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打鬧
杜頤聽得外頭吵鬧,披上外衣行至院中時,看到的便是阿歡與陳康鬧作一團(tuán)的場景。
她蹙了眉,喝止道:“你們二人在做什么?”
阿歡正彎下腰去搶陳康藏在懷里的信箋,聽得杜頤帶了怒的聲音,一下便心慌了,連忙起了身,小跑至杜頤面前,低著頭一副聽罰的模樣。
而陳康艱難從地上起來,理了理被阿歡拍亂的衣裳,因著又被阿歡踢了一腳,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小打小鬧杜頤便忍了,可院里伺候的人來來往往,若是再來個像朝皇帝遞信那樣的人將這些事傳出去,恐怕丟的就是苗陵的臉了。
甚至于,有心人刻意將下人間的打鬧上升到主子身上,傳出她與喬春生不合的言論,皇帝聽了,指不定如何猜想。
尤其是在皇帝知曉她與喬春生二人并未同房的情況下。
瞧著一臉忿忿之色的阿歡與無辜的陳康,杜頤氣不打一處來,許多話在心里醞釀,最終化作了一口氣輕嘆出來。她語氣放緩了些:“隨我進(jìn)來吧?!?p> 進(jìn)到屋內(nèi),她扶額瞧著二人,問道:“你們方才在鬧什么?”
陳康剛想說話,阿歡狠瞪他一眼,他便立馬低了頭,可憐巴巴地抬眼去看杜頤。
阿歡便不管他如何了,先一步開口道:“他說世子來信,我便同他說將信給我便好,他不聽,我一時急了才去搶的?!?p> 杜頤聽后,眉頭又蹙得深了一些,去問陳康:“就這么簡單么?”
陳康搗蒜般點頭。
就這么小的一點事,他都被一個小丫鬟一頓好打!
杜頤無奈極了,一時無言,好半晌,長長嘆出一口氣,道:“以后這種小事簡單處理了就好,不要再鬧起來,平白讓人看笑話?!?p> 說完,她看向陳康:“把信給我吧?!?p> 陳康邁著又受傷的腳快步將信呈到她手邊。
阿歡“哼”了一聲,在杜頤略顯失望的眼神中收斂了對陳康明晃晃的敵意。
杜頤打開了信箋,瞧見里頭滿頁的娟秀小字,大約是喬春生將途中見聞都記了下來,道距離目的地應(yīng)還有幾日,路上并未遇上什么特別難辦的狀況,他目前很好,讓杜頤不必?fù)?dān)心云云。
最后,落筆日期記到了兩日前。
杜頤下意識便猜想,喬春生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兩日到達(dá)西南了。
想過后,杜頤立馬便有些疑惑。這無疑是一封十分日常的信箋,并非是裝滿了機(jī)密的類型,陳康大可以將其交到阿歡手上,再由阿歡交給她,這樣不就能避免方才的一出鬧劇開演了嗎?
既然想不明白,她便看著陳康直接問了:“這信箋普通,怎的就不能由阿歡轉(zhuǎn)交給我了?”
陳康見她終于問到了點子上,說話聲音一下子就大了起來:“世子吩咐過了,一定要我親手從驛站取到信,再親手送到圣女的手上,中途絕不能讓他人接手?!?p> 阿歡聽他這么一說,倒顯得自己蠻不講理了,一跺腳,將頭偏過一邊去。
而杜頤聽了亦不完全理解:“只是,這確實是一封十分普通的信。”
難道里頭有什么隱藏的信息是她未讀懂的?
這般想著,杜頤又將信箋攤開來,認(rèn)認(rèn)真真又讀了一遍,確實是十分日常的信息,并未摻雜其他。
這時候陳康便不樂意了,他道:“信是尋常的信,世子的心意卻不尋常。當(dāng)時世子吩咐我時說得清楚,只要是他寫的信,必須原原本本原封不動地交到圣女手上?!?p> 末了,他又補上一句:“世子還說,絕不能叫圣女這兒失了他的行蹤。”
聽罷此話,杜頤摩挲著手中信箋。因著一路風(fēng)塵,信紙已然變得有幾分皺巴巴,略粗糙的質(zhì)感同她指尖相碰,仿佛在她心間也留下劃痕。
這一世,喬春生會對陳康這般囑咐,只是出發(fā)了四五日便寫來一封信給她。那上一世她在國公府小院中長達(dá)半年的時間,為何喬春生連只言片語都未曾讓人帶過給她呢?
她記得那時陳康有事沒事總在院里晃,也確實幫過她同碎雪不少,但她每每問起有關(guān)喬春生的事,陳康只搖頭,嘴里永遠(yuǎn)說著不知道。
這是為何?
前世同如今,為何會有如此大的不同。
杜頤不自覺深想,在上一世,她是個孤苦無依的孤女,去了國公府也只是當(dāng)了個妾。現(xiàn)在,她沒有失憶,她是圣女,同時以郡主身份同喬春生結(jié)親,還住在了屬于她自己的府邸里。
再往下想,又有更多可能。
只是沒等她再想下去,陳康驚呼了一聲:“圣女!碎……碎了!”
杜頤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她一雙手將信箋緊緊纂著,手指已經(jīng)在信紙上戳出了一個洞來。
她快速將信箋撫平,嘆了一聲,讓阿歡去弄些漿糊來將信給粘好。
阿歡一走,陳康神色明顯放松了許多。他小心打量著杜頤,問:“圣女不給世子回信嗎?”
沒等杜頤回答,他又道:“圣女若是現(xiàn)在寫的話,我即刻送去驛站,世子到西南時正好能收到!”
在他殷切眼神注視之下,杜頤不知為何沒能將拒絕說出口。
于是待阿歡捧著一罐漿糊走入房中時,看見的便是杜頤將一封干凈整潔的信箋交給陳康的畫面。
陳康得了杜頤的回信,又驚又喜,也不顧腿再次受傷,滿臉欣喜地蹦出了萬相苑。
阿歡見杜頤是這般態(tài)度,心中生氣也無法,只得郁悶地到杜頤身邊幫著將喬春生的信箋粘好。
在等待漿糊晾干之時,杜頤喝了口茶,讓阿歡坐下。
阿歡不明所以,忐忑地抬眼望她。
杜頤便就這么靜靜地看她,亦不說話。
阿歡自小就跟在杜頤身邊,明白一旦杜頤表露出這樣的神色,便一定是認(rèn)真生了氣的。雖心里并不完全情愿,但她還是乖乖低了頭:“圣女,我知錯了?!?p> 她了解杜頤,杜頤同樣了解她,見她眉頭緊緊皺到一起,眼里甚至有淚光,杜頤便知道她知錯是知錯了,卻根本不認(rèn)錯。
杜頤嘆一聲,道:“既然知錯了,說說你錯在哪里了?!?p> 阿歡想也沒想便回道:“我錯在同陳康在院中撕鬧,沒有為圣女考慮?!?p> 杜頤看著她,又接著問:“你為何會同陳康鬧起來呢?”
“他……”一說及此處,阿歡語氣便高昂起來,可杜頤一直這么平靜地看她,又叫她心里害怕,聲音一下就小了:“我不想讓他接觸圣女……”