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芊漾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堆,發(fā)現(xiàn)林羨一句話都沒說,她聲音倏地頓住,轉(zhuǎn)著眼珠打量林羨。
他不會是覺得這個主意風(fēng)險太大或者覺得她管得太寬吧……
“其實我就是隨便說說,你要是覺得有風(fēng)險的話……”
“主意不錯?!背誊费竺娴脑掃€沒說出來,林羨知道她想說什么,出聲打斷了她。
“……”程芊漾松了口氣,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回府的一路上,兩人都安靜的沒再說話,經(jīng)過告示欄的時候,一張告示吸引了程芊漾的注意力。
告示上寫到毒宗投誠朝廷,總部將設(shè)立于都城十里外,郡主許書虞擔(dān)任長老,掌門程芊漾廣收弟子,全權(quán)接管毒宗大小事物。
程芊漾以為是自己眼花,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可是之前師父不是不答應(yīng)嗎?怎么這么快告示都貼下來了。
圍觀的百姓沒人注意到程芊漾,紛紛唏噓:“不是聽說毒宗早就被滅門了嗎,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我聽說已逝的毒宗夫人和宗主就是敬安郡主的阿父阿母,如今敬安郡主還活著,建立新毒宗也無可厚非?!?p> 又有人議論道:“程芊漾不就是都彥侯的女兒,先前我聽大家都說她連只蝴蝶都不會繡,現(xiàn)在看來人家只是將精力都放到毒宗的事情上去了?!?p> “是啊是啊,放眼整個都城,還從未有哪個女娘有這番作為?!?p> 在眾說紛紜中,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清晰的傳入程芊漾的耳中。
“原來晚晚都已經(jīng)是掌門了?!?p> 林羨雙臂環(huán)胸,居高臨下的看著程芊漾,一雙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羨帶笑的眼眸中似乎帶了點自豪……自豪什么?
程芊漾想不通,只當是自己看錯了。
林羨:“這樣一來,我以后要見你豈不是會很難?!?p> 程芊漾不解的問道:“為什么?”
“你貴為掌門諸事纏身,要見你難道不難么?“
“再忙也不會比林將軍忙,你都有時間送我回府,那我要是連見你一面的時間都沒有豈不是很無禮?!?p> 回到都彥侯府的時候,宮里的公公已經(jīng)來宣讀過圣旨,程芊漾這兩日就要搬往毒宗,許多年輕男子聽說毒宗還存在,也都紛紛報名前往。
梁玄音和程舜接到圣旨時,始終沒辦法相信圣旨中提到的人是他們家晚晚,更沒辦法接受一家人剛團聚不久就要分開。
“晚晚,只要你不想去,我與你阿母這就進宮去求陛下?!背趟床⒉幌胱尦誊费x開他們,可是程芊漾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啞口無言。
“是我懇求師父將門中之事交于我的?!背誊费Z氣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我無以為報,唯有將師門發(fā)揚光大才對得起師父?!?p> 梁玄音卻不認同:“你拜敬安郡主為師我們無話可說,可是你知不知道毒宗現(xiàn)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十幾年前那么強盛的毒宗尚且遭人毒手,現(xiàn)在僅憑你一人之力,阿父阿母如何能不擔(dān)心?!?p> “正是因為危險,我才要親自掌管毒宗。”師父尚在,她卻要坐上宗主的位置,此乃不孝。但是她寧愿這樣,也不要將許書虞置于危險的境地。
“你事事想著敬安郡主,心中可曾有過阿父阿母,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辦,這些你也沒有想過?”
“想過,但是你們還有我的兩位兄長,而師父只有我一個人。阿母,敬安郡主視我如己出,每一次我在永州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是師父鼓勵我振作,人人都稱我是鬼節(jié)所生,乃不祥之人,只有師父始終像母親一樣陪著我不嫌棄我?!?p> “七歲除夕那晚,崔晴叫下人做了滿滿當當一桌佳肴,圓木桌上只擺了三副碗筷,我自幼見不得別人團圓的樣子,因為那樣總會讓我想起自己是孤身一人,所以我就從時家跑出來,結(jié)果還被同齡人嘲笑是沒人要的孩子,連除夕都要一個人過?!?p> 說到這里,程芊漾挽起袖子,將手腕上的一道傷疤亮在程舜和梁玄音面前。
“這道疤便是那時年幼想不開留下的,也是那時我遇到了師傅,她幫我處理傷口,給了我膏藥,說說小女娘身上不能留疤,所以這道疤現(xiàn)在已經(jīng)淡到快看不見?!?p> 程芊漾指著眼角那道疤痕道:“這是我十二歲那年不小心把時軟撞倒,表叔母拿馬鞭抽我時留下的,抽完后她罰我跪在雪中,若不是師父偷偷來看我發(fā)現(xiàn)我暈倒在大雪中,你們就見不到今日的晚晚了?!?p> 程芊漾的每一個字,都像利刃插進梁玄音和程舜的心口,梁玄音甚至已經(jīng)感覺到眼眶的濕潤,程芊漾卻始終都跟沒事人一樣,平穩(wěn)的語氣好像說的都是別人的故事。
其實不止這些,只是程芊漾覺得說多了也沒什么用。
“我說這些,不是要跟你們賣慘,只是要告訴你們這是我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而非意氣用事,無論日后我身處何種境地,都不會后悔今日的決定?!?p> 留下這句話,程芊漾轉(zhuǎn)身回了雅苑。
……
望著女兒決絕的背影,梁玄音最終還是沒忍住,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
“我以為把晚晚留下是為她好,卻從未想過她這十幾年過得這般艱辛。甚至她回來以后我還對她各種苛刻要求,把敵對她的褚香菱領(lǐng)回府,如今我才知曉她能活著回來已是不易……她不會原諒我了?!?p>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梁玄音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被哭腔取代,連程舜都沒聽清她說了什么。程舜拍著她的背,盡管自己心里同樣不舒服,也不忘柔聲安慰梁玄音。
“好了好了,實在不放心,咱們多派些人手保護晚晚,一有空咱們就去看她,都城十里外又不遠,更何況在天子腳下,誰敢把我們晚晚怎么樣。”
梁玄音吸吸鼻子,抽噎道:“敬安郡主待晚晚這般好,還請將軍備下厚禮,明日與我一同進宮答謝?!?p> “這是自然,夫人你好生歇息,我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