人宣布將她歸你節(jié)制。由此可見，在大人心中，你總歸高于她去?！?p> 藏花便立時展顏而笑：“我也這樣想呢！”
說罷卻又惆悵了：“只是不知，大人是否當真也這樣想？”
藏花這般為情所困，息風只能皺眉。藏花一向是心思縝密的，對大人也比外人更盡心，有時大人遭遇到的危險，外人未必察知，可是藏花卻總能護住大人……可是情能亂心，若藏花繼續(xù)這樣焦慮臆想下去，說不定便失去了往日的敏銳。
而一旦如此，那么大人豈不又要重臨險境？
正在此時，簾櫳一挑，初禮清清靜靜走進來，躬身施禮：“二爺可否得便？大人說，若二爺還沒歇下，便請二爺?shù)酱笕松磉吶グ伞！?p> 息風便笑了，“你看你，我就說你白胡思亂想了一回！”
藏花忙起身，也是羞紅滿面，歡喜得什么都不顧了，從自己腰帶上一把扯下塊玉佩來塞到初禮手里：“小禮子，這個你先收著。等回頭我再好好兒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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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更合一啦，明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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